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佳节,偷得浮生半日闲,妻子突然提议要赴汕尾一游。

身为土生土长的汕尾人,当地名胜古迹,早已熟稔于心,此番重游难免兴致阑珊。至于美食,从珍轩酒楼的珍馐佳肴到三姐家的粗茶淡饭,也都尝遍吃尽,我实在想不出妻子此番要前去汕尾有何目的。

妻子故弄玄虚,笑而不答,午饭后便拉着我打车直奔汕尾市内的联检。联检是汕尾市内一个地名,靠近海边的。当年我在汕尾读学的时候,虽略有耳闻,然岁月蹉跎,究竟我是否踏足过此地,竟也记忆模糊。

大约30分钟后,我们便抵达目的地,汕尾市内通航路的德旺海鲜餐厅。白驹过隙,昔日叫“联检”的地方名,现在早已被湮没在岁月长河,不复存在。

妻子是听别人说的,妻子所说的联检就在通航路左侧不远处,虽属道听途说,却勾起了妻子一探究竟的兴致。

漫步汕尾通航路,海风裹挟着咸鲜气息扑面而来。沿街骑楼斑驳的墙体诉说着岁月沧桑,黛瓦红墙在骄阳下错落有致,藤蔓顺着雕花窗棂肆意攀爬,为古朴建筑添了几分生机。

但更多的还是一幢幢整齐的摩天大楼,商铺招牌五光十色,海鲜档口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新鲜打捞的鱼虾在冰面上泛着银鳞,引得行人驻足。街角榕树盘根错节,枝叶如伞撑开一片荫凉,老人们摇着蒲扇围坐石凳,用汕尾方言谈笑间,烟火气与闲适感交织成独特的市井画卷,海浪声从远处隐约传来,为这条老街更添一抹灵动的韵律。

联检

然而沧海桑田,此地早已物是人非。妻子一路走走停停,在街巷间辗转迂回,时而寻寻觅觅,时而踌躇不前,最终在一条古旧巷口前驻足凝望,神色间尽是今昔巨变的感慨。

妻子立在原地,良久未动,神色变幻,既有旧地重游的瞠目结舌,又含百感交集的浅笑轻愁。须臾,她娇躯微颤,倚靠在我怀中,霎时间珠泪滂沱,呜咽难止。那簌簌而下的泪水里,裹挟着经年累月的往事如烟,藏尽了欲说还休的愁绪万千。

“老公,你看!”她手指前方,声音微微发颤,“那里就是我魂牵梦萦的儿时住所,有我天真烂漫的童年岁月。一晃36年的光阴过去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此番旧地重游,并非妻子的一时兴起。妻子千里迢迢而来,只为追寻那段刻骨铭心的童年记忆,重拾那被时光尘封的似水年华。

这片故土,是妻子魂牵梦萦的童年故园。曾几何时,她在此处欢蹦乱跳地跳皮筋,顶风冒暑地沿街叫卖冰棍;暮色四合时,她与小伙伴们挤在邻居门外,如痴如醉地看着《西游记》;更难以忘怀与父母共守一个大冬瓜,在箪食瓢饮的艰苦岁月里,书写相濡以沫的温情故事。

往事历历在目,都凝结着妻子五味杂陈的回忆,令人不禁潸然泪下。

找到旧居之后,妻子还拉着我去看她记忆中的榨菜厂、煤厂,还有她读小学时的学校。

一处孩提旧居,竟令妻子触景生情、情难自已。这份对往昔岁月的深深眷恋,对成长故地的耿耿深情,足见她素怀赤子之心,情真意切、至善至纯 。妻子性本如此,素来善解人意、温柔敦厚。

妻子确是这样的人,善解人意,温柔敦厚。每当我心绪起伏、愁肠百结时,她总会温言慰藉,以情动人,劝我珍视当下,莫负眼前花好月圆之景,劝我不要相信突然的文学感觉,更叮嘱夫妻之间当风雨同舟、白首不离,字字句句饱含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