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温慧梅
我是58年的，今年67了。跟我同岁的老姐妹们，退休后不是在家含饴弄孙，就是天天跳舞，或者到处旅行玩乐，而我退休那么多年，却活得跟老黄牛一样遭罪。
我和老伴就一个闺女，打小就把她捧在手心里疼。
她学习不算顶好，但胜在乖巧，后来考了师范当老师，虽说工资不算多高，可胜在稳定，街坊邻居都羡慕我们有个”铁饭碗”闺女。
十年前闺女结婚，男方家条件一般，我和老伴咬咬牙，把攒了一辈子的28万全拿出来，又跟我弟弟借了7万，凑够35万给小两口在县城买了套三居室。
彩礼我们也没多要，就8万，可男方家拿不出来，最后还是我偷偷塞给闺女5万，让她说是婆家给的，就怕她在婆家抬不起头。
闺女成家后，就剩我和老伴守着老院子过，日子倒也清净。
可没两年外孙出生，闺女哭着给我打电话，说婆婆身体不好没法帮忙带孩子，她自己得上班，请月嫂又太贵。我心一软，就跟老伴搬过去搭把手，这一住就是八年。
那八年，我们哪是去帮忙啊，简直就是去当保姆的。
我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做早饭，送外孙去托儿所，回来就买菜、洗衣服、收拾屋子，中午赶在闺女女婿下班前做好午饭，下午眯瞪半小时就得去接孩子。
晚上哄完外孙睡觉，还得给小两口洗当天换下的衣服。
老伴呢，退休前是木工，闲不住，就在小区门口找了个修鞋的活，一个月挣个两千来块，全贴补给家里买米买油了。
我们俩的退休金加起来一个月有5800，除了给外孙买奶粉尿不湿，剩下的全花在闺女家。
那时候总琢磨，都是一家人，闺女过得好，我们脸上也有光。
再说，将来动不了了，还能不靠闺女女婿？现在多帮衬点，将来他们也能多尽心点。然而，现实却不尽人意。
去年冬天的一个晚上，起来喝水的老伴突然捂着胸口直哼哼，没等我问他怎么看，”咚”的一声，他就栽地上了。
我吓得魂儿都飞了，哆嗦着摸手机打120，又给闺女打电话。等救护车把老伴拉走，闺女女婿才匆匆赶来。
到了医院，医生说情况危急，得马上做搭桥手术，押金先交10万。
我一听就懵了，手忙脚乱翻遍了身上的兜，才凑出三千多块。闺女掏出手机转了5万，说这是家里所有的活期存款，剩下的让我想办法。
“你爸这是救命钱啊你们就不能再想想办法吗？”
女婿背对着我，摆弄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说：”妈，我们真没辙了。房贷一个月5000，孩子兴趣班2000，还有车贷和物业费，每月都是月光。要不，您先跟亲戚借借？”
我们老两口哪里还有钱，存折早就空了。前两年女婿说想换辆SUV，方便带孩子出去玩，让我们支援点，我就把最后的8万养老钱都拿出来了。
后来女儿说要给孙子买教育金，给孙子未来读大学用，第一年保费要我帮忙给，一开口就要3万。
我当时没有钱，就向亲戚借了，到现在那笔钱都没还，所以我哪还有脸跟亲戚开口？
好在我的亲妹妹知道了，转了几万块给我，这才给老伴做了手术。
老伴住院期间，我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蜷了几宿，而闺女就每天早上来送个饭，其他时候，都说要忙着工作和家里的孩子。
而女婿更绝，就第一天露了个面，后来打电话要么说在开会，要么说在陪客户。
有天半夜我去给老伴倒尿袋，听见护士跟夜班医生聊天，说3床那个老爷子真可怜，儿女都不管，全靠老太太一个人扛着。
我站在墙角，听得眼泪哗哗地流，擦都擦不及。
老伴手术后在ICU待了五天，每天光监护费就八千多。我看着那催款单，腿都在发软，这得到哪里凑钱啊？
闺女打来电话，开口就问：”妈，我爸那医保能报多少啊？我们这月还完房贷就没多少了。”
我没好气地说：”报多少也得先把钱交上！你爸还在里面躺着呢！”
她在那头嘟囔：”我也没说不交啊，就是问问……对了，要不把家里那个镯子卖了吧，能换俩钱是俩钱。”
我挂了电话，蹲在地上嚎啕大哭。那镯子是结婚10周年，老伴用20克的金子给我打的，过去再穷再苦都没卖过，虽然现在真卖不少钱，但也不够用的。
后来冷静下来想了想，做了个决定，还是卖房子吧！毕竟后续老伴需要的治疗费还要很多。
我给老街坊打了个电话，让他帮我联系中介，说我这房子急售，价格能少点，但必须一周内全款到账。
老街坊劝我再想想，我说想啥啊，人都快没了，留着房子有啥用？
中介带了两拨人来看房，最后以45万的价格成交，比市场价低了将近8万。
签合同那天，闺女突然打来电话，说她同事想买房，让我别卖给外人。我问她能出多少钱，她说最多43万，还得分期付。我直接挂了电话，笔一挥就签了字。
拿到钱的当天，我先还了妹妹的钱，又交清了医院的欠款，留了20万活期当老伴的治疗费，其余就存了起来。
卖房子当晚，给老伴擦身子的时候，他醒了，拉着我的手含糊不清地说：”房子……卖了？”
我点点头，他叹了口气，眼泪从眼角滑下来。这个一辈子要强的男人，愣是没说出一句抱怨的话。
老伴出院后，我没回闺女家，直接在医院附近找了个带院子的小平房，一个月800块钱。搬家那天，闺女女婿来了，一进门就说这地方太破，让我们跟他们回去住。
我指了指墙上的日历：”当初你们让我去带孩子，我二话没说就去了，住了八年车库改的小房间，夏天像蒸笼，冬天像冰窖，你们说过一句让我们换个地方吗？”
女婿脸一红：”妈，那不是条件有限嘛……”
“现在条件好了，我们不凑那个热闹了。”我打断他，”这钱是卖房子剩下的，我和你爸存着养老，将来不管生个啥病，不用你们掏一分钱。你们把自己日子过好，别再来烦我们就行。”
闺女哭了，说我偏心，说我不疼她了。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很陌生。这八年，我们帮她带大孩子，贴光了积蓄，最后换来了一句”偏心”？
前几天去买菜时，碰到以前的老街坊，问我现在过得咋样。
我说挺好，早上跟老伴去早市买新鲜菜，中午小睡一会儿，下午要么在家看看电视，要么去公园打打太极，晚上做俩小菜，喝点小酒，比以前舒心多了。
他说：”你这才叫享清福呢。”
我笑了，可不是嘛，以前总想着靠孩子，把自己活成了他们的附属品，最后落得一身累，还没人待见。
现在想明白了，人老了，手里有钱，身边有伴，比啥都强。
我们现在手里有20多万，每月又还有5000多退休金，可以让我们夫妻俩活得很好。
真老到不行了，我们也不想再依靠女儿，决定花点钱，去个条件差不多的养老院养老，感觉这样解决后半生，总比去子女家看子女脸色强。
所以人啊，总得往前看，尤其是到了我们这岁数，别指望谁，靠自己兜里的钱才最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