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尾,服务社通过司、政、后三大部门,让每家每户进行认购煤气罐的登记。很快,我们就告别了煤球炉,使用上了清洁能源。

初期,服务社每周派两次车,前往六十公里开外的兰州炼油厂去拉,然后放置在服务社马路对面的换气站。

煤气罐从颜色上,分为两种:灰色和蓝色。灰色的高瘦,自重轻些,可能在八公斤左右。它的内存能燃烧多些,是大家的首选,每罐1.80元。蓝色的矮胖,死重,内存无法燃尽,剩下的液体很多,便宜些,1.60元一罐。在仅存尾货的情况下,大家只能带“蓝胖子”回家。

换煤气属于重体力劳动,最初是我爸的任务。可惜他经常出差,少则两、三天,多则两个月。我妈也一样,是个响当当的省级劳模,“五七工厂”百来号妇女同志们,大大小小的事情,够她忙活的。况且,她跟我爸一样,也时常出差。去甘肃省物资局排队批条子,拿生产资料的采购指标,去其他工厂商谈采购车床、模具、润滑油、手套、擦机床的旧布……林林总总, 不胜枚举。 

生长在这样的双职工家庭里, 我姐和我这样的“钟点工”, 被逼着需要想办法换煤气。

第一大难题是拆不下来紧密的气压阀。那一刻,只能等待邻里人家的叔叔出现。他们臂腕有力,左手固定,右手转动,三五秒钟搞定。

第二大难题,两层楼,共十四级楼梯。大家伙,要抬下去挺不容易。

第三大难题,需要去政治部食堂,借架子车。

第四大难题,固定架子车,让大家伙上车。

第五大难题,卸不下来。一般会请换气站的叔叔帮忙。 

这一程,感谢的话,要说无数次。

回程呢,装满了10公斤压缩气体的罐子,更重,更难。

兰空军人服务社(二)

看到人家年青力壮的小伙子,一手即可提溜着空罐子下楼,随后,将罐子轻挂在自行车后座。车铃一响,一骑绝尘。

                                     政治部七号楼

反观政治部七号楼一门,人口性别不平衡的状态,是历史遗留问题。

服务社除去提供米面粮油之外,会在大家冬菜耗尽之后,提供些从兰州市里调拨来的新鲜蔬菜,在北面的一处三开间的铺面开卖。

蔬菜的量绝对不保证,听说空车返回的情况也有。只有在夏季,去拉菜的车次频密些,然后在六点半与七点之间开门售卖。

临时需要的人手,会叫服务社其他工作岗位的阿姨们,过来帮忙。

而我们这群半大的孩子,暑假中,会提前很久去排队等待。有时是听信了谣言,说车子一到,即会卸货开卖。这样的事情,的确也有过。当年没有“顾客至上”一说,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僧多粥少。

尚未开门,队伍就先乱了。一堆人,密密麻麻地前后贴着,挤在两扇大门前。大闸门从里面稍有松动,大家就奋力拼搏挤门,然后用冲刺的速度, 奔跑到柜台前。有一次,我被后面的的人推倒,双膝跪地,一个姐姐直接骑在了我身上。结果是起个大早, 赶个晚集。

                                      作者程英

柜台的开放也从未有过定数。一共可以排七条队伍,但只过来了五位阿姨,那么,可能一、七不开,可能三、五关档,如同开彩,绝无定律可言。

开卖前的时段, 首先要接待的是关系户。各大部,各大处首长的家属们, 有些不避嫌, 但凡刚一露面,马上被人认出,热情招呼,专人服侍。还有服务社的其他员工呢,帮某某人代买的呢。总之,那就是个社会大熔炉的试炼场,让我在幼小的年纪,就早早窥见了由军阶高低带来的种种便利与制肘。某些服务社阿姨对关系户们笑脸逢迎,精挑优品;而对我们这帮孩子,双目圆瞪,呵斥怒吼,一边随意拿取剩货,形成鲜明的对照。 

当然啦,五千年文明带来的官场文化及运作模式,还有无师自通的“变脸术”, 也是社交必须啊。

蔬菜的品种,在最齐全时,也只有几样,西红柿、黄瓜、茄子、灯笼椒、豆角、包菜。常常是排队几小时,拿回两三样。好在还有食堂,有时去食堂打菜,现成的,一样。

                      照片中唯一的女性是作者的母亲

老妈83岁时,第一次跟我透露,1969年底,她从陕西省西安市的部级军工大企业 – 庆安公司调往夏官营时,最初的落脚点便是服务社。未想,时日不长,即被大首长唤去从事更为“崇高伟大”的工作 – 主持开办五七工厂。

                        第一排右一为作者的母亲刘慈民

哎!人生呐, 真能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