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出“办学主张”的张力来
■山栀子
关于“办学主张”，我研读过很多文章、案例，也听过很多专家教授的报告，头脑中有了“基本概念”。在聆听了新教育专家林忠玲局长关于办学主张的专题讲座后，我对办学主张的提炼和践行有了更多新的认知。但一直没有诉诸笔端。这个暑假，因为一种信任和赏识，受邀赴随州、恩施、福建三明等地交流“办学主张”，逼迫我坐下来、沉下来进行学习、总结、思考。于是，又添了一项新的成果——《办学主张的“知”“信”“行”》。反复演讲后，我对办学主张的认知有了一种越讲越透亮的感觉。
林忠玲局长说，办学主张就是照亮学校角角落落的那轮“明月”。我太喜欢这个比喻了。在一统的中国教育语境下，我们的学校可以不同。学校何以不同，不就是属于自己的“办学主张”吗？
最近很多人都在“摆弄”自己的办学主张。可是，真正“呈现”自己的办学主张时，却又发现“说起来容易”，而“公开说”“说得好”却并不容易。甚至有人说，太难了！比如，这次，我有幸参加福建三明市三元区名校长研修班的“办学主张”专题研修，大家从试写到研究到碰撞，几乎都有一个共同体验，原来，这是一项值得深究、细品、长磨的重大工程。
比如，有的主张表达“过窄”，经不住推论；有主张“长”着一张“大众脸”，体现不出“个性”；有的主张空泛，没有具体承载的“意象”；有的主张“生硬”，缺失“圆润”感；有的主张关键词“堆砌”，显得“累赘”；有的主张“生造”，令人“费解”；还有的主张出现“语病”，经不住推敲；有的主张出现“冲突”，不合时宜。如此等等。
由此看来，主张“不好”说，主张难说“好”。
可是，主张不说不行！不说，不能显示书记校长的思想；不说，不能告诉教师我们要走向何方；不说，不能向家长宣示我们在怎样办学；不说，不能凸显你的学校有文化。
关于“办学主张”的功能，我在林忠玲局长的结论基础之上作了一些丰富：好的办学主张，是教育思想的“显示器”，是令人神往的“桃花源”，是办学行为的“风向标”，是品牌塑造的“识别码”，是走进历史的“通行证”。所以，办学主张没有“说不说”的疑问，只有“怎么说好”的责任。
要回答好“学校何以不同”的问题，不只是“一所好学校，背后一定有一个好校长”，还有“一个好校长，口中一定有一个好主张”。办学主张，彰显的是学校的思想领导力、价值领导力，战略领导力。
办学主张是什么？我以为，它就是一个“概念”。学校提炼办学主张的过程，就是一个关于“概念”的概念的生成。办学同人生，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概念”而行走。“概念”即自我构建的认知框架。它包括身份认同、职业归属、价值观、理想信念、生命意义和行走方式。
办学主张是什么？要有三个基本认知：其一，办学主张首先是一个旗帜鲜明的“口号”。靠得住（合上、合情、合时）、叫得响（鲜明、简洁、顺口）、有内涵（可溯源、可解说、可拓展）。其二，办学主张又不止于一个口号，它是一个话语体系或理念系统。好的主张如同一颗参天古树，扎根深处+主干有力+枝桠茂密，才能伟岸长久。其三，办学主张不是书记或校长一个人的“思想”或“口语”，而是学校的集体意志和共同愿景。所以，在表达上，绝不是书记校长们的“我想”“我主张”，而是“我们想”和“我们主张”。
打开网络，刷起手机，会发现“XX教育”多得数不胜数。清醒一点的书记校长，首先要思考的问题是，我们怎样穿越教育的“概念丛林”？当我们对眼花缭乱的教育名词和“新概念”感动迷茫，不知如何“表达自己”时，既可以对已被业内公认或成效显著的“教育概念”进行借鉴、复制、融创，因为同样的教育，可以办出不同的学校、催生更精彩的样态；也可以变“XX教育”的表达为“XX学校”的表达，来得更实在。
林忠玲局长认为，高品质的办学主张“六有”：有教育情怀（打动自己，打动别人）；有文化渊源（基于地方和学校文化）；有独到思想（体现原创性或创新性）；有行为体现（学校治理与师生行为可视）；有诗意凝练（托物寓意，简洁好记）；有个性风格（与众不同的表达）。这个“标准”，在很多人看来，太“完美”。越是完美，就显得有难度。不过，我们必须认识到，好的办学主张，绝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一时之功。纵观名校长或名校的经典办学主张，都是长期办学实践，经历岁月沉淀和思想焠炼的结晶。如果你有了这样的认识，那么，对于办学主张，我们可以建立这样一些新的认知：无法原创时，就走“改造”之路；有了好想法，可以走“嫁接”之路；主张提出不急于求成，慢慢磨，求共识，可以先有“非正式主张”；抓住瞬间的灵感，先喊出口号，再阐释意义；年复一年，保持主张的连续性，可变化，只要不能偏离内核和主线。
如此，好校长不妨好校长从先有自己的“金玉良言”开始。像卢志文、窦桂梅、李镇西、李希贵、汪正贵、邱华国等一批名校长都有属于自己的“办学金句”。一名书记或校长，对学校最重要的领导，是“思想”的领导。不仅要有高瞻远瞩的战略眼光，更要有能够深入人心、启迪智慧的“金玉良言”。“金玉良言”哪里来？向经典寻；从实践悟；向他人借；用时间磨。
怎样提炼自己的“主张”？要注重四个方面。其一，办学主张要回答“立德树人”三个根本性问题。《湖北教育》原主编肖昌斌先生说，为谁培养人，用“使命”来回答；培养什么人，用“愿景”来回答；怎样培养人，用“价值观”来回答。其二，办学主张提炼有“五个视角”。教育信仰，办学追求，文化传承，育人规律，时代呼声。其三，办学主张提炼有“六个策略”。借用+仿拟+改造+具象+集成+原创。其四，办学主张提炼有“五个来源”。政策解码，学校基因，历史文脉，他山之石，实践感悟。
办学主张需要生动诠释。一所学校的办学主张，是一个“1+N”话语体系，即核心主张+单项主张。每一种“表达”都需要深刻、精准、生动的诠释。诠释的路径，遵循宣讲—打磨—固化——推广的过程。诠释的策略，有理论依据，有历史渊源，有经典芬芳，有烟火气息，有个性表达。松滋实小在诠释办学主张时，以《上善若水，清风高节——办学行动纲领》为媒介，系统阐述了办学主张的每一个要素，每一项主张，都用精炼生动的文本进行阐释，然后通过反复宣讲与推介，凝聚共识与固化概念。除此之外，还更有价值的诠释逻辑，那就是先把“道理”讲透彻，再用“故事”讲鲜活。比如，松滋实小探索“校长随笔”“上清走笔”和“给家长讲故事”专栏，以生命叙事向社会宣示办学主张，发挥公众号的公众影响力。卢志文校长这样一段话最为经典：
感受学校，先感受文化；经营学校，先经营人心；打理学校，先打理思想；建设学校，先建设队伍；变革学校，先变革机制；了解学校，先了解校长；解读校长，先解读理念。
以办学主张为代表的学校文化无处不在。它表现在一切教育行为中，节日、仪式、庆典、教学，以及各种具体的行为规则等；它表现在各种物质载体中，建筑、logo、色彩、绿化、教室、课桌、座椅、装饰、校服、网站甚至校徽、纸杯等；它还表现在全部符号体系中，校训、校歌、校徽、学校吉祥物，以及校风、教风、学风的语言表达。
这一次和福建三明市三元区部分名校长培养对象的现场交流，我发现，校长们在表达办学主张时，呈现出“主张源起+内涵解读+理论依据+行动策略+主张反思”基本模式，有观点，有来源，有依据，有内涵，有行动，有反思。值得一提的是，汪成辉校长的“童谣润玉”办学主张，不仅是有独特视角、鲜明特色，而且是经历了十余年的坚持深耕，成果丰硕，这样的主张与实践，已经到了品牌推介的阶段。
当一个经过深思熟虑和反复实践的办学主张亮出来时，提出者一般会有“自鸣得意”之感，这就跟写文章一样，因为都是自己的“智慧”和“心血”凝成，自然喜欢。所以，只有交给读者和观众，才会发现问题和不足。哪怕读者观众的水平不一定比作者好，但他们多了比作者发现问题的更敏锐的直觉。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观摩校长们的演讲，我更深切地感受到，“行”之有力，步履坚实；“信”之坚定，价值丰满；“知”之不足，唯在主张表达上缺乏“张力”。当然，这些表达上的问题，磨一磨就亮眼了，磨一磨就成熟了。
比如，当一所学校的主张系统有丰富的多种表达，我们要思考哪一个表达更响亮或更能引起共鸣，或不同表达之间如何衔接或整合。
比如，作为钢铁企业的幼儿园与一般幼儿园的主张怎样区别，我们可以想象“钢花绽放的童年”这样生动鲜活的场景，从而提炼出“锻造钢娃，和乐成长”办园主张。
比如，某乡镇小学以“书香致远”为主张，与多数书香校园主张趋同，未突出“乡土阅读”的独特性。基于学校的乡土特色尤其是《竹日成长计划》校本课程，不妨提炼出一个更有意象性的主张——“竹影书声，童读致远”。
比如，某幼儿园的“军魂润童，异彩绽放”很有特色，但表达过于成人化，如果从幼儿视角来审视，缺少可观性和生动性。如果我们能在“小红星”和“迷彩”这两个幼童喜欢和亲近的具体意象上做文章，就会更有张力。如“红星照童心，迷彩绽异彩”，强化红色文化、军人气质与幼儿成长的关联。
比如，某小学全面推崇“全科阅读”，提出“书香润全科 悦读育童心”的办学主张，如果从精练与生动的视角，不如“全科悦读，七彩阳光”好。
概而言之，只要我们在叫得响、个性化、深刻性、有诗意等几个关键视角上反复打磨，一定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句子”。最后，给予三个建议：
其一，做“点化”文章，让亮点更鲜明，给人“冲击感”；
其二，做“诗化”文章，让表达更生动，给人“感染力”；
其三，做“意化”文章，让主张更可见，给人“回甘味”。
办学主张的“公共表达”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主张落地”。如何落地？坚持“全过程，全环境，全要素”，让好主张在“好治理”“好课程”“好关系”中落地，落实，落细，落新。
（作者系湖北省松滋市实验小学党总支书记，本文根据作者在随县、来凤、三明等地的讲座稿整理，刊发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