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蒸馒头
每次醒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摸手机。窗帘严严实实地遮着,手机在黑暗中亮得刺眼,眯缝着眼一看,四点整。
那位同志可能不在深度睡眠状态,这边手机一亮他就醒了,态度粗鲁地说:“你又犯病了!”他可能以为这还是在半夜。
半夜不睡看手机在他看来这是病,得治。但治的方式不对,我一听这话就恼了,气鼓鼓地拿起我的亲密伴侣——手机,爬起来就离开了卧室。
人家早起都是出去锻炼身体,我呢,习惯了睁开眼就想着一家老小怎么吃。
他昨天就说要带儿子回老家,要是有时间我倒也想回去看看老头,包顿饺子一起吃。因为还要去医院陪护妈妈,没时间跟着,就早早买好了肉骨头,寻思再蒸锅馒头让他带回去。
今年多半的时间都在医院陪护,一直没时间也没心情认真做面食,对喜欢造面的我来说,就觉得日子过得少了很多乐趣。
哥哥昨晚在医院,今早不要我去医院送饭,说想买外面的豆腐脑吃,所以我也不急,慢慢地搋面,觉得融合得比较妥帖了,就在面团上抹点水防粘,等它慢慢发酵。
夏天的面团发酵最快速简单了,不时就看到稍稍鼓起,切开一看,不算很密集的蜂窝出现,就开始了揉面。
最喜欢揉面的感觉了。发酵的面团就像云朵一样轻盈柔软,拿在手里轻飘飘的,心也一下子就柔软了起来。夏天的面团不容易揉得光滑,于是加大力度,狠劲儿翻来覆去地揉搓,似乎把积郁的一切都发泄出来,也带着孩子玩橡皮泥般的几分童真,心得到了莫名的舒展。
正揉得兴起,那位也起床过来了:“你这是揍什么?要蒸馒头吗?”不想和他说话,一声不吭地使劲揉。他讪讪地走开了,躺沙发上看视频。
兴起的表现就是边制作边拍照。
切好一轴子面,又突然想整几个红枣馒头,就去洗几个大枣切了切,揉在面团里。
从小我的味觉就一直对甜品深恶痛绝,如今年纪大了,反倒喜欢吃点甜的。这充分说明了中年有点苦,需要加点糖。

圆的方的都有,再等它们鼓起来,个个圆润饱满,就可以上锅了。
我家的蒸笼是这样的。多次㸆干了水,被烤糊了,黑乎乎的有碍观瞻。面对它,不同的人可能有不同的感受,有人会觉得我勤快,家什使用频率多,而孙同志呢,他会数落说,你这样的人啊,干活就是有样子!
反正蒙上笼布就遮盖住了,好看不好看的一样使用,能用就行。活在人间,是需要一些糊涂的,允许一切的发生,太较真就会少了很多的幸福感。
第二笼有点挤,但也都挤上了,让我得到了刚刚好的成就感。
熟了。看着两笼不算光滑的小胖纸热乎乎地挤在一起,显得格外喜庆,不由心生欢喜。
再炒好一盘西红柿鸡蛋、一盘土豆丝,电饭锅里的糙米粥也煮得很软烂了。
都说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这亲手制做的家常便饭,该是人间的烟火气之最了。
只是因为这糙米粥不符合理想,熬得太稠了,整上一杯就影响了我吃馒头,肚子没有空了,只是撕一块尝了尝,暄暄软软,甜甜的。还不错,自我肯定了一下。
还是不想说话,默默地拾了些馒头装在塑料袋里,又从冰柜里拿出猪骨头,放在灶台上,他好带着回老家。
我赶去医院陪护妈妈,临走拿了本《杨绛传》好抽空翻翻。
能治愈人心的,一是烟火,二是文字。
在医院,读《杨绛传》。
杨绛的父母虽是旧式婚姻,却是罕见的恩爱融洽,一辈子总有说不完的话,她从小耳濡目染父母的相处之道,也懂得婚姻中的包容。她觉得自己让钱钟书的天性没受压迫,没受损伤,保全了他的天真、淘气和痴气,这是不容易的。
没有相同的两个人,有的是互相尊重和彼此的认可。若是对另一半持改造的态度,是很愚蠢也会痛苦的。
打开手机,看到孙同志发来一个炕饼的图片,因为他大清早一句不好听的话而生的气,就因此而烟消云散了。
这货虽然说话不好听,但还算是比较有心。回老家若赶上逢集,总能记得我最爱的柳沟大饼,这薄、脆、香的炕饼,还没吃到,心里就已经有点甜了。
有些女人就是容易满足,一块大饼就能买得到她的欢喜,于是就主动打电话和他叨叨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