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2-20 13:09·大成国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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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成即日

吴玉如:作行楷,当从怀仁集《圣教序》与欧–冯各家《兰亭序》讨其消息。一点一画之施,洞悉其理。“重若崩云,轻如蝉翼”,析于毫发之间,贯于腠理以内,神完气足,无隙可乘,水到渠成,自然妙运。夫如是,可以与之言书法矣。讲论可以尽之于辞,实践非瞬息能至,见仁见智,存乎其人。谬以毫厘,差之千里,此所以索解人难也。

一、存世《兰亭序》版本一览

关于真行书法,王羲之被誉为祖师,他的《兰亭序》更是他一生中的杰作。自南朝以来,《兰亭序》一直被视为书法的典范。

在《兰亭序》真迹的流传过程中,伴随着各种传说。现今最流行的说法大致如下:唐太宗派遣萧翼从僧辩才那里骗取了真迹进入内府。太宗爱若珍宝命人大量临摹,分赐重要大臣。当时临摹的人有欧阳询和褚遂良。

欧阳询临摹得较为真切,后将其摹本刻在石头上,因出土于定武军驻地,被称为定武本,被后人认为是正宗;(作为拱卫京师的御林军中最强大的军团,定武军的营地管理相当严格。由此我们可以得出结论:1、能出现在定武军营地的《兰亭序》刻石一定是获得太宗认可的高水准的摹本捶拓而成;2、定武军防卫森严,外人不得进入,故此该刻石捶拓较少,虽时代久远而能保持较佳的状态,字口较为清晰。这是《兰亭序定武本》能够获得广泛认可的原因。大成按)褚遂良的临摹则加入了自己的理解,被认为是别派。这种观念已经流行了几百年,几乎成为了固定的书学常识。然而,经过对各种说法的考证和对比,这些观点显得毫无根据。如果要详细讨论细节,可能需要数十万字,现在仅列举要点来论述。对于相同的论点,仅举一个例子。

、《兰亭序》真迹在唐太宗获得前的流传经历的三种记录:

1. 原本在梁朝御府,战乱中流出,被僧智永所得,后来又进入陈朝御府。隋朝平定陈朝后,归晋王(后登基,史称隋炀帝),僧智果从晋王那里借来临摹,没有归还,传给了他的弟子辩才(见唐刘餗《隋唐磊话》卷下)。

(这种说法的确不能谓之无据:1、智永与其两个弟子智果、虞世南的笔法、书风都属于温柔隽永一类,的确得王羲之正法,隋炀帝曾对智永说过:“和尚(指智永)得右军肉,智果得右军骨。”辨才书法无传;2、不同于《万岁通天帖》内各种零星散碎尺牍,《兰亭序》早在王羲之在世时就已经名闻遐迩,也是自己生平得意之作,五代政权频繁更迭,各朝当权者不乏了解、精通、喜爱书艺之人,《淳化阁帖》中收录梁武帝等多位帝王书法均极具王羲之代表的魏晋简牍草书的风韵,这些人不可能不将《兰亭序》收进内府。晋朝灭亡衣冠南渡时,舍弃皇宫珍宝,王导唯独携钟繇《宣示表》南逃,谓之华族文脉,可见那时对顶级书法作品之重视。而《兰亭序》之地位并不低于《宣示表》,怎可弃置民间不顾?新疆出土残纸也出现少量明显临习《兰亭序》之学书纸。此非民间秘藏之象。大成按)

2. 真迹在王氏家族,传给王羲之的七代孙僧智永,智永又传给了他的弟子僧辩才(见唐张彦远《法书要录》卷三载唐何延之《兰亭记》)。

(兰亭记原本就是文人笔记,不足采信,辨才与智果均为智永弟子较为确切。大成按)

3. “原草为隋末时五羊一僧所藏。”(宋前松《兰亭续考》卷一引宋郑价跋。《兰亭续考》以下简称(俞续考))。

、《兰亭序》为唐太宗获取过程的三种记录:

1. “太宗为秦王日……使萧翊就越州求得之。”《隋唐嘉话》。

2. 唐太宗派遣御史萧翼伪装成商客,与辩才交往,趁机窃取(见《兰亭记》,赵彦卫《云麓漫钞》卷六引《唐野史》事略同)。

(萧翼骗《兰亭序》的故事自古流传,但如同其他众多广为人知的故事一样,查无实据、多为民间编造。在各种记载中,无一出于正史,均为野史轶事,类似于古时候的《故事会》一类书籍,其中萧翼的姓名有多种,萧翼的官职有多种,骗取的方法、时间各个不同,但如此重要一个人物,考察正史官职列表,唐代虽有几个萧翼,但无一能与流传故事对应上。署名萧翼的《全唐诗》录其《答辩才探得招字》诗1首也并不能说明访辨才骗兰亭确有其事。)

3. 武德四年,欧阳询就越州访求得之,开始进入秦王府(宋钱易《南部新书》卷四)。

兰亭序:版本一网打尽,瑰宝细细玩味!启功兰亭考大成译解首章

、隋唐时期的临摹,双钩廓填称为乡摹,罩纸影写称为摹,面对真迹仿写称为临,它们的意义原本是不同的。然而,在古代文献中,关于《兰亭帖》的摹本,这三种方法常常混淆。现在我们根据原文,将它们合并列举如下:

1. 智果有摹本(见《隋唐嘉话》卷下)。

2. 赵模等四人有摹本。何延之说:“太宗命供奉搨书人赵模、韩道政、冯承素、诸葛贞等四人各揭数本(《兰亭记》)”。(作为一个行业,在皇帝内府中摹搨手分为各个不同层级;高手名家摹搨重要墨迹,一般摹搨手则负责次一等的遗迹复制,这应该是十分合乎常理的推断。《兰亭序》如此有名,又是相比于二王传世大量尺牍的最“主题性”创作,具有极高的文献价值,因此由冯承素这样的一等高手来负责,应该也是顺理成章的。其中冯承素个人的书法水准,在其父亲《冯师英墓志》里得到了充分展示,这为定神龙本为冯承素所做这个结论做了背书。大成按

3. 褚遂良有临写本。张彦远说:“贞观年,河南公褚遂良中禁西堂临写之际便录出。”(《法书要录》卷三载褚遂良《王羲之书目》后跋,“录出”指羲之各帖之文,其中有《兰亭序》)。

4. 唐翰林书人刘秦妹临本。窦洎说:“兰亭貌夺真迹。”(《法书要录》卷六载《述书赋》卷下)。

5. 麻道嵩有摹本。钱易说:“麻道嵩奉教摹二本……嵩私摹一本:”(《南部新书》卷四)。

6. 汤普彻等有摹本。武平一说:“(太宗)令汤普彻等摹《兰亭》赐梁公房玄龄已下八人。”(《法书要录》卷三载唐武平一《徐氏法书记》)。

7. 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有临绢本。何延之说:“欧、虞、褚诸公皆临摹相尚。”(《兰亭记》)。

8. 陆柬之有临摹本。李之仪说:“一时书如陆、虞、褚辈,人皆临摹相尚。”(宋桑世昌《兰亭考》卷五引宋李之仪跋,按“陆”指陆柬之。桑世昌《兰亭考》以下简称《桑考》)。

(作为兰亭风格最忠诚的演绎,陆柬之《文赋》做了最好的展示。同时世传兰亭八柱本第一、第二都不能排除陆柬之所做的可能性。只不过,后世有将兰亭摹本归于褚遂良名下的风尚,这一点容后详述。大成按)

9. 智永有临本。吴说:“《兰亭修楔前叙》,世传隋僧智永临写,后叙唐僧怀仁素麻牋所书,凡成一轴。”(《桑考》卷五引宋吴说跋)。

10. 王承规有模本。米友仁说:“汪氏所藏《三米兰亭》……殆王承规模也。”(《桑考》卷五引襟米友仁跋)。

另外,还有太平公主借摹之说,但这是误传,不再列举。后代仿习临摹和辗转传摹的,也不详举。

以上甲、乙、丙三项中的许多内容都属于传说和揣测,我们把它们列出来,以便看到其中的矛盾和分歧。宋代以后的说法,更不足以列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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