日前,“伦记”一篇题为“历史将因为您的证言而改写”的文章中,配有一幅伦拜访杜襟南先生时所拍摄的老人家正在阅读自己日记的照片及相关文字说明:“曾听杜老说过,怹将借用《庄子》一题 ‘ 人间世 ’ 作为一九五○年以前的日记的题目,一九五一年以后的日记还要借用《庄子》的另二题’大宗师’、’逍遥游’为题目,来进行一生日记的整理。”迄今为止,只见第一部即《人世间》得以整理印行。
杜老日记 始于 一九三三年 ,写了 整整七十多本日记 。这是伦 翻阅过的一本杜老日记。
《 人间 世 ——陈 嘉( 杜襟南 )日记初叶 1 933-19 5 0》 ,中共 广州市委党史研究室 编(编辑 黄穗生), 二○○○ 年 十一 月印行 ,上、中、下 三 卷 , 印数四百 册 。
伦 当年 曾在 位于 白云宾馆附近 的 杜老家中 津津有味 手不释卷地 翻阅 过 日记原本,并无意识 地想起 若干 个成语 如 “见微知著” 、 “ 一叶知秋 ” 等等; 还为到底是“ 见微知著 ” 还是 “ 知 微见著” 请教 了杜老 ,被 杜老 “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 地 笑话 了 其 中小学基本与十年文革同步 的“ 半残 废”伦辈 读书人 的某种阅读窘态。
据说 , 古人在观察大自然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规律:一叶知秋。看到一片落叶,便知秋天的来临。一叶知秋的意思也就是见微知著,比喻由小见大,从细微的现象,推知事物的本质、全体和发展的趋势。《淮南子·说山》说:“以小明大,见一叶落,而知岁者将暮;睹瓶中之冰,而知天下之寒。”当年 因 参加 广东叶剑英研究会的一些活动而 主动地 阅读了不少 叶帅 史料 ,也因此同样 地 尤其 关注 杜老 日记中的 与 叶帅相关 的 记载 , 哪怕是 直接 或间接的只言片语也不轻易放过 。
杜老曾在中共中央香港分局、华南分局负责机要工作。 一九四九 年夏秋,杜老随 分局 书记方方从香港到江西参加叶帅主持的赣州会议,又随叶帅回广州工作, 一九五○ 年秋上调中央办公厅 机要处 。这 整整 一年时间,正是叶帅离开北平南下广州 主政华南 的头一年,也正是杜老在叶帅身边工作的可贵和唯一的一年。相应的,杜老日记真实地记录了一位身边工作人员眼里的叶帅。杜老 这个时段 的日记 ,的确 有不少涉及华南分局和叶帅的 个人 记载,有其独特的见微知著的史料价值。
杜老 日记的史料极其丰富和珍贵, 在 伦的眼里就连 夹在 日记本 的的 小纸片 也 都是宝贝 , 例如上图这张“ 抢救 文化人” 途中 茅盾写给杜老的纸条 。这张纸条成 为伦《 在 东江的 “ 另一个 ”茅盾 》 一文 的 重要 论据,并被用 到 《 摸史集 》 的 封面 上 。
本文取题“见微知著”,其涵义略 为 引申,有两个意思:一是“从头到尾”,或“由 尾返头”,即从日记的相关记载中可以看到相关史事的演变乃至结局,或从日后史事的结果可以溯因到早先日记的相关记载;二是“以小见大”,即从日记细节琐事中引证其他相关史料并进而显露了相关的事件真相和人物品性。当然,杜老日记中有众多人物和事件,本文仅谈及有关华南分局和叶帅的史料。蛛丝马迹,兴趣盎然。难怪有学者说,读美文似看情书,读日记如探密境;读传记不如读年谱,读年谱不如读日记。
一九四九 年 七 月,中共中央和毛泽东为加强对南方工作的领导,决定组成以 叶剑英 为首的新的华南分局。从 当月 二十二日开始,凡从原华南分局 (即以 方方为书记的华南分局)拍发给中央的电报都送一份给叶帅参阅。此时, 叶剑英 正在北平市长兼北平市军事管制委员会主任的任上。此刻,原华南分局已成为一个流动机关和指挥所,方方正率领有关人员辗转徘徊在粤东北寻路与南下大军会师,他与中央的 往返 电报均要经过杜襟南之手。
同一天,杜襟南一连收到中央的三份电报,有着上层机要工作职业敏感性引发了他对即将到来的新局面猜测。 他 在日记中写道:“太兴奋太紧张了!”“叶剑英回来在意料中,初以为北平 市长重责不易来,今看则是首都市长定另有重要人当。叶还是回来先任军管会主任,再兼广州市长,是非常适当的。我猜小廖也会回来的。方可能是军区政委,分局会改为正规的广东省委了,方自然是书记。只是省主席一时未想定,要不是古大存等吧。”杜襟南的猜测很有意思,有些猜对的,有些错了,猜错 的一个重要原因是 把原华南分局的本钱看得太大了。
八 月 一 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华南、西南组织机构的电报,决定华南分局以叶剑英为第一书记、张云逸为第二书记、方方为第三书记,委员待叶、张、方见面商量拟定报中央决定。广东不成立省委,可设潮梅、东江、北江、南路、中区等几个区 党委或地委,受分局直接领导,广西成立省委。分局领导广东、广西两省及香港工委。同一天,杜襟南日记有与此相呼应的记录:“将来虽只管桂、粤两省,可是比起今天的游击区割据,是实际上扩大了工作范围;而且经济建设加上国际、外交重任,工作必然繁重的。广东会分成六个区党委,则我们工作的分布也据此而布置。”
八 月 六 日,中共中央指示,要方方一行与叶帅直接联络。 八 月 七 日杜襟南日记:“昨天,中统机来通知,要与叶剑英中途通报,越来越紧张了。” 八 月 八 日日记:“叶参座台定 十三 日起联络,届时当较明朗,也许方是打算八月半动身吧。”当时,中央屡电催促方方快动身,杜襟南显得兴奋而焦急。 八 月 十 日日记:“叶参座已于昨天由平动身,我们干是拖在这里,毫无办法。也许将来还要说,我们如何艰苦卓绝,困难万端,精神可嘉吧!” 八 月 十三 日夜,叶帅抵达汉口。在汉口期间,叶帅会见了两广纵队司令员曾生,政治委员雷经天,向他们传达中央指示,要求他们迅速动身 去赣州,参加华南分局召开的会议。八 月 十四 日,赣州解放。 八 月 十五 日,叶帅离开汉口,继续南下, 八 月 二十一 日抵达九江, 九 月 三 日抵达赣州。 九 月 六 日方方一行也抵达赣州。方方随即向叶帅移交工作。同一天,杜襟南日记:“赣州没好好看过,车子入城到旧县政府,没人接头。这里是四兵团司令部,方进去会陈赓,我们在草地休息。……那天接电报说,曾生、雷经天也到,心里十分欢喜,三年不见了,在这里大会师,这时才知曾还在后面未赶到。此外,还认识了叶参的秘书林西、四兵团作战科长彭与坤,也会到了谢育才,知道叶参、陈、邓均到此。正说话间,曾、雷也到 了。……今天是值得纪念的一天!伟大的一天!”
伦 《 读 杜襟南 1 950年日记 (上 )》 , 载《 广东党史 》 二○○七年第六期。
九 月 七 日 , 华南分局第一书记叶剑英在赣州主持分局作战会议,分局第三书记方方,四兵团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陈赓、副司令员郭天民、副政治委员兼政治部主任刘志坚,第十五兵团司令员邓华、政治委员赖传珠,两广纵队司令员曾生、政治委员雷经天参加了会议。会议分析了敌我态势,讨论了中央军委指示,制定了广东战役作战方案。晚上举行会师盛宴。同一天杜襟南日记:“又是一个伟大的值得纪念的一天!十五兵团等六个机关请宴,在席上认识了邓司令员(华)、赖政委(传珠)、陈司令员(赓)、叶参座及许多党政军首长。我们一席较斯文,没有酗酒,只是回敬来劝 酒的喝了几杯。我特别与曾生祝杯了二次,我敬他,他又敬我,饮的酒不浓,还没醉。菜真多,比会昌吃的十六道还多。宴后,请去介寿堂参加欢迎晚会,真是热闹了!赖政委、叶参座、方、陈司令员都讲了话,曾生讲最后。演的魔术几套后,就是唱平剧,一个《过五关》,一个《汾河湾》,一个《贩马计》,倒有点味道。这一晚可谓真正“享乐”了!席上曾生说,这种酒席过去是国民党大老爷来吃,燕窝鱼翅,今天不是我们,还有谁吃?是的,这戏不是我们来享受,还该谁享受!见到叶、陈面团团,大大惊异于过去真是天渊之别,过去是捱过几多十年苦了?!……这次南下干部可多了,单叶参就带了千多人来,还有两广纵队的呢 !” “上午,叶参的李玉山秘书来找我们了,大家相聚一谈,知他是来了解情况,以便决定工作调整的,我把情形告诉了他们,约好翌早回访。方嘱咐说:准备好,要合并起来了。” 九 月 八 日日记:“近中午,叶参处的李秘书派车子来接我们去。地点在郊外农场。参座进来了,又介绍一次,扯谈了一下。去找房子,打算明天搬。今后正规化,一级级职权分清,中央来的作风,恐怕这批老干部思想落伍赶不上来,一定很大意见的。我则觉得非常适合,一个从来安分守己、奉公守法的人”。
一九四九年 九月八 日 ,毛泽东为新华社代拟的 叶剑英 任华南分局第一书记等职 的 的电讯手稿
九 月 八 日,毛泽东亲笔为新华社撰写了新闻稿《叶剑英将军奉命赴两广工作聂荣臻将军继任北平市长》。同日,叶帅与陈赓联名向中央军委及第四野战军总部电告《关于解放广东作战计划》。同日,毛泽东以中央军委名义致电叶剑英、方方、陈赓、邓华,对他们聚会于赣州,甚表欣慰,要求他们遵照中央迭次指示开好分局会议,同时要求新的华南分局及即将进入华南的人民解放军主力,应对方方等领导的原华南分局的工作成绩有足够和适当的估计,加强两方面同志的团结,争取更加伟大的胜利。 九 月 十一 日至 二十 日,叶帅在赣州主持华南分局扩大会议。其间,叶帅也深入机关 群众和年轻人中间。九 月 十一 日杜襟南日记:“整个分局、军区、政府调整人选等,均于今日会上决定了。大势已定,我们部门就要动了。”“碰到李玉山,告知晚上开联欢会,要我讲话,还是讲了几句。会中途,参座来我们住处,我自然要跑回去照顾一下。他入工作房,问问看看,一路巡过去看,回头来参加晚会,讲了一大段话,也很有兴味,号召大家年轻人要学习!” 九 月 十六 日日记:“晚饭时,送来十五兵团招待看戏的票子,今天可以有空,很高兴去看。号召一下,大伙儿都去了。不料是平剧(《贵妃醉酒》、《关公夜走麦城》、《二进宫》),大家没瘾头,我倒很 有味,也不舍得走,终于看完。参座、方方都到,很热心 !”
也许是历史的巧合,赣州会议与全国政协会议同一天开幕。一九四九 年 九 月 二十一 日,在叶剑英的主持下,华南分局和二野四兵团、四野十五兵团在赣州召开干部会议。杜襟南的日记有关于叶剑英与赣州会议相关情况的记载。 九 月 十九 日日记:“新政协已定后天开幕,这是中国历史大会,值得提起万分注意力去注意的。除了打垮蒋匪外,这会议应是最重要的事了。这会议将决定纲领、中央政府、建国的一切,即是建设的开端。……赣州会议的干部会,也是预订后天开。叶、方、陈均作报告,这是华南的划时代大事!决定华南解放的伟大事件。” 九 月 二十 日日记:“解放大军陆续 南下,一到晚上,就可以听到不断的汽车声、唱歌声、号角声,还有隆隆声,大约是重炮和坦克。他们向前进,向前进。他们辛苦了,流了汗,解放了曲江,才让我们去!听着这些声音,不知应该兴奋还是应该欢喜!”九 月 二十一 日日记:“伟大的历史意义的赣州干部会议今天开始了,一连四天。今晚是方报告广东情况,讲一般情况,讲三年斗争,讲成绩。地点在人民礼堂,到会的恐有几百或成千人。明晚是陈赓报告军事计划,范围缩小,限制出席。后日是叶参座讲形势任务。最后是各首长讲话及晚会。能躬与其事,参加这么一个决定解放华南的会议,是自己的光荣,在历史 上又一纪程碑。”
九 月 二十三 日,叶帅作题为“关于广东情况和今后任务”的报告,高屋建瓴,全面深刻,吸引住每个与会者。同一天杜襟南日记:“叶参座的报告果然不同,分析详明,深入生动。听了几个钟头毫无倦容,深感未足,增加许多新鲜见识。时常引用名著:恩格斯、毛、少奇等,夹以生趣举例,十分动听。还未讲完,次晚可完之。”叶帅的讲话,确如日记中所赞叹的那样,引经据典,深刻生动。例如,叶帅谈到历史上广东人民抵抗异族侵略的认识时,引用了1857年恩格斯所著《波斯与中国》的一个恰当的描写:“现在至少在南方各省——直到现在,冲突只限于这些省份底领域之 内——民众是积极地而且是狂热地参加反对外人的斗争,华人完全镇静地和有意地在香港欧人居住区域内,将毒药渗入大宗面包(有些面包已送交李比赫加以分析,李比赫发现多量的砒霜;但因毒药分量太重,竟使面包成了呕吐剂,这样就使毒药失去效力)。华人暗带武器乘搭商船,而在中途就突出痛击船长水手和欧洲搭客,并夺取船只。凡落到他们的手内的欧人,一概被他们虏去和杀死。甚而乘轮船到外国去的苦力,都好像事先约定的一样,在每个放洋的轮船上起来骚动,夺取轮船,他们宁愿与船一同沉于海底或者是在船上烧死而不愿降服。甚至侨居国外的华侨——他们向来是最听命和最驯良的良民——现在也密谋起事,突然在夜间举行暴动,如萨纳瓦加或新加坡就发生过这种情形,当局只有严加戒备并使用武力才能压服他们,英国政府的强盗政策,引起了华人对一切外人的这种愤激情绪,并使这种愤激情绪带有完全歼灭敌人的战争性质。”“我们最好是不要像英国贵族的报纸那样去斥责华人可怕的残暴行动,而来承认这是争取自己生存的战争,这是谋保存中华民族的人民战争,虽然这个战争中具有中华民族的一切自傲的成见,荒谬的举动,读书人的愚昧无知和愚昧妄行的野蛮行动,可是这个战争终究是真正的人民战争。”叶帅并指出,“恩格斯对这种人民的反抗是赞美的,歌颂的”,而“恩格斯的见解,是中国人民,首先是广东人民的光荣,是广东历史的光明的一面。”在论述“要加强策反工作,从敌人内部去策动反正”时,引用 了 《共产党宣言》里面有一段话,说明策反条件已完全成熟的:“当阶级斗争接近决定的时刻时,整个旧社会内部的,统治阶级内部的瓦解过程是有着这样强烈,这样尖锐的性质,致使统治阶级的一小部分从它脱离出来,而加入革命的阶级,加入将来属于它的阶级,这就是为什么从前一部分贵族转到资产阶级方面,现在一部分资产阶级也转到无产阶级方面来了,特别是一部分资产阶级的思想家,他们提高到了整个历史运动进程理论的认识。”叶帅进而指出:“这一论断完全合乎中国统治阶级现在的情况,他们内部的分裂是急剧起来了,例如今天许多国民党的军政官吏,他们在紧急关头,在他们的阶级发生死亡危机的时候,他们是一个个地跑过来了。”(《叶参谋长在赣州干部会议上的讲话——关于广东情况和今后的任务》,中央档案馆、广东省档案馆编《中共中央华南分局文件汇集》一九八九 年 十二 月内部印行 。 )
十 月 十四 日,广州解放。 十 月 二十 日,叶帅在广东省新丰县梅坑大桥旁的沙滩上向即将入城的干部及部队讲话,指出:我们进入广州,不是为了 做 官,去享受,而是为了建设新中国。我们必须保持艰苦奋斗的工作作风。(广东省委党史研究室、广东省档案馆等编:《叶剑英与华南分局档案史料》(下册) 一九九九 年 十 月印 。 ) 十 月 二十一 日,叶帅率华南分局抵达广州,住进爱群大夏。大约四五天后,分局机关搬到梅花村。 十 月 三十 日叶帅也搬进梅花村。
十 月 二十七 日杜襟南日记:“爱群终于会被我们来住一下。过去那真是做梦也不会想到的,连爱群什么 样子,我没缘份去看看,连门口都未进过,难怪不认识它了!如今,我们傲然住进去!在爱群,从二十一号深夜到二十四号上午,住下来,做工作。当然,地方是漂亮得很了,但是我们不是为了’享福’而来,是为了工作而来。地方不大,占了七个房间,做事还是不便,大家催着要搬家。第二天就搬出爱群了。这是白天,搬到梅花村去 !这是陈济棠的家,真是无巧不成书,在广州的时代,正是’南天王’最威之日,梅花村无人不知是阔佬猛人住宅,今天,我们堂而皇然,住进了当年赫赫一时的大人物家中,这不说明历史翻身了么!当天住入此宅,可是一切灯、水、家具均不齐 全,空有其表。经过整理调顿,当晚驳上了电灯,可是自来水至今尚未解决。第二天布置了办公厅,勉强可以过得去。总之,这原是住宅,不适于做机关的。”
十 月 二十九 日日记:“’六○一’(“六○一”是叶帅的代号,后来叶帅也有取其谐音而署名“陆凌宇”的—— 伦案 )明天搬来,今晚来巡视一下,问人够用否?预为筹划一下:十七个房间,科股长等共占去五个,余下十二个分配给全体住。”
一九七○ 年 叶帅录 旧作 《二号楼 》 ,署名 “陆凌宇”
一九四九 年十一月十一日,叶剑英同方方 (左二 ) 、 邓华 (左一 )等在广州检阅入城部队
一九五○ 年 一 月 十七 日,杜襟南离开广州北上北京,出席全国机要会议并参观东北,直到 三 月 二十 日返回到广州。其间,杜襟南两次“见到了不是照片而是活的毛主席” ( 三 月 十一 日日记),还见到董必武、朱德等人。日记中记下了在其他史料看不到的独特有趣、生动活泼的相关细节。 三 月 八 日,杜襟南在东北参观时见到了随毛泽东从莫斯科回国途中留在沈阳的陈伯达,日记中说陈“看来不像文化人、学者,倒有点像一个商人”。会议期间, 二 月 八 日,杜襟南见到了“和照片一模一样”的朱德和“像寿星公一样”的董必武:“下午去政务院,先到周总理那里,整理家具很乱,便 没有参观就出来。在会议厅门前,董老出来见见大家,老人家就像寿星公一样,须发都白了,眼眯细着,是他的特点。讲了几十分钟的话,态度非常慈和,就像老师教学生似的。周出国,是他代表总理。这是我到京以来见到的第一个中央首长之一。到中南海,中央的政府面对中海。到主席办公室,这个地方只是形式上的,他很少来这里的。李处长引朱总司令来了,一眼就认得出,和照片上一模一样。大家围了半圈,听他讲话。精神不大好,听说有些小病,声音很小。毛主席走后,就是他和少奇当家了。到大门外照相,朱老总、李克农部长和大家拍了一照。”
晚年杜襟南在整理这段日记时,还补注了董必武当时说的几句话:“你们都是经过解放前许多艰苦的,今天见到人民的中国、人民的北京,特别高兴;不要忘记古人说的’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这句话啊!” 五十 多年以后,杜老幡然大悟,感慨写道:“当时我们不了解,后来才知是识高望远。”
也许正是因为当时不了解董必武讲话含义,所以日记才下意识地漏掉了。不过,日记同样下意识地记下了“陈光事件”中陈光(一九○ 五 至一九五四 )将军被宣布开除党籍时 对着叶剑英、方方 、邓华等人说的 几 句 似乎可为 董必武讲话作注脚的 “怪话”。
杜老根据 日记及其他史料对陈光事件 进行 新的解读 ,其中 有若干与 流行 叙述不同的史料和观点
袁小伦,一九五九年生,广东人,文史学者,党史专家;一九八二年毕业于中山大学历史系;曾任中共广东省委党史研究室研究员、广州体育学院历史教研室教授、广东叶剑英研究会副会长;著有《摸史集》、《战后初期中共与香港进步文化》、《粤港抗战文化史论稿》、《剑影诗心话叶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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