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时在常熟设立的侨置县

文 / 胡燮敏

       常熟在历史上曾有过海虞、南沙、琴川、常熟等称谓,之外,还存在过郯县、朐县、利城县。尽管存在的时间不长,但还是值得一提的。


       原来,这三个县是侨置县。《重修常昭合志·沿革志》记载:“东晋割海虞北境立郯、朐、利城三县,寻移去。以南沙乡为南沙县,属晋陵郡。”

       南朝梁武帝年间发生“侯景之乱”,原晋陵(今常州)几经屠城洗劫,损失极为惨重。到陈霸先时晋陵已经无力承受作为郡治的职能,而陈朝的行政区划更是乱了套,“郡县废立无数”,隋初就干脆把晋陵郡治迁到常熟,升常熟为州,始称常州。“常州”名字开始为世人所知。后来移常州理于晋陵县(即今常州),但“常州”这个名字一直被保留下来,但很多人不知道“常州”这个名字其实当初是随常熟升格为州而来的。

       西晋惠帝时,朝廷腐败,发生“八王之乱”。

       永兴元年(304),匈奴贵族刘渊起兵于离石(今属山西省),国号汉(后来的前赵)。307年,晋惠帝死,司马炽嗣位,是为怀帝,改元永嘉。刘渊遣石勒等大举南侵,屡破晋军,势力日益强大。308年,刘渊正式称帝。

       刘渊死后,其子刘聪继位。次年,刘聪遣石勒、王弥、刘曜等率军攻晋,在平城(今河南鹿邑西南)歼灭晋军10万余人,又杀太尉王衍及诸王公。

       永嘉五年(311),匈奴兵攻陷西晋京师洛阳,俘虏了晋怀帝,纵兵烧掠,杀王公士民3万余人,史称“永嘉之乱”

       永嘉之乱后不久,怀帝被匈奴人所杀,其侄愍帝被拥立于长安。建兴四年(316),匈奴兵攻入长安,西晋至此宣告灭亡。

       在“城头变幻大王旗”的古代东亚大陆史上,江南地区常常成为中原王朝的政权流亡首选地。汉语圈的人们常常用“衣冠南渡”来描述这个历史现象。最早的“衣冠南渡”,指的是西晋末年永嘉之乱后,司马睿与以琅琊王氏为代表的中原士族从洛阳南逃,在江东豪强的支持下定都建康(今南京),建立东晋的事。

       建武元年(317),司马睿在建邺(今南京)建立东晋政权。

       《晋书·地理志》:“永嘉之乱……流人相率过江淮。(元)帝并侨立郡县以司牧之。”永嘉以后,为避战乱,晋室皇族南渡长江,郡县的官员、富户及部分百姓也随之南逃。

       为管理大量南下移民,东晋南朝政权采用“侨置”的方法,在南方士族势力较弱的地方,设立侨州、侨郡、侨县,安置从北方逃来的士族和民众,这种侨州、郡、县大都设在丹阳、晋陵和广陵等郡境内。

       政府按流民原籍郡、县的名称设立临时性地方行政机构进行管理。侨置郡县都取故乡地名,但并无实土,实为流亡政府。

常熟 虞山 尚湖

       在常熟境内侨置的郯县、朐县和利城县,原都在长江之北,属东海郡管辖。这是吴郡唯一设侨置县的地方。

        郯县,原为古郯国地,秦始皇26年(前221)置县,属郯郡。汉高帝五年(前202)为东海郡治。三国后仍为州郡治所。治所旧址在今山东省郯城县郯城镇郯城北关西。

       朐县(今江苏连云港西南一带),秦置。《太平环宇记》称:秦始皇东巡至朐山。城以“朐”命名,称朐县,县内的人称为朐人。北周建德六年(577),把朐县改为朐山县。海州是连云港的古称。海州城南,有大小九座独立的山体,总称锦屏山,锦屏山就是古代的朐山。

       利城(今属山东临沭县)。《江阴县志》载:晋元帝(318—323)在海虞县北境侨置南东海郡利城县(现为江阴市璜土镇境东部,它的东、南分别与西石桥镇的北郭庄、社渎村为邻,西与璜土村接壤,北靠后塸里村),以占流徙。

       这三个侨置县是东晋元帝初年(317)来海虞县时在海虞县北境侨置。《晋书·地理志》:“割吴郡之海虞北境,立郯、朐、利城……以江乘置南东海、南琅琊、南东平、南兰陵等郡。”《舆地志》:“晋元帝以海虞北境之土山立利城,以处流民。”

       坐落在虞山南侧的尚湖,原名“山前湖”。由于处在城市的西边,常熟的老人们,则索性把它称作是“西湖”。

       穆帝永和年间(345—356),随着东海郡迁移到京口(镇江),三县也随之迁移到京口(镇江、常州一带)。《琴川三志补记》“利城,宋元嘉中迁治武进之利浦”。南北朝时,宋元嘉八年(431),郯县、朐县、利城县得到实土。隋朝开皇九年(589)废。

“流亡政府”在常熟——曾在常熟设立的侨置县
       东海郡,一名郯郡、东晦郡,秦代始置,郡治在郯县(今山东省郯城县)。西汉时其辖境在今山东省临沂市与江苏省北部、安徽省天长市一带,属徐州刺史部。东汉、三国魏置东海国。西晋复置郡。南北朝时为双方争夺之地。东魏置海州。隋初废,大业中复置郡,治朐山县,领朐山、东海、涟水、沭阳、怀仁五县。唐武德四年(621),废东海郡,置海州,领朐山、龙沮、新乐、曲阳、沭阳、厚丘、利城、怀仁等县;天宝元年(742),仍以海州为东海郡,领朐山、东海、沭阳、怀仁四县;乾元元年(758),复改为海州。

       南朝宋永初二年(421)改侨东海郡为南东海郡,治侨置郯县(镇江市京口区),领郯县、丹徒县、武进县、毗陵县、朐县、利城县等侨县,隶属南徐州,南齐因之。梁天监元年(502),改南东海郡为南兰陵郡。南陈复为南东海郡。隋开皇九年(589)废,入润州(今属镇江)。

侨置者,始于东晋。隋灭陈为侨置制度的结束。顾颉刚、史念海在《中国疆域沿革史》第十五章称:“自东晋开侨州、郡、县制度之端,宋、齐、梁、陈诸代皆承其陋习,陈陈相因,此制殆与南北朝共长久。”其实,虽然普遍而大规模的侨置风气确实迄隋灭陈而尽,后世行用侨置之法者仍然于史有征。

       虞山位于常熟古城区的西北部,半入古城,古名乌目山、海隅山、海巫山。因状如卧牛,又称卧牛山。仲雍又称虞仲、吴仲、孰哉)卒后葬于乌目山东麓,山因此改名为虞山

       乔迁来江南的北人被统称为侨人。《隋书·食货志》云:“晋自中原丧乱,元帝寓居江左,百姓之自拔南奔者,并谓之侨人。皆取旧壤之名,侨立郡县,往往散居,无有土著”。“侨人”这一概念,广义是此地移住彼地者,也指东晋南朝疆域内的北方侨流人及其后裔。

       北人大都按宗族系统集体南移。其宗族系统是以家庭为单位组成的。由于各个家庭间亲疏贫富的不同,内部有阶级、阶层的区分,故宗族纽带并非十分牢固。但在流徙过程中,“戮力一心,同恤危难”,则加强了一个个家庭间的联系,又使宗主与族人的关系愈加密切,发生主从关系;另外,一些没有能力自保的散户依附随行,从而扩大了流徙集团,及至定居他乡,与土著主客相抗,欲求立足,欲保安全,尤需倚仗宗主与集团的力量。于是宗主、豪族与所谓宗亲、乡党、部曲、门徒、义附等人群,遂逐渐结成不可解散的、牢固的“乡族集团”。

       乡族集团与迁徙前的宗族系统内部结构基本保持着一致,其领袖人物多是有势力的大族、将帅,下面有各级小帅起辅佐作用。

       应该说,这些侨流人口不仅给当地提供了劳力,而且带来了北方先进的生产经验和技术,促进了江南经济、文化的发展。


       侨州郡县开始本是寄寓,并无实土。侨人居住,有的集中,有的分散。

       流民南迁本是避难,多数有收复失地重返家园的愿望。因此,侨州郡县的户籍是临时性的,享受免除徭役的优待。

       西晋统一全国后,全国划一的正式户籍是黄籍。《太平御览》卷引《晋令》云:“郡国诸户口黄籍。籍皆用一尺二寸札。”所谓黄籍,因户籍登记在经过染色变黄的纸上而得名。《齐民要术》卷三说这种纸“活虫不生”,便于长久保存。除了黄籍外,当时再没有别的户籍了。

       东晋政府为了照顾侨户“流寓江左,庶有旋反之期”的希望,没有把西晋永嘉之乱后出现在南方的侨户编入当地土著户籍,“不以黄籍籍之,而以白籍,谓以白纸为籍,以别于江左旧来土著者也”。

       于是形成了黄、白籍两种户籍体系。

        东晋时期有句谚语“王与马,共天下”,指的是以王导、王敦兄弟为首的琅琊王氏,与司马皇室形成微妙的权力均势,出现了士族门阀与皇权共治的格局。

但是时间既久,侨人中的上层已通过种种方式在江南重建田园,安居乐业,下层则除流落为部曲、佃客以至奴婢者外,也有部分人获得少量土地成为自耕农民。

他们与土著百姓杂居错处而户籍各别、负担不同,不但管理不便,而且影响赋役征发。

“十里青山半入城”——吴文化第一山常熟虞山

于是,东晋从咸和(326—334)中实行“土断”。到陈文帝天嘉元年(560)最后一次“土断”,历时230余年。

所谓土断,就是以居住地(土)作为断定户籍的依据,使侨人著籍,与原来的居民编成统一的户籍黄籍,与土著百姓同样负担调役。

门阀士族拥有优厚的政治、经济特权。他们凭借门第,自可平步青云,轻易位至公卿。当时的中央和地方的文武要职基本上都由士族担任。他们兼并土地,封固山泽,荫占佃客,役使奴隶,过着寄生生活。

常熟城 · 虞山 · 尚湖联为一体

古代文学作品中对侨置县的记述不多,仅见晋代僧人支遁《咏利城山居》诗一首。

五岳盘神基,四渎涌荡津。
动求目方智,默守标静仁。
苟不宴出处,托好有常因。
寻元存终古,洞往想逸民。
玉洁箕岩下,金声濑沂滨。
卷华藏纷雾,振褐拂埃尘。
迹从尺蠖屈,道与腾龙伸。
峻无单豹伐,分非首阳真。
长啸归林岭,潇洒任陶钧。


发表于《苏州日报·老苏州》2015年11月20日,收录于胡燮敏《紫藤斋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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