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黄杏熟时

文/李鹏

五月的风裹着热浪掠过北方的田野,一夜之间,大片麦田褪去青衫,换上了金灿灿的华裳。杏子也不甘示弱,悄悄褪去青涩,染上诱人的鹅黄,在枝头盈盈浅笑,宣告着收获时节的到来。

上小学时,每逢这个时节,学校总会放忙假。那时,田间地头到处是忙碌的身影,镰刀与麦子的摩擦声,人们的谈笑声,交织成一首独特的丰收曲。我家那几块零星的小块地,因收割机难以施展拳脚,再加上父母想省下一笔收割费,便选择用镰刀人工收割。

村里家家户户都有麦场,那里是大人们的“主战场”。他们手持镰刀,身姿矫健,“唰唰”几下,一捆麦子便整齐地躺在地上;接着是晾晒,让阳光充分亲吻每一粒麦子;然后是碾麦,借助石磙等工具,让麦粒与麦秆分离;最后是扬场,大人们扬起木锨,金黄的麦粒在风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纷纷扬扬地落下,宛如金色的雨。而我们这些放假的孩子,就像撒欢的小马驹,在高高的草垛里钻来钻去,玩着捉迷藏,累了便躺在草垛上,望着湛蓝的天空,做着五彩斑斓的梦。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白居易的诗句,道尽了农忙时的艰辛。烈日炙烤下,每个人都汗流浃背,疲惫不堪。就在劳作的间隙,不经意间抬头,一抹灵动的色彩闯入眼帘。只见湛蓝的晴空下,几根树枝斜斜地伸展着,枝头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晃动,仿佛在跳着欢快的舞蹈。定睛一看,枝头上挂满了黄灿灿的果子,有的被太阳亲吻得红扑扑的,像一个个小灯笼,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这棵杏树高大挺拔,长果子的部分离地面足有三四米高,它生长在四爷爷家的后院里,枝条调皮地斜伸出院墙,而院外,正是我上学的必经之路。每次路过,我都会不自觉地放慢脚步,仰头凝望那满树的杏子,脑海中浮现出它们酸甜可口的滋味,口水便止不住地在嘴里打转,心中暗自琢磨着怎样才能摘到它们。

一天清晨,我和小伙伴们结伴去上学。路过杏树时,我敏锐地发现树上的果子少了几个,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惊喜。我连忙低头在地上搜寻,不一会儿,几颗红黄相间的杏子映入眼帘。我迫不及待地捡起一颗品相最好的,轻轻擦了擦,便塞进嘴里。那一刻,软糯的果肉在口中化开,甜蜜中带着微微的酸意,如一股清泉,瞬间驱散了夏日的燥热,那种美妙的滋味,至今仍萦绕在我的味蕾间,让我对杏这种水果产生了特殊的情感。成熟的杏,口感独特,不似其他水果那般纯粹的甜腻,而是酸甜交织,恰到好处,既能解去口中的油腻,又能生津止渴,令人回味无穷。

不久后,听闻奶奶老房子的院里不知何时自己长出了一棵杏树。妈妈得知后,便将它小心翼翼地挖了回来,种在了家门口。种下一年后,村里有经验的老人说杏树需要嫁接,结出的果子才好吃。这可让当时上小学的我和妈妈犯了难。为了学会嫁接技术,妈妈带着我四处拜访村里会嫁接果树的老者。他们和蔼可亲,耐心地向我们传授嫁接的技巧,从如何选择接穗,到怎样进行切口、包扎,每一个步骤都讲解得细致入微。

回到家后,我迫不及待地拿家门口的杏树做起了实验。这棵树有两个主枝,我便尝试嫁接了两个不同的品种。本满心期待着来年能收获美味的杏子,可谁知,上初中时村里修路,妈妈无奈之下,只好将杏树移到了院里。或许是因为环境的改变,这棵树在移栽后的第二年并未结果。

2010年,家里翻新后院,杏树又经历了一次移栽,这已经是它的“三迁”了。一次次的移栽,让我不禁为它的命运担忧,生怕它经受不住折腾。然而,这棵杏树就像一位坚韧的战士,顽强地适应着每一次变化。

李鹏 | 麦黄杏熟时

终于,在2012年,春日的暖阳唤醒了沉睡的杏树,它陆续开花挂果。那粉白的花朵,如云似霞,点缀在枝头,引来了蜜蜂和蝴蝶翩翩起舞。从那以后,每年麦子泛黄的时节,杏树都会如约结出累累硕果。我嫁接的两个品种,成熟时间略有不同,一前一后,中间相差半个月,仿佛在接力般,为我们带来持续的甜蜜。

后来,我离开家乡,踏上求学和工作的道路。无论走到哪里,每到杏子成熟的季节,妈妈总会将这份牵挂与思念,连同那一颗颗饱满的杏子,精心打包,邮寄给我。上大学时,我会开心地将杏子分享给师友,让他们也品尝这份来自家乡的味道;本科毕业后,我去了江苏工作,妈妈担心杏子在运输过程中受损,便用泡沫将每一个杏都仔细包裹好再寄出;读研究生时,妈妈依然会挑选结得最大最好的杏,跨越千里,送到我的手中。

如今,又到了五月,微风拂过后院的杏树,满树的杏子在枝头摇曳,仿佛在向我发出甜蜜的邀请。那红彤彤、黄灿灿的杏子,不仅承载着童年的回忆,更包裹着妈妈浓浓的爱与牵挂,它们是我对故乡思念的寄托,如同一缕淡淡的花香,滋润着我的心田,让我在异乡的日子里,也能感受到家的温暖。


END


作者简介:
李鹏:95后,中共党员,研究生学历,富平县作家协会会员,朗诵、书法、文学爱好者,对动植物花卉养殖有着丰富的实践经验,热爱生活,积极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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