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0月的上海,一场音乐史上的壮举将在东方艺术中心音乐厅启幕。
捷杰耶夫将携手马林斯基交响乐团,以五天九部交响曲的密集呈现,在沪上完整铺展马勒跨越生死的音乐宇宙。
作为第二十四届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的华彩篇章,这套马勒交响曲全集(第一至第九部)不仅是登陆中国的独家盛宴,更以五日连演的恢宏气魄,在全球乐坛写下罕见注脚:能于短短五日尽览这九部交响巨著的现场风华,这般机缘堪称乐坛罕遇的盛事,足以让爱乐者心向往之。
马勒交响曲全集
音符织就的生命之书
马勒的九部交响曲堪为德奥浪漫主义音乐的巅峰,其主题交织着痛苦、死亡、怀疑、绝望,以及对尘世自然的深切眷恋,如同一组映照人类灵魂的百科全书。从《第一交响曲》的宇宙初啼、《第二交响曲“复活”》的神性追问,一直到《第九交响曲》的寂静终章。每一部作品都是一场穿越情感荒原的远征;而此次马林斯基与捷杰耶夫的演绎,将让听众在国内完整亲历这场远征的全部脉络。
《第一交响曲“巨人”》伊始,整个乐团仿佛万物复苏般生机勃发,在第一乐章里,马勒用看似杂乱的音乐素材,编织出自然力量与人类社会的初遇——这是“自然的宇宙力量与昭示20世纪音乐的鲜活日出”,也是马勒对世界的深情凝视。
△马勒《第一交响曲“巨人”》第一乐章
《第二交响曲“复活”》将视角投向生死的终极命题,末乐章中合唱与管弦乐团的轰鸣交织出“复活”的壮阔,宏伟乐声宛如高山耸立,而暗藏其中的悲欣交织的人性情感,恰是复活与重生的象征。
△马勒《第二交响曲“复活”》第五乐章
《第三交响曲》是马勒“心中所神往的自然画卷”。这部时长超90分钟(几乎是传统交响曲的两倍)、包含六个乐章的巨作,从自然流韵起步,逐步攀升至对绝对精神的爱。第一乐章如同一部独立的自然史诗,而第四乐章则以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为唱词,让哲学思考在音符中生长。
△马勒《第三交响曲》第四乐章
《第四交响曲》是马勒笔下最富自然气息的篇章:第一乐章的灵动旋律,如冬日阳光般明媚;第二乐章的小提琴独奏采用“变格定弦”技术,琴弦特意调高一音,模拟奇诡而脱俗的“死亡之舞”。终章中女高音以纯净天然的音色勾勒出孩童眼中的天国景象。从苍茫穿越复归童蒙,这种天真特质让此曲成为马勒最受喜爱的交响曲之一。
△马勒《第四交响曲》第四乐章
《第五交响曲》以葬礼进行曲开篇,小号的孤鸣如命运的召唤。第四乐章“小柔板”是马勒笔下最动人的旋律,作曲家将对妻子阿尔玛的爱恋浓缩在弦乐与竖琴的缠绵中。全曲终章以磅礴的铜管演奏抵达暧昧不明的胜利,光辉之中带有一丝谐谑。
△马勒《第五交响曲》第四乐章“小柔板”

《第六交响曲》藏着马勒最残酷的悲剧性预言:终章的“锤击”被视为“命运的自我应验”。而进行曲基调的第一乐章和令人心醉的迷人“行板”亦是马勒中期交响曲创作的精妙笔触。
△马勒《第六交响曲》第一乐章
《第七交响曲》被称为“夜之歌”,蕴藏着最丰富的变化:第二乐章的圆号“如山谷间的互相应和”,第四乐章中曼陀铃的出现使得全曲更为静谧悠然,而两个乐章间的谐谑曲则以“幽暗地”作为指示,翻涌着阴森可怖的气息,是马勒音乐复杂面向的直观映射。
△马勒《第七交响曲》第二乐章
《第八交响曲》又称“千人交响曲”,是浪漫主义交响曲在演绎规模上的巅峰。1910年首演时,八百余名歌手(含8位独唱、两个混声合唱团、一个童声合唱团)与近二百名器乐演奏者同台,钢琴、曼陀林、管风琴等非传统乐器的加入,让“宇宙的声音”在音乐舞台上呈现。指挥家安德鲁·戴维斯爵士评价说:“它不仅规模惊人,更将《第二交响曲》的终章推向了新高度。”
△马勒《第八交响曲》第二部分终曲
尽管马勒创作了未完成的《第十交响曲》,但《第九交响曲》仍然在气质上接近作曲家留给世界的最后告白。指挥大师伦纳德·伯恩斯坦曾说全曲开篇那断断续续的节奏“映射了马勒不规则的心跳”,而结尾则一反交响曲壮美激昂收束的惯例,“音量渐弱,音符渐少,直至寂静降临”。曲中暗含的顺从与希望之感,或许正是马勒生命晚期最真实的生命态度。
△马勒《第九交响曲》第一乐章
马林斯基交响乐团
百年名团缔造马勒权威
作为俄罗斯历史最悠久的交响乐团之一,若说马勒的音符是灵魂的密码,马林斯基交响乐团便是最懂如何解谜的行家。乐团练就了“俄罗斯式厚重音色”:低音声部如“灵魂的震颤”,铜管的锐鸣带着“西伯利亚的凛冽”,弦乐的颤音则藏着“集体的炽热”。如今,在捷杰耶夫执掌的三十余年间,乐团更成了“马勒作品的权威演绎者”。在他的引领下,乐团将以独树一帜的“俄罗斯式解读”,为听众揭开马勒音乐中痛苦与狂喜、死亡与重生、自然与永恒的深邃奥秘。
乐评人马克·斯韦德(Mark Swed)曾形容:“马林斯基的马勒,总有一种’生猛的生命力’,哪怕一丝’瑕疵’,都成了情绪的点睛之笔。”在捷杰耶夫与马林斯基版《第五交响曲》的演出中,小号手的短暂迟疑非但没有破坏氛围,反而“让阴郁焦虑的情绪更真切”;而《第九交响曲》的弦乐渐弱,总能精准触达“寂静前的最后一丝心跳”。这种对马勒“不完美中的完美”的把握,源自乐团与作曲家跨越百年的默契。
捷杰耶夫:
“没我不能开场”
音乐传记纪录片《没我不能开场》(You Cannot Start Without Me)以捷杰耶夫为主角,道尽了他霸气的指挥气场。自1988年担任马林斯基剧院艺术总监以来,这位执掌乐团超过三十年的大师,早已将自己的灵魂与乐团的音色融为一体。他擅长让世界经典与俄罗斯精神碰撞,而马勒的作品,正是这场碰撞的最佳载体。
捷杰耶夫的马勒,是“肖斯塔科维奇化的马勒”,他的俄式“反讽”让马勒的敏感多了一层厚重而荒诞的宿命感,而他指挥棒下带着俄罗斯冬夜的凛冽,却能精准把握即兴与精准的平衡,更让每一场演出都成为“独一无二的现场”。更难得的是,捷杰耶夫总能保持对音乐的专注。正如《留声机》杂志评价:“捷杰耶夫的马勒,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他从乐团中汲取的决心,能让听众不由自主地被感染。”唯有这种强大的精神力与号召力,才能承载马勒庞大而震撼的音乐宇宙的完整灵魂。他将在上海的五场演出中,让观众在《第一交响曲》中听见生命的初啼,在《第二交响曲》中直面生死,在《第九交响曲》中触摸永恒。
谷宇飞/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