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疏食饮水
不改其乐也
戊戌十二月,连山
原文:
受与识,先受而后识也。
要花时间把《石涛画语录》统览几遍呀,有一个基本的、整体的概貌。我们经常讲学习得有主动性,这一天你只要还有完全搁那儿闲着无聊的时候,就要反省一下,时间为什么要把它抛荒?每天把时间安排的饱满一点,这一天才过得有意义。这种饱满就包括比如说你有计划的去玩、做事情、跟同学交流,只要发现自己在那儿抛荒,如果不是正儿八经去练个入定的功法,那你最好抓紧时间,《乐记》要读,《画语录》要读,你下意识就应该有恐慌感,你都没读过,你想想,这天天学天天学,你都很陌生。我昨天晚上看你们不是在宽屋看书,在看啥呢?
要在学的这个主的熟悉的前提下,再看杂书。它之所以是杂书,很显然它不是主线,你们这一段时间在书院治学的主线,实际上已经在书院的日程中已经被安排好了。凡事你如果不知道本末主次,那你治学就乱了。既然在书院修学,那很显然书院是给你提供一个线路的,那不然的话,我们开这些课干啥?这个线路,长达半年的时间,都是《乐记》,《乐记》结果都没怎么读过,而且我天天说。那你闲暇的时候不读《乐记》,你读什么呢?这一段时间都是《石涛画语录》,那这个时候,你不仅仅是《石涛画语录》要熟,石涛的画册你也要多看几张啊。这是不是下意识就应该这样做?还需要去规定吗?
至诚九月为丹
丁酉九月
连山
所以,每次我们都讲,在书院的学习跟在学校的差别在哪儿?在学校里面成绩好的人,他也是知道预习的。前年去竹山,有一个清华毕业又读了麻省理工,全世界最好的大学他几乎都读了,他自己说,我从来没有加班做过作业。他说,在我记忆中,我上学就简单的很,他说因为人家都玩儿的时候,我就比如说数学书发下来,我一个月就把数学书看完了,赶到他们上课的时候,他们在那儿使劲学,我就轻松了。他就特别强调他是怎么学习的,就是预习,不是被动地在那儿等着老师上课。他说一旦任何一个课,一旦等着老师上的时候你再看,你就算是跟不上了。
但是我后来你要知道,我现在为什么能坐在这儿跟你们上课,因为我改了,我跟你们讲我在26岁那一年,我改了,而且改的很彻底,我把以前的那个人就当死了,我重活了一遍。我重活了一遍的结果就是,我知道怎么学习了,我现在在这儿给你们讲的一切,都是我自己自学的。你说我跟你们讲《乐记》、讲《庄子》、讲《老子》、讲《尚书》,哪一门是我在学校里学的?我学的是经济学,我画画也是我自己学的,只是我在重庆有个老师,我以老师为一个起点。
你们见过我老师的画对吧?我哪一笔跟他你看起他可像?但是我为什么说萧老师是我人生中对我最大影响的人,没有第二个。那他影响到底在哪里?他并不是影响在技术上他怎么教我画画,是我自从见了他,我知道这世间还有一个知道学习的人,活着的人,那么我觉得不孤单了,有个老师还活着,那你就不孤单了。我原来有孤单感,就觉得好像这世间没有谁像我这样想,自从我跟所谓师父一相遇,我从此就笃定了,不孤单了。然后老师学老师的,我学我的,我们殊途而同归。
你们在书院,如果最终不能够养成真正自己治学的能力,那么你们在这儿就是白搭,那最好就提前换个地方,你不能再继续这样跟了,这样跟完全没有意义。你最后脱不了落个抱怨,你知道吧?又没有毕业证,啥也没学会,最后还说,你看山长说了他就是不教,他说所谓教就是不教,最后你还有个理由。你到时候怪我,我也负不了责任。所以没有什么其他的法宝,就是自己有个学习的主动性,而这个主动性还不是盲目的,你马上就知道怎么学了,你知道本末,你知道先后,所以“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佐羊肉最美物
甲辰中秋前
连山

你知道怎么去看这个东西,如果你提前看了,你一定我在上课的时候,我一讲,你马上就会举手说这个地方我理解不是这样的,你就参与进来了嘛,否则的话,你完全是个小白。你前面啥也没有,你没有一个先,现在只有我给你讲的识,那你能干嘛呢?我们正在讲受和识,你根本没有个受的东西,你在这儿悬听就是识。那你这个识见能有多高呢?你马上就有天花板。
你要知道,一个人跟一个人走路,跟着跟着,他要么就走栽倒了,要么就踩到人脚后跟了,他就不会走路了。所以光靠上课的时候听,你一定听不到十分钟就坚持不下去了,你哪怕说我要很认真听课,你十分钟不能坚持你就走神,一般是五分钟,所以你看抖音很少有超过五分钟的。人的注意力就在五分钟左右,如果再细分三分钟,三分钟是第一次走神,再细分几秒钟,我们一刷,两秒钟,看看不合适,啪就刷过去了。
所以听课也一样,要指望拿棍棒说,你要注意注意,那不可能。除非是你提前对这个东西有所了解,你就有疑问了,接下来你就不会走神,因为你带着一个问题的提撕,你很渴望他讲到这个地方,这个时候你的注意力就不是想听老师讲,你的注意力始终是在自己这儿。哦,要到我自己那个危险点了。
什么叫“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所谓没有忧患人马上就疲劳,开高速为什么喜欢睡觉?一般走集市上你不会睡觉的,因为随时都有人踩你呢。一旦上了高速,特别是到西北那一眼看不到头的直路,你就知道,你基本上就要打盹儿了。你很难能睁着眼睁多长时间,除非是有人不断的撩拨你。所以,都是一样的道理。
所谓安乐,它就会让人马上放松。如果没有问题,你马上头脑就放松,这个时候你就是想办法怎么听,认真听老师讲你也听不下去,一坐在那儿就发呆。所以,这个问题得改变,不改变你要好好给自己写个检讨书。
最是此物横行时
甲辰连山
我们要注意这一段石涛为什么要讲“受”和“识”。一切学问都是这样的,学画画、学写字、学弹琴、学贝斯,学任何东西,最重要的是先得有受,才有识。就是你能学的,无论学乐谱、学画法,都是识,你必须带着那个不需要学的东西,你有先天的授受,然后这个识才能过来跟你相应,也就是老子说你有“左契”。我们小时候存个自行车,一半一半,看自行车的有一半,你有一半。你这一半不能丢了,那一半才能跟你对上。受就是你有的那个,那个你本来就有的,上天授予你的;识是后来你才认识的,这个后来认识的,为什么认识它,是因为你先天就有才认识它,如果先天没有,你就认不了它,知道吗?对不上,不能合一。
我们之所以听不懂,是因为他这句话跟你对不上,你发现你完了,你没听懂。为什么越学越懂得多,是因为你自己先天的东西越来越被你储备了,调度起来了,全部都唤醒了。所谓无所不用其极的相应,无不应发,如应帝王的“应”,什么是应帝王?就是无不应,无入而不自得。所谓应,就是这一半跟另一半相应了,但如果你这一半是个空的,那再多它都不能相应,人教你的再好,你都不能相应,所以,内无主的人学什么都不行,有些人练一辈子字,脱帖不能写,就是因为他从来没有用相应的心去写字,他只是在那儿描摹,这个字一旦记了这一笔,记忆丧失,这一笔他就不知道咋写了。
所以“受与识,先受而后识也。”我们再重温这一节,识然后再受,就不是再受了,人就会着了识见。我们今天讲知识分子,都是先识而后受的,所以你指望知识分子有担当,那不可能,知识分子鲜有不滑头的,因为他已经不是用他的先天来去裁决是非对错,他用后来的知识来裁决是非对错。
昨天有一个美国演员,她爸爸公开发表了对他女儿的失望,她爸爸一看就非常有涵养的一个老头,白发苍苍,说一个人如果只是靠自己的感受去评判战争的是非对错,那他就属于被上帝剥夺了尊严的人,他一定没有了上帝赋予他的尊严。
这是外国人的表述,什么意思呢?就是他已经不再用良知来勘验这个事情了,他只是用后天的,就像今天早晨我说的“哎呀,你看,一打仗就杀人了,一杀人就是不对的。”哪有战争不杀人的呢?无论是汤征还是禹征,哪有不杀人的?不仅仅战争杀人,我早晨说,我们连学习自我刳心都是杀人,你不杀死一个庸俗的你,你不可能有一个纯正的你,你不杀死一个虚伪的你,你不可能有一个有道德的你。所以百姓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死一个人,不会活一个人的。你又想让自己这种贪婪不堪的你活着,又想让良知的你活着,这怎么可能呢?鱼与熊掌不能兼得。你要么就是把你那个贼人干倒,重新活一个真人来,它是势不两立的。
一无所得故
丁酉九月 连山
节录:连山先生讲《石涛画语录》第八课
听打:张小蒙
校对:明此
编辑: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