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汉平原各县市,农民种田必唱山歌,自古以来,广为传唱,相沿成习。江汉平原湖乡民歌种类繁多,有田歌、号子、山歌、情歌、灯歌、风俗歌等数十多种,内容广泛丰富。 

  江汉平原湖乡田歌有薅草歌、打硪歌、打麦歌、车水歌(车水锣鼓)、栽秧歌、扯草歌等。每种歌在各地又有多种不同的曲牌和演唱形式。如《薅草歌》由主腔和号子组合而成,一领众和。领唱者主腔(高腔、悲腔、打锣鼓),众人接唱号子(阴阳火、拗驴子过桥等)。《薅草歌》的旋律高亢优美,富有江汉平原淳朴的田园风味。它的主要曲牌后来发展为荆州花鼓戏的主要唱腔。

  江汉平原湖乡民歌的演唱有两种形式:一种是由专业歌师傅在田边演唱,用锣鼓伴奏;另一种由劳动者自唱自乐,无锣鼓伴奏的“干唱”。

      江汉平原湖乡人民,在封建统治时期,除受着残酷的阶级压迫和剥削以外,还遭受着江河湖沼地区特有的洪水灾害,他们是在这两种迫害下斗争过来的。那些与人民劳动生活、阶级斗争血肉相联的民间歌谣,很自然的反映了这种斗争生活。如防洪修堤时所唱的《打硪歌》,就是江汉平原湖乡民歌小调中,最丰富的一类,它们不仅反映了农民与阶级剥削和与自然灾害作斗争的真实,而且也组成了农民在劳动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个方面。

  “不喊打硪号子,硪就打不起劲”。由此可见这些民歌与劳动生活的密切关系。硪歌曲调高亢明朗,内容生动深刻,而其它如车水歌、彩莲船调、三棒鼓调等,也都在各个不同的角度,反映了江汉平原人民这一方面生活的特色。

  在地处江汉平原的长江、汉水交汇的冲积三角洲上的沔阳,民间艺术繁荣,素称“歌艺之乡”。沔阳硪歌也丰富多彩,在音乐上有明显的特点和规律,曲调表现力很强,唱腔种类繁多,分慢中快急四种。句式一般为七字或十字,也有用五字句的。曲调通常有慢硪调、急硪调、郎当调、海杨花、也呵也、咳唷呵等十多种,一唱众和,边打边唱。硪歌既突出了沔阳古老地方民间音乐特色,又为活跃群众文化生活起到了促进作用。

  如流行在沔阳的《打硪歌》:“我出身,本是在,高山之上;我姓石,叫磙子,来到稻场。多亏了,石匠们,将我凿上;一头大,一头小,又圆又光。农友们,收割时,把我用上;架磙盘,用牛拖,帮忙打粮。忙完了,季节活,将我闲放;反说我,不如磨,愚蠢非常。昨夜里,睡土台,耳听人讲;说政府,搞建设,修筑堤防。又说是,片硪轻,难保质量;赶不上,我石磙,身壮力强。次日里,硪工们,扎上轿杠;十二人,抬起我,像抬新娘。抬到了,工地上,开口就唱;他一唱,我一蹦,不慌不忙。论深度,打到了,八寸以上;把堤坝,筑成了,铁壁铜墙。哪怕它,洪水大,能够抵挡;修好堤,保丰收,增收棉粮。我翻身,搞建设,出了力量;感谢了,共产党,办法周详。

      在江汉平原湖乡各地,民歌中特别是那些“爱情歌”,也是非常出色而丰富的,这些“爱情歌”曲调优美,情意深厚,人人都会打会唱,其数量也最多。

  如《火烧粑》:“郎在高山薅粟苗,姐在家中把火烧,磨子推,箩筛摇,冷水调,猪油包,锅里炕,灶里烧,脚踏门槛手叉腰,口里喊,手又招,喊我的情哥回来吃火烧,看我的火烧抛(泡)不抛。”这首情歌说的是青年男女,对纯真爱情的期待与追求。

  又如《栽秧歌》:“泡种下秧一百一,手拿黄秧七十七,谷儿怀胎还要水,姐姐怀胎还要郎,郎是姐姐的救命王。”这首情歌把生产劳动与男女爱情紧密结合起来了。再如《一声媳妇一声娘》:“桃花谢哒麦儿黄,男人没有女人长,搭起板凳亲个嘴,一声媳妇一声娘,我几时长得你这么长。”这首民歌指小女婿把妻子当成了妈妈(娘),既有反映小女婿的风俗给妇女带来痛苦,也有反对父母包办婚姻,要求男女平等、婚姻自主的意愿。

  江汉平原湖乡各地,自古就有用民歌表现婚礼仪式的习俗,如《婚姻仪式歌》《陪十姊妹歌》《拜堂歌》《铺床歌》《闹洞房》等,至今在民间广为流传。此外,唱孝歌也很普遍。遇有丧事,歌师傅至丧家点灯设像,伴棺守夜,边跳边唱,称为“跳三鼓”,后改为围桌坐唱,称为“坐丧鼓”。丧鼓孝歌曲调委婉、缠绵动听。

      如打丧鼓《哭母亲》:“您今日呀寿已满,家中的事都不管。儿女哭得肝肠断,想起我的娘来好悲伤。这生鲜百味,我的娘不想,一到那阴世不回转。(又)怎不叫人泪汪汪,只见灵牌纸一张。上写显妣一行字,又若我的娘在阳世。我到灵前燃灯呀又摆酒,跪在尘埃哭我的娘亲。这千呼万喊我的娘不应,儿女媳妇有好伤心。我到灵前贡娘的一杯酒,从早晨贡到午时候。未曾见娘来尝一口,空摆祭品表心头。我双膝跪在尘埃地,走到虚空过往的神。神圣保佑我的娘,您不受这茹苦,上了天……”

江汉平原湖乡民歌小调

  小调属于民歌范畴,江汉平原较出名的小调有:《十绣》《十爱》《十恨》《十叹》《十杯酒》《十指尖尖》《十月红梅》《望郎》《探妹》《补缸》《观情书》《叹五更》《走进南门街》《打莲湘》《补背褡》《小女婿》《放牛歌》《卖杂货》《反站花台》《十月子飘》《十月怀胎》《恶婆婆歌》《小妹一十一》《月亮花树起》《九里十八岗》《肩背雨伞到姐家》《无名堂》等。

  如《绣花》:“洋槐树开白花,有个姑娘十七八,年轻的姑娘手儿巧,她坐在树下学绣花。一绣一匹马,铜铃脖上挂,黄鞍玉镫马背搭。二绣小白鸽,咕咕会唱歌,飞在蓝天好快活。三绣小姑娘,红花戴胸膛,骑着马儿喜洋洋。银针穿花线,针引线儿密密扎,一边绣花一边想,姑娘的心里乐开花。”这首小曲唱出了勤劳灵秀的农村妇女,她们围坐在一起做女红的情景,歌声饱含浓郁生活气息,别具韵味。

  又如《抠门闩》:“黑了黑了多早就黑了,白扇把(呀)把门敲,小幺妹,(喂、喂),你的知心人(啦)我来了(喂),小情哥,(喂、喂),妹在房中知(呀)道了(喂)。”从这首小曲的歌词中,让人看到了青年男女相亲相爱的喜悦心情。

  再如《陈玉珍打脱离》:“小奴的命不好,爹妈死得早啊,我十二、三岁就往婆家跑,我一餐都没有吃饱哎哟。小奴年纪轻,我名叫陈玉珍啊,各位的姐妹都翻的了身,我还是个旧社会的人哎哟。旧社会不平等,父母又包办的狠啊,包办我找个鬼逼小男人,我们两个没感情哎哟……”上世纪50年代初,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部《婚姻法》颁布后,这首反映妇女追求婚姻自由,以真人真事为原型改编而成的新民歌《陈玉珍打脱离》,就在民间广为传唱,有力地推动了《婚姻法》的宣传工作的开展。

      “采莲船呀嘛哟哟,拜新年呀嘛划着;恭喜发财呀喂子哟,运气旺呀嘛划着。哟哟呀嗬嗨,运气旺呀嘛划着。”采莲船,以其乡间淳朴的情感,伴着清新明丽的舞姿、大众通俗的唱腔、见人恭贺的唱词、精致华丽的民间特色的船身,载歌载舞的欢乐情绪,深深刻在人们脑海中。

  三棒鼓由一人颈挂扁鼓,手轮三根小木仗,三根杖轮次击鼓,并以一杖轮流抛掷空中。边舞边击边唱。为谋生计,人们背井离乡,浪迹天涯去卖唱:“身背三棒鼓,流浪到四方,鼓儿咚咚,锣儿哐哐,含着眼泪去卖唱,好不叫人痛断肠。”

  车水锣鼓已有千余年历史,踏水人在水车的横杆上挂上锣鼓,踏车时一人敲鼓、一人敲锣,边踩边唱。锣鼓伴奏车水号子必须与车水节奏相吻合,踏车手车水时踩着鼓点子,踩着水屐子,应着水屐碰撞车拐的节拍,鸣和“哗哗”转动的车轮和水流放声,高唱着车水号子,并采用领唱加和唱的形式:“叫我来,我就来,莫把锣鼓冷了台。冷了锣鼓犹之可,冷了水车水不来。冷了亲戚不来往,冷了朋友不宽怀。倘若冷了好姐姐,田里黄秧没人栽……”

  在江汉平原湖乡,还有一首特别出名的《打麦歌》,那就是《嗺咚嗺》。打麦号子曲风明朗活泼,刚柔兼容,抒情又高亢、欢快而热烈,每段的结尾有伴唱的吆喝呼应,节奏较快。《嗺咚嗺》音乐源于《打莲湘》,歌词描写男女青年边劳作边逗趣的情景,独特的劳作方式,生动有趣的衬词,和“一人领众人和”的演唱形式,反映了热烈的劳动场面。表现出劳动者的辛劳和朴实,以及对丰收的喜悦之情。

  江汉平原湖乡民歌小调历史悠久、流传广泛、拥有丰富的曲牌,曲目和众多的传承有序的著名艺人,深受广大群众的喜爱。愿“天沔小曲”这一具有乡土特色的地方文化在江汉平原永远地唱下去、传下去,永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