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老兵·回望
我的战友我的班
☆栾华林
俗话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我的战友我的班,特指1976年的12军36师高炮营3连1班。1976年春节后,我由高炮营部通信员调任3连1班长,当年装备的是1965年式双管37高炮,炮班编制10人,即班长和1至9炮手。10名战友分别来自苏浙沪皖鲁5个省(市),题图这张已经褪色泛黄的老照片,拍摄于1976年9月,是我的战友我的班唯一“全家福”——
前排左起:张元华(副班长,二炮手,1974年12月入伍,安徽肥东),李思方(五炮手,1974年12月入伍,山东肥城),张德民(一炮手,1976年1月入伍,上海宝山),陈先位(九炮手,1976年1月入伍,浙江嵊县),栾华林(笔者,班长,1973年12月入伍,江苏邗江);后排左起:孙洪海(八炮手,1974年12月入伍,上海市区),楼根华(七炮手,1973年12月入伍,浙江临安),陈友明(六炮手,1976年1月入伍,江苏泰县),周国汀(四炮手,1976年1月入伍,浙江嵊县),刘德元(三炮手,1976年1月入伍,江苏泰县)。
班长是兵头将尾,整天与战友们摸爬滚打在一起,是个充满挑战的角色。我刚到3连1班时,由于新兵还没有下班,班里加上我才5个人,其中七炮手楼根华是挂钩生产队联络员,几乎每天上下午都要到营区北门外张公山脚下的生产队各打卡一次;八炮手孙洪海是师乒乓球队队员,白天基本都在球队训练。所以,到连队后的第一个周六上午炮场日,只有我和副班长张元华及五炮手李思方3个人,我做了简单分工,我与张元华擦拭2个炮闩、前后车体和左右炮脚等,李思方擦拭2个装填机。李却对我说:“班长,最近没有训练,装填机不需要擦拭。”我和副班长分解擦拭炮闩时,他像监工一样站在旁边看,就是不动手。他可能觉得我是个外行,肯定拿他没办法。但他不知道的是,我下连之前还是做了一些功课的。
营部编制2名通信员,一老带一新,一般干2年。我的前搭档通信员孙占海1975年初下到营部指挥排有线班当副班长时,徐敬之营长明确对我说:“小栾,你要有思想准备,明年你下班到连队去。”我当即表态:“好的,我愿意去连队。”我深知,下到连队炮班不懂行是不行的。从此以后,我只要有空闲有机会,就常去训练场观摩。
营长徐敬之(右)与通信员的我在上海豫园合影,拍摄于1974年11月。徐营长是我的贵人,他与我非亲非故,但自新兵分配到高炮营那天起,徐营长就对我高看一眼、厚爱三分。
1975年国庆节后,为了迎接年度实弹射击考核,全营拉到安徽省滁县施集公社驻训,营部住在一个叫杨饭店的村庄,我利用到各连送信送报纸送通知的一切机会往训练场跑,观摩学习各个炮手的训练。年初参加营里骨干培训班,有了实操的机会,更是加倍勤学苦练。因此,我对火炮的分解结合、擦拭保养和各炮手操作要领、训练方法等都有基本的了解和掌握。
当时,我什么也没有再说,擦拭组装好炮闩后,到工具箱内拿把专用开口扳手,自己动手去拆卸六炮手装填机,将100多斤重的装填机用力搬下放在炮盘上,有条不紊地擦拭起来。李思方见状,什么也没有再说,迅速拿起扳手去分解擦拭他的五炮手装填机了。山东人性格耿直,从此他特服我,再也没有为难过我,可也没少惹事。
说起挑战,上面所说之事其实是不值一提的,当班长后的第一个大挑战,是赴安徽省五河县刘集公社单独执行人工降雨人工消雹任务,这是对我这个新班长的极大考验。3月下旬,我走马上任班长刚满月,营里就接到赴宿县地区执行人工降雨人工消雹的任务,我们连分散在五河县刘集(1班)、怀远县鲍集(2、3班)和灵璧县尹集(4班)、尤集(5、6班)3个县4个点上,每个点1名干部,指导员肖恒泉在我们刘集点。抵达刘集炮点后,肖指导员对人员进行了分工,成立了临时党小组和团小组,党小组只有指导员、驾驶班副班长刘子华和我3人,我任党小组长,4班三炮手任团小组长。我负责学习、训练和管理,刘子华负责管伙食帐及采购。指导员特别强调学习训练、内务管理、组织生活、班务会、炮场日等等都必须按在营房的要求落实。
36师高炮营是具有光荣历史的高炮51营,抗美援朝防空作战中被志愿军三兵团授予“打飞机的能手〞称号(见墙上锦旗)。这是任营部通信员时的笔者。
所谓大挑战,主要是两个方面的担心。一方面,担心带不好队伍。刘集炮点名义上是我们1班,但某种意义上说,是个缩小版的连,1班仅我和三炮手刘德元、五炮手李思方及六炮手陈友明等4人,其他成员来自全连除指挥班外的各班,有2至6班的三炮手(刘集点负责三炮手训练)和2排4班的五炮手,炮班10人才算满员。另外,还有开一炮车的驾驶班副班长和炊事班1名炊事员,如何管好带好这支队伍心中没底。
事情往往是无巧不成书,越是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炮点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学习训练和管理初步走上了正轨。一个周六的早晨,我带着全班同志出操返回,让大家解散后整理内务。这时4班五炮手郑永林走到我面前说:“班长,昨晚我们打架了。”我一听,头皮直发麻。我问道:“怎么回事?”他边流泪边说了事情的经过。因昨晚肖指导员召集我到刘子华和2名气象员住的房间商量事情,过了就寝熄灯时间较久才回到宿舍。真是诧异,一次不在宿舍竟出了这样的事。我随即向临时团小组长4班三炮手了解情况,他与郑永林讲的基本一致。
还原当时的场景大致是这样的:晚上9点半,到了就寝时间,但因指导员和我都不在宿舍,熄灯后,有的战士躺在床上还在聊天。李思方当夜要站第二班岗,他对仍在聊天的人说:“睡觉啦,不要再讲话了!”李想尽快入睡,人之常情。当过兵的都知道,当兵怕站夜岗,更怕站夜岗的第二班岗和倒数第二班岗。站第二班岗的是刚睡着一会就被叫起来接岗,那个困倦和瞌睡,真的难以言表;倒数第二班岗是下岗后上床刚睡着起床号就响了,特别是冬天,被子还未捂热又得起床了,也是很难受的。李与郑的床紧挨着,李说:“不要再讲了!”郑回说:“我就讲!”因为,大家朝夕相处个把月,相互都熟悉了,说话就比较随意。李说:“再讲我就揍你!”郑以为李是开玩笑的,便说:“我就讲,你揍呀!”李是山东人性格,跃起身过去就对郑啪啪两个嘴巴。郑是浙江人,想不到李真的动手,当时就被打懵了。好在他没有还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1976年初笔者下3连前与营部书记周鲁兵(后)及搭档通信员江祖平(前左)合影。
我将了解的情况向肖指导员做了汇报,肖指导员指示说,下午组织生活,此事交给团小组处理。当天下午组织生活,我们党小组3人政治学习,团小组10人开会处理2人打架问题。不一会,团小组长气呼呼地跑来对肖指导员和我说,李思方不但不肯认错,还与他吵了起来,此事他没法处理。肖指导员想了想说:“你组织大家学习吧,此事你不要再管了”。尔后转头对我说“一班长,还是你来处理,明天晚上的班务会解决。”
星期天上午,我先找事件的主角李思方谈心,耐心地听他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应该说,3个人对事发经过的叙述基本一致。我对他到了规定熄灯时间按时就寝,并制止他人讲话的做法给予肯定,同时指出他打人的错误,而且打人的错误比不按规定就寝的错误性质更严重。我对他说“郑是新兵,你作为老兵不仅不关心爱护新兵,还动手打人家,他如果还手双方对打起来把人打伤了怎么收场?况且刘集炮点是1班,我们更应该给其他班的战友做好样子”。他听后诚恳地说“班长你这样讲,我心服口服。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错的,我在班务会上做检讨。”我提醒他班务会上要做到两条,一要向郑永林道歉;二是检讨后,别人批评如果言辞过激要沉得住气,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他爽快地说:“没问题!”
接着,我又找郑永林谈心,指出他熄灯后仍讲话是不对的,李思方制止他是对的,同时,对他被打后没有还手避免事态扩大的行为给予肯定。明确告诉他,李思方打人更错,要在班务会上做检讨。要求他也要就自已错的地方,在班务会上做检讨。郑永林表示对此处理没意见。
刘集炮点人员合影(缺刘子华等2人)。2排右2为肖恒泉指导员,左2为送给养到炮点的羊志强司务长,左1和右1为气象员;3排右1为笔者。
下午,肖指导员约我谈心,我将与2人谈话情况和班务会准备情况向肖指导员做了汇报,肖指导员表示满意,并要求我在班务会上对2人要严肃批评。肖指导员工作认真负责,为人宽厚正派。那天,我们俩走在麦浪滚滚的乡野土路上,指导员跟我聊了很多,他对我到炮点以来的工作给予充分肯定,并说近期他要外出几天,到其它几个点上看看,要求我大胆管理,交待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最后,指导员诚恳地说“年初,营长让你来当班长,我们很担心你一个班带不起来,现在看来,这个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徐营长1976年1月出发去宣化炮校进修一年,“春节后,你到3连当班长,要好好干!”徐营长临行前的嘱咐,我一直牢记心中,不敢有丝毫懈怠。那天晚上的班务会开得很成功,李思方和郑永林的检讨很诚恳,全体人员开展了批评和自我批评,起到了坏事变好事的良好效果 。
另一方面,担心完成不好任务。炮班10人中有7人是刚入伍的新兵,李思方和4班三炮手是听过炮声的第2年兵,我这个班长也仅是听过炮声而已。因此,对能否搞好人工降雨人工消雹作业心中没底。驻点刘集3个多月,我们分别进行了一次人工降雨和一次人工消雹作业,两次作业时肖指导员均在其他炮点检查指导工作,都是由我硬着头皮组织实施的,两次作业都取得了预期效果,受到当地党委政府和人民群众的广泛好评。特别是1976年6月12日下午成功消除一场冰雹灾害后,五河县委县革会次日专门在炮点召开慰问大会,县委刘书记等领导亲自出席,刚满20岁的“小班长”(当地干部群众背后都这样称呼我)荣幸地作为主宾坐上了主席台。全营3个炮连18个炮班,1975和1976连续2年在安徽宿县地区执行人工降雨和消雹任务,享受县委、县革会专门在炮点召开慰问大会的待遇,我们班是唯一。
这是1976年在五河县刘集公社执行人工消雹和降雨任务时,当地文化站拍摄送县里展览的照片。举旗者为笔者。

“班副班副,三大任务,生产内务,家属来队,照顾照顾。”这是当年部队颇为流行的顺口溜。我的战友我的班的副班长张元华是个实在人,也是个很能干的人,一年中,我俩配合十分黙契。从某种意义上说,最能体现副班长能力水平的,就是班里小生产搞得怎样。
“好伙食,能顶半个指导员”。当年,部队伙食费每人每天0.45元,连队为了尽可能让干部战士吃好些,对养猪种菜抓得很紧,副连长和司务长几乎每个月都要对各班小生产进行讲评和量化排名,我们1班是获表扬最多的。地是一样的地,种子也是连队统一分发的,关键是肥料和管理。肥是庄稼宝,没它长不好。但连队除了猪圈各班轮流掏粪以外,其它肥料来源靠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晚上吹过熄灯号,待大家入睡后,张元华副班长常常会带领几个新战士悄悄起床,到其他连队猪圈掏猪粪,去一次能弄回一两担,我也参加过两次。各个连队都搞小生产,都缺肥料,其他连队猪圈也没有现成的猪粪。
晚上掏猪粪是有“窍门”的,到了猪圈,先蹑手蹑脚地把正在酣睡的猪赶起来,动静不能太大,如果被人家发现就会很尴尬。睡梦中的猪被赶起来后,大多会哼哼唧唧地转一圈,屙脬屎拉泡尿,又回到原位躺下。见到猪拉屎,几个人如获至宝一样开心,扫的扫,铲的铲,迅速装进粪桶,丝毫没有脏和臭的感觉。一般夜里出去掏一次猪粪要个把小时,年轻人觉都不够睡,所以,我再三跟副班长讲,一个星期至多一两次,尽量轮流安排。连队各班都是比着干,夜里去其他连队掏猪粪成了公开的秘密,但我们班是把握得比较好的,全班战友都积极参与其中。
五河县委县革会慰问大会上,县委刘书记向炮点指战员逐一赠送慰问品(毛选四卷合订本和塑皮笔记本)。
连队平时的主业是军事训练,训练又分为共同科目和专业科目,共同科目包括队列、步兵武器射击、投弹、游泳等;专业科目分为单手训练和协同训练。单手训练即分炮手训练,连里6个炮班长分工是:1班长的我负责七八九炮手训练,2班长贺国宪和5班长彭小林负责一二炮手训练,3班长赵小生负责五六炮手训练,4班长史禄林负责四炮手训练,6班长唐友余负责三炮手训练。
上半年训练主要是外出执行人工降雨人工消雹任务期间在各炮点进行的,刘集炮点6个三炮手3个五六炮手训练是我组织的,小教员分别是4班三炮手和我班的李思方,他们2人教的都很认真很负责。遇下雨天,我给大家讲解火炮构造与动作等兵器知识和瞄准具解决命中问题的原理等射击理论知识。
刘集炮点3个多月的训练效果是比较好的,主抓训练的副营长赵来旺到炮点检查时给予充分肯定,特别是对我能够讲解瞄准具解决命中问题的原理颇为意外。拍着我的肩膀说: “我们小通信员不简单嘛,干得不错!”
摩托化行军途中担负防空任务的双37高炮。 图源: 网络
当年,各级对军事训练抓得还是很紧的,每年军司令部炮兵处和师司令部炮兵科都要联合进行2次考核,直接考核到班,考核到炮手。完成人工降雨和消雹任务6月底返回营房后就是半年考核,下半年是年度考核。对于炮班长而言,除了所负责的炮手考核外,更重要的是班协同考核,连队6个炮班一考核就立见高下。班协同包括放列、撤去、规正水平、检查零线和标定5个科目。最考验班长和全班协同能力的是规正水平,2分30秒优秀,3分30秒良好,4分30秒及格。考核班协同时,一个排的3个班同时考,军炮兵处周、陈2位参谋和师炮兵科朱参谋等3人一人一只秒表,考场气氛严肃而紧张。
半年考核时,我们班规正水平是2分17秒,但考核组复查后,认为有个炮脚相差大半个刻度(水准仪1刻度约1毫米),半刻度是允许范围,大半刻度要降低成绩一等,即只能算是良好成绩。但年度考核时,我们班却放了颗卫星。那天考核是下午进行的,按撤去、放列、规正水平、检查零线和标定顺序进行,由连长马如银统一下口令,1排3个班同时考核,放列考核后接着考规正水平。当连长下达“规正水平”口令后,我随即复述“规正水平”口令,开始紧张操作:“180!”“前高(低)后低(高)!”“好!”“180!”“90!”“前高(低)后低(高)!”“好!”“180!”“1炮规正水平好!”一连串干脆利落的口令及动作后,完成了班协同规正水平考核,军炮兵处周参谋看秒表后吃惊的说到:“1分10秒,复查后零误差。”我们班规正水平完成后,我才发现2、3班还没开始,他们在连长下达“规正水平”口令后,没有直接复述连长口令,而是下达了一个“概略水平”的补充口令,这是不计时间的。完成“概略水平”并“就定位”后,再下达“规正水平”口令,开始计时,而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有此一说。但我们班1分10秒的成绩没人能超过,不仅是全排全连第一,而且是全营第一。
班协同其它4个项目我班均为优秀等级,我负责的七、八、九炮手相对来说技术较为容易掌握,我与所有七、八、九炮手考核均为优秀。年度考核得到“全优”,战友们都很开心。
3连1排长翟春明(上左,江苏东台人)和1班长(笔者,上右),2班长贺国宪(下左,河南焦作人),3班长赵小生(下右,浙江温岭人)。我们相处融洽,分别时互赠照片留念。
高炮训练考核最刺激的是实弹打靶,南京军区高炮打靶原先都是在上海奉贤海边的南京军区空军高炮靶场。1974年11月,我第一次随营部到上海高炮靶场,靶场各种高炮云集,双37高、57高、85高、100高,还有双联和四联14.5高机,一百来个连队,名副其实的“群英会”。由于靶场部队多,晚上放露天电影一个连队只能一路纵队,而且银幕两面都坐满了人,此次在正面看,下次肯定是在反面看。第一次在反面看电影,电影里人物的动作全是反的,会觉得别扭、好笑,这是刺激之一。
刺激之二,双37高炮打靶是打飞机拖靶,用的是曳光弹,可以看到炮弹飞行轨迹,如果命中飞机拖靶,可以看到拖靶凌空爆炸。打下拖靶,全连必吃红烧肉,这在当时是“最高奖赏”。1974年打靶是我们高炮营的高光时刻,整个靶场一共命中4个拖靶,我们营就干掉2个,2连3连各打掉1个。当2连、3连打下拖靶时,连队指战员在阵地上欢呼跳跃,我在营指挥所看到营首长们也是一片欢声笑语。
后来,南京军区在苏北射阳海边建了陆军高炮靶场,1976年首次启用。我们1976年是到射阳靶场打的靶。由于靶场是刚建的,各种设施还不完善,且远离村庄,11月初到达靶场后,第一个任务是要就地解决往宿问题。连队就连指一顶小帐篷,其他人员全部挤住在汽车上。车厢内必须搁层铺板,人员睡上下铺才能住得下。好在“解放-30”牵引车两侧车厢板可以放下,我们把蓬杆向上拔高一些,把两侧车厢板放至70多度,用绳子捆绑固定结实,上面放3块铺板睡4个人,下面睡5个人,我们班9个人(1人留守)正好住下。外面用蓬布盖上遮风挡雨,里面空间很狭小,上下铺的人勉强可以坐起来,睡在里面的必须爬进爬出。我睡在下层最里面,夜里当轮到我站岗时,爬出爬进必须小心又小心,否则,很容易把睡在我外面的4个战友弄醒。1976年,冷空气来得特别早,11月初到达靶场时,已经天寒地冻,早上起来,洗脸毛巾冻得硬邦邦的,一个班分一盆热水,勉强能把大家的毛巾解冻,只能用湿毛巾擦擦脸,牙是没法刷的,有时中午有水就把牙刷一下,沒有只好作罢。
1965年式双37高炮外膛枪射击。 图源: 网络
1976年射阳靶场打靶对我来说,刺激最大的是我们班的“走火”事故,差点成为我的“滑铁卢”。高炮正式实弹打靶前,为了让炮手更好地掌握实弹射击的操作要领,上级先搞了个外膛枪射击,即把“56式”班用机枪固定在高炮的身管上,打航模拖靶。我们班在进行射击准备时,由于负责班用机枪压弹的五炮手李思方操作不慎发生走火,随着“哒哒哒”的清脆枪声,一梭子弹莫名其妙地窜了出去,在场的人都惊呆了。马如银连长大声问道:“1班怎么回事?”说实话,我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赵来旺副营长从营指直接奔了过来,到跟前一看是我,忍住了没训我。转脸问道:“五炮手是谁?”看到五炮手李思方还站在炮盘上,厉声喝道:“给我滚下来!〞
万幸的是,我们在射击准备时,先安装了射角限制器,最低射角30度。如果没有射角限制器,为了压弹方便很可能会把炮身打平,那样就会造成后炮打前炮的悲剧。所幸此次走火事故没有造成什么后果,营里连里现场批评后没有再做追究,但作为班长我是很自责的。此事并没有影响外膛枪射击和接下来的实弹打靶,连队打飞机拖靶和打伞降目标的成绩均为优秀。但遗憾的是不仅我们连包括全营都没有拖靶进账,没能体验到亲手击中飞机拖靶目睹拖靶凌空爆炸的那种无与伦比的兴奋、喜悦和快乐。
1965年式双37高炮实弹射击。 图源: 网络
打靶归来不久后的一天下午2点多钟,肖指导员让我到连部办公室,师司令部直工科2名干事找我谈话。我推门进去,陈干事等热情地与我握手,招呼我坐下。连队领导没人在场,加之我在营部当通信员时就与名2名干事熟识,所以,谈话时比较放松,有问必答。因为快到年底了,我以为他们是了解老兵思想动态,为一年一度的老兵退伍工作做准备的。所以,我在汇报了到连队一年来的主要工作和收获体会后,特地表态将一颗红心两种准备,如果组织让我退伍我服从,因我已3年服役期满;如果组织需要继续留队我也愉快服从,因我才当了3年兵。
谈话结束后,我回到班里继续处理有关事务。约5点左右,碰见3班副班长李作文,他一见到就悄悄对我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马上要提干或上军校了。”我说“你开什么玩笑?”他接着说“我刚参加完座谈会,会上个个都说你1班长人好工作好,没有一个说你坏话的。” 晚饭前,肖指导员笑盈盈地对我说“一班长,明天上午上班时间到师医院体检,报名字就行。” 尽管体检过程一波三折,但还是通过了 ,1976年12月底,我被任命为师后勤部修理所高炮技师。
服役刚3年就提干,是组织和首长的关怀培养,是我的战友我的班给了平台与机会,也是幸运之神的眷顾。当年,高炮营提干很难,由于参加援越抗美防空作战刚归建不久,可能是与师里相关部门的关系还没有理顺。我在营部当通信员时,曾多次听到营首长对提干难问题发牢骚。自我1974年1月分配到高炮营至1976年12月底,3年时间全营400多人仅有周鲁兵(1970年12月入伍,1975年10月提任营部书记)、张子足(1972年12月入伍,1976年8月提任营部技师)和我仅3人提干。
我真的很幸运,一路走来得到多位“贵人”相助,我一直铭记在心。1977年1月10日上午,怀着依依不舍之情,挥别高炮营关心培养我成长的首长,挥别一起摸爬滚打的战友。我的战友我的班虽然朝夕相处共同战斗仅约一年时间,但经历的过程丰富多彩,结下的战友情谊历久弥坚,难以忘怀!
前排自左至右:肖恒泉指导员,徐敬之营长,马如银连长。
作者简介
“中国老兵”栏题由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江苏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南京市书法家协会主席谢少承 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