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赤在历史上留下的痕迹,最广为人知的不是他建立了金帐汗国,而是他的身世问题。

铁木真成婚之后不久,妻子被蔑儿乞人俘虏,被营救出来后在返回途中生下了术赤。

由此终其一生,含糊的身世给术赤带来了无尽的困扰。

尽管铁木真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长子培养和对待,但心中仍存有一丝怀疑。因此在汗位继承权上,铁木真最终舍弃了这个长子,连分封时,他得到的也是远离蒙古本部的中亚地区。这让术赤内心不免填充满了幽怨和压抑,“晚年”疾病缠身时,无法接受父命导致的误会,甚至让父子俩险些兵戎相见。

术赤的身世问题,影响到的并不只是他自己,也让他的子孙受到了连累,在之后的多次蒙古帝国汗位争夺中,术赤家族始终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而存在。力所能及的事情,也只不过是在争夺汗位时,贡献出自己的力量协助拖雷一系,取代了窝阔台一系,即便他的次子拔都明明拥有问鼎汗位的实力。

数百年来,他到底是不是铁木真的亲生儿子,史学界也一直争论不休,但没有任何行之有效的办法,能够给出一个准确答案。

好在现今借助于分子人类学的出现,让术赤的身世之谜,终于有了解开谜底的可能性。

1:铁木真家族的基因检测

在相关前文中,笔者谈及过铁木真家族有关的基因检测情况,包括可信和不可信的的结果有一大堆,涉及的大字母父系基因就有R、C、O三个大类。

其中宣称是术赤家族后代的一支,和他六弟阔列坚后代的永登土司鲁氏家族检测结果,都是C—F1756类型。因此铁木真家族的可靠父系基因,一度被广泛认为属于这一类型。

但根据北魏皇室元威和北周武帝宇文邕的古DNA检测结果,表明该类型是鲜卑人的主要父系基因。铁木真家族来自蒙东,属于这个类型下的分支,本身来讲也是颇为合情合理的。

但更多的检测数据和证据表明,铁木真家族的可靠父系基因结果是C—Y4541类型,和鲜卑人主体类型的关系十分遥远,两者并不无直接亲缘或者说是同族关系。

因此术赤和阔列坚后代检测结果的一致性,无法定义铁木真家族的父系基因类型,更不能由此确定他就是铁木真的亲生儿子。

不过今年6月发表的一篇,关于哈萨克斯坦Ulitau 地区三座白帐汗国贵族大墓的古DNA数据,又给我们带来了有关术赤到底是不是铁木真亲生儿子,在基因层面上的可讨论空间。

备注:白帐汗国是术赤长子斡儿答受封和建立的汗国。

2:白帐汗国古人DNA

来自哈萨克斯坦的古DNA证据,术赤很可能不是铁木真的亲生儿子

来自哈萨克斯坦Ulitau 地区的三座白帐汗国贵族墓,一共出土了四个古人的遗骸,包括3男1女。3个男性分别来自于术赤墓、阿亚卡米尔墓和阿拉什汗墓。

通过碳14年代检测,发现四具骸骨的大致生活年代,分别是14世纪和18世纪。术赤墓中的大量木材测年在大约公元1298年—1398年之间,棺材木料检测年代则为大约公元1245年。

尽管现今的术赤墓到底是不是他本人真实的陵墓,一直受到争议,但从棺材木料所属年代,和他生活年代仅相隔20年左右,这似乎表明术赤墓是完全可信的。

但铁木真家族的墓葬讲究不树不封,术赤墓葬形式则不符合家族规定。但不树不封的墓葬形式始于铁木真,而术赤先于其父去世,这样来看的话,术赤有陵墓又完全解释得通。

但不管术赤墓存在多大的争议,这3个古人和术赤家族存在必然关联,当没有任何疑问。

3个古人的父系基因检测结果,都属于C—ZQ369类型,和铁木真所属父系基因类型,共祖于大约2620年前。

而且3个古人之间还存在明确的亲缘关系,另外两个墓的男性拥有九级亲缘关系,其中一人和术赤墓古人拥有三级亲缘关系。从父系基因类型和亲缘关系上来看,可以肯定3人属于同一父系家族。

C—ZQ369及其旁支的后代,现今分布较为广泛,在中亚、俄罗斯、东欧部分国家、蒙古国和中国都有分布,倒是符合术赤家族曾经统治和征服过的地区。

如此来看的话,术赤的身世还真就有问题了,他的生身父亲可能真是某个蔑儿乞人?

3:另一种可能性

但即便如此,术赤的身世谜底还是不能彻底确定下来。

术赤墓到底是不是他本人真实的陵墓,以及墓葬形式和其他黄金家族成员之间的差异,陵墓中的陪葬品和术赤身份之间的互证,都还存在可商榷之处。

此外,在铁木真对应父系基因下存在一个为C—Y12782的分支,该分支的后代在宋元时期出现了多次的快速人口增长,在地理分布上也高度集中于哈萨克斯坦,尤其是在大玉兹人群中很显著,能占到哈萨克人的大约5%。除此之外少量见于东欧、蒙古和中国境内。

从地理分布和人口规模上来看,和术赤家族的情况也相当契合,不过该类型还缺乏相关古DNA,来证明它和术赤家族之间的直接对应关系。

结束语

综合现有所有检测数据来看的话,术赤的身世尽管还有探讨的余地,但天平已经朝着,他更可能不是铁木真亲生儿子的那一侧严重倾斜了。

参考文献:

艾肯·阿斯卡普利、神泽 桐山秀明、角 田恒夫、艾巴尔· 卡塞纳利、 Syrym Yessen、乌利· 沙米洛格鲁等。金帐汗国精英的基因组及其对蒙古帝国统治者的影响。2025年6月。

Lkhagvasuren, G. 等人。 蒙古女王家族的分子谱系及其与成吉思汗可能的亲属关系。PLoS One 11, e0161622(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