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页岛,这名字听着耳熟,也许是地图上的一个孤零零的岛屿。很少人知道它和清王朝的故事并不遥远!要说起来,反而是从后金就盯上了这块地方。努尔哈赤那批人刚刚起事的第二年,就把明朝在东北翻烂的“羁縻区”顺手揽了进账。那里头有黑龙江下游,有库页岛。岛上几个费雅喀人部落被卷了进来,硬生生画进了大清的边界。
可大清对待岛上的这些人又不一样,对自己的旗人,佐领八旗那套掰得清清楚楚。可对费雅喀人,他们不编旗不佐领,族长、乡长一级一级地安排,就是不纳入八旗序列。只要求,每年把貂皮交上来。另外,满皇帝还给岛民送点赏赐。唔,说白点,明确标了个“中央—地方”双向互动。
岛上人口本来也不多,清文献摆得很明白,库页费雅喀六姓一共148户,库页人更是稀稀拉拉,只有17户。两家加一块儿也就小几千人。黑龙江下游那块算一块儿,也不过两千多户。资料都在《大清会典》里翻得到——数据没水分。
然而,为了这几千人,清王朝捏出了个正经衙门:三姓副都统衙门。依兰城,过去叫三姓城,三水环绕,是东北重镇。副都统镇全松花江、黑龙江下游、乌苏里江东和库页岛。最早编四大姓,后来胡姓迁了,剩仨姓,就成了“三姓”这个地名。这衙门不是空有其名,旗营、八旗正黄、正红、正白全都拉上。到了康熙、雍正,又添专职副都统。东到海边,南到蜂蜜山,范围大得很。
清朝立规矩的时候没马虎:库页岛贡貂的事,三姓副都统衙门必须安排兵员,指定地点收。岛民没来,就下海岛“抓人”催贡,顺便送奖。什么叫“赏乌林”?就是朝廷返还的赏品,说白了是“工资”,它不是口头承认,是每年实打实给的布匹、锦缎、成衣。满语给出五级差别,后来改四级,连“下嫁”旗人的女人都有份。
乾隆五十六年这份档案,捋一遍赏物的标准,细致得有点啰嗦。这里有女装成套、帽子、裙袄裤带、布料,连梳子、针线、皮箱都备好。有人觉得这些东西没啥稀奇。可问一句,这帮山林水域的小部落,自己造得出来么?全靠赏赐!这些东西再拿去换粮食、烟酒,小买小卖就有了。
赏乌林的地点也独特。不是固定城池,是“木城”,临时的场所,用木板栅栏围出一大片,里头没住房,全是交易站和官员休息地。老百姓的船和帐篷都停木城外。就这些细微处看,说厉害吧,又不至于;说不周全吧,连针头线脑都跑不了。
每年进贡和“赏乌林”的日子,成了三姓各族的盛会,大家伙在一起闹腾、交换、应酬,比小年夜还热闹。边民一年到头,就是盼着这一天,很多人这一年唯一一次公出。国家还发往返路上的口粮。没有什么制度是十全十美的,有时候某些规定也只是在纸面上。可有些人一旦错过进贡日,再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档案里说得明白,盛京工部下达物资,宁古塔转运,各地分发。奇集噶珊、基济湖、德楞等,这些点位都归三姓副都统直管,到了康熙后期,规矩越发细。谁在什么地方交贡,什么级别的人领什么东西,一目了然。有的数据说,每年一口子千把人上下进贡,有个档案记:光一九一年,几乎所有岛上人都来了!能有泡面、啤酒,人估计还更兴奋。

赏乌林的背后,其实也是满清对东北、远东的实际统治展示。不靠重兵压制,也别想有什么高大上的文化教化。说白点,就靠贡赋、赏赐这些实惠和束缚,捏合各路“边民”。三姓城、依兰、宁古塔,既是军事战略,也是商贸节点。丝绸棉布就是这么传进来的。
不过这套办法,说它稳定边疆,未必全对。东北人烟稀少,文化隔阂没那么容易打破。很多费雅喀人、库页人、赫哲、鄂伦春、奇勒尔,他们认得朝廷的“皇恩”,但文化上实际还是松散部落自我认同。有人讲清朝政策是软的,但也总有人觉得这是默许了地方松散,边地防线不严。甚至有说这个“没纳入八旗”才放活了他们,换个角度,是不是也在降低自身的凝聚力?
清末几年,三姓地方已是多事之秋。沙俄跨江而来,偏偏遇到清廷衰落,库页岛和乌苏里江以北大片地盘就易手。那会儿“赏乌林”还在继续,公文照旧送下来,但大部分赏品已经运不过去了。边民等来的只剩仪式。最后这些村落,十四五个姓、几百户人,被国家记住过一阵,随后天边云散。
有一层意思一直容易忽略。三姓副都统作为清朝最后一轮边疆治理的符号,不代表他们做得就很高级,人家就是务实。边民以物易物,岛上居民一张貂皮换两匹布,做的就是买卖。国家给了平台,人还是过自己的小日子。也谈不上什么荣耀。只是在历史翻页的时候,这一切消散得极快。
库页岛原住民其实很快就和江东、库页、恰克拉、赫哲混血或迁散,到今天已经难觅踪影。俄罗斯那边的官方统计都不再特别列出“库页费雅喀”这个小分支。归根结底,从后金一直到同治、光绪,关于岛上居民和朝廷的联系,就是靠这种年复一年的赏赐、会集、物换物,淡淡维系。外界变天,他们却波澜不惊。
我相信,如果再让这些岛民重新选择,可能谁也说不清要选哪个朝廷。旧档案里写得明明白白,“贡赋待赏,唯翼是图”,你说这是忠诚?也是实在。实际上,很多档案的“漏洞”也是满清的“温情”——该发的没发全,不该收的收了两回,混日子的事太多了。
但牢牢抓住经济 脉搏,才是清朝维系库页岛统治的关键。人少不要紧,制度不能裂。赏乌林这规矩看似小打小闹,却一年一年坚持下来,让天南海北的民族离心,也没离得开布匹和景仰。
世事没有意料之中,库页岛的命运到今天变得支离破碎,一度的多民族聚集,如今只留下一地历史尘埃。从大清到沙俄,再到后来的疆域易手,没有谁能说清输赢,胜负都变了味。
大清边地的这些旧事,说白话不那么动人,但它藏着一股子韧劲。也许边界已远,我们能做的就是记住被人轻轻写下的那些姓名和数字,不高声,不张扬,也不强说纷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