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又是一年父亲节,纵有千言万语难以表达父亲如山的恩情,唯有滴滴情泪聊以自慰,把深深的思念化作拙劣的文字,让一个不孝的儿子做深深的忏悔。同时也希望父母还健在的人们珍惜这一世难得的缘分,孝敬自己的父母。莫等“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时悔之晚矣!祝愿天下的父亲们节日快乐,请在今天停下您们忙碌的脚步,过一次自己的节日!

父亲的光阴
——写在2025年的父亲节

文/老三

       今天,又一个父亲节到来,我的心里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丝隐痛,忍不住泪水模糊了双眼——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十一年了,可他高大结实,勤劳忙碌的身影却总在记忆深处久久徘徊。

       父亲是爷爷的第三个儿子,在爷爷离世之时,父亲还尚未成家。上有两位兄长,下有两个弟弟与两个妹妹,还有年迈的母亲。生活的重担,便早早压上了他年轻而沉默的肩头。他的一生,如村里那条土路般普通,平凡之中却深藏着坚韧的勤勉与朴素的爱意。父亲一生与乡邻相处融洽,孝顺奶奶,敬重兄长,又悉心呵护着他的弟弟妹妹们,将血脉亲情织成一张牢固而温暖的网。

老三原创散文《父亲的光阴》

      我出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上有大姐,下有弟弟和妹妹(我最大的姐姐出生不久就夭折,还有两个哥哥也夭折),因为连续失去三个孩子,所以父母对我们四个格外呵护,从未骂过我们,更别说打我们。那时候的我们,日子虽然清苦,但父亲却从未在“念书”一事上显出丝毫动摇与吝惜。一直以他朴素而最真实的爱鼓励和默默支持我们读书(大姐因为自己不愿去学校,所以没上过学,妹妹四年级辍学)。

        记得一九九五年,我高考结束,父亲便日日奔走于通往教育局的路上,仿佛那路通往的是我们整个家族的未来。他每日清晨即起,带着劳作后额头沾着的汗水,脚底沾满的尘土,在教育局门前徘徊,一遍遍询问我高考成绩的消息。那执拗的身影,成了那个漫长夏季里,我对“期盼”二字最深的刻痕——那期盼仿佛是一道沉默的犁,在他额上犁出深深的沟壑,只为在贫瘠的旱塬上开凿一条通向未知水源的灵渠。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父亲的期盼得到了回报,我有幸被固原民族师范少数民族一年制速成班录取,成了当年众人眼里的“公家人”。当我把这一消息告诉父亲时,我看到他眼里闪烁的泪花,他当时正在赶着牲口驮胡麻,也许是高兴,也许是激动,记得父亲当时一句话没说,只是急匆匆的赶着牲口走了。后来父亲曾说起过他当时听到我被录取的消息后,感觉浑身一股力量,让他脚下感觉轻快了好多。他感觉走在路上,乡亲们向他投来的都是羡慕和赞许的目光。

       第二年,弟弟又被固原农校录取的消息传到了家中。父亲又一次着实开心和激动。他布满风霜的慈祥面庞上,先是绽出难以抑制的笑容,接着,两道浑浊的泪水,竟如溪流般滑过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悄然无声。我见父亲慌忙抬起粗糙的袖口擦拭眼角的泪水,可那泪痕分明已深深印刻于我的心上——那泪水灼热如泉,无声洗刷着心底无数次期待和心底的干渴,终于让一片贫瘠心田,看见了一抹珍贵绿意,那是他从未言说却比高山更重的托举。

       父亲的身影,又是那样熟悉地出现在晨光熹微的路上,四季风雨无阻。他穿得极为朴素但却干净整洁,步履坚定,朝着清真寺的方向走去,身影融进早晨清亮的微光里。那身影仿佛成了一种无声的晨钟,昭示着人心中朴素而执着的仰望。
       然而,二零一四年十月三日那个傍晚,父亲依然如常踏上那条走了无数遍的路,却再未归来。一场猝不及防的意外,把父亲最后的身影,永远定格在了那条通往信仰的路上——他一生虔诚坚守的功课,竟成了投向尘世最后的光亮,完成了对人间最深沉的辞行。

       又一年炎夏来到,田间的农作物茁壮成长,阳光如同当年父亲听到我被录取,收到弟弟通知书时一样慷慨地铺满大地。我站在通往老家的路口,眼前是父亲曾无数次走过的路,他曾经在尘土中奔走查问成绩,曾为一张录取通知书无声泪落,也曾日复一日地走向那晨曦微明……路依旧,阳光依旧,岁月白了少年头,父亲的身影,永远成了这丰饶背景里最深的缺失。

       父亲用一生最平凡的光阴,走尽了那条通向学堂与信仰的路,最终把自己走成了我们回望岁月时,一盏无法替代的孤灯。那灯虽熄灭于尘埃,却早已将一种朴素的虔诚与不灭的期望,熔铸成儿女血脉中永恒的矿藏——他平凡如尘的一生,竟成了我们生命原野上,最初与最终的光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