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辰冬月初五至初八,白岳学人随连山先生至上海游学,略为纪行,行必有方。
初五。
午后,众至沪,学人吉磊兄请聚同餐于朴山堂。
初六。
上午,观画展。下午,至自道精舍,先生与燕凯老师共论石涛《一画》之精微。晚上,大雪节气,恰先生寿、子鱼生日,则有小参焉。
初七。
上午,学人同幸与先生拜访萧老师,得为一晤,见真精神,为之一震。
三日而至,同游者或有所感,乃集之为文,以同参之。
七宝朴山堂
▲七宝老街
▲七宝老街
先生曰:
吉磊安排到七宝朴山堂吃饭,王堂主讲究,每道菜从食材到烹饪都讲究一个纯正。一心正而百菜鲜,此之谓也。
▲先生与朴山堂王堂主(从左到右)
▲先生赠王堂主风自庄门五谷赞
上海博物馆
▲上海博物馆
▲观化
先生曰:
上博东馆,陪恩师肖先生看展。
恩师说:绘画即见个人精神,又见时代气量。宋元明清,每况愈下,气机日弱。乃至革命以来,终至于粗鄙。
用志不分,乃凝于神
目击道存,不可以容声
白岳学人
自道精舍
▲石涛“一画”对话
先生曰:
下午在自道书院与燕博士进行了一场关于石涛的聊天。
▲连山先生、燕凯先生(从左到右)
大雪节气,学人小参。正巧赶上子鱼与我的生日会合,真正的一时际会。小学人们合作了一幅山长以为礼物。生日不只是年月的叠加,更是一年一年能否自潔的勘验。
蘧伯玉欲寡过而不能也。我尤其如是,天天皆愧日。
▲题字-澡雪
▲题字-涤慮
▲涤慮-澡雪
▲晚餐
▲子之来兮
拜访萧老师
先生曰:
带门弟子到上海拜访恩师肖中胤先生。先生为小学人签书,丁宁嘱咐,以期养志。江有源,学有脉,是有师承。师徒合志同方,但敬用事,能乘田委吏,可砍柴舂米,却又不为稻梁谋。此惟微动心忍性处,不足与不知者道也。
小子连山,再祝师父师母寿。
▲同一志
▲萧老师与钟老师(从右至左)
▲恩师萧老师与弟子连山先生
▲诸学人观萧老师《长江三峡赋》
▲为学须下功

▲萧老师读书眉批
▲萧中胤先生
学人札记选
萧老师为学人履之签书讲学
学人履之:
(一)
今天是上海游学的第一天,我们的第一站是七宝古镇。这是一个充斥着来自各种小吃甜点的诱惑的地方,但我们显然不是来的吃这些的。真正的目的地是吉磊叔叔介绍的,隐身于古镇中的“朴山堂”。堂主王老师和监院居然是相识,知道来的人是山长,非常惊喜,留下和我们一起吃饭。饭桌上,听到王老师不无自豪的介绍着每一道菜,我才知道这可能会是我吃过最讲究的一顿饭。从食材,到配菜,再到做法、火候,都是十分用心的。真的可以说,每一口下去都是满满的诚意。
(二)
昨天先生过寿,又碰巧是大雪,子鱼的生日。按先生自己的意思,先生说“每天早上忽然发现自己还活着,就是生日了”,生日过不过都无所谓的。但对我们做学生的来说,先生生日,该祝寿还是得祝寿。
这次我们正在上海游学,昨天上午才參观了上海博物馆的画展。由于很多都是临过或是久仰大名的,见到里面的一幅幅作品,就像见故人一样。
不过看到后面我有些困惑——展厅的最里面是些现代作品,其中不乏有些平日里先生颇有微辞的画家——先生赞扬并尊重的一些先贤也在其列,但我有时却觉得很难分清哪些才是好画,因为他们的有时还蛮像。让我产生疑问的主要是潘天寿先生画的一张鹰,(恕我不懂)不知为何总觉得有股阴险的气息。前两天伯晦师兄给我看的几幅画我也是看不太明白,伯晦师兄可以直斥其非,我却甚至觉得它们和白石先生的作品有些相像,直到看到此人的字才觉得不对。伯晦师兄说,跟先生就是学个“具眼”,果然是这样。
下午在自道会客厅,自道书院的燕凯老师和先生做了个联讲。主要是围绕燕老师出的新书,昰一本与《石涛画语录》相关的书。
两位老师在台上谈笑风生,虽然在我看来偶尔意见不合,但总的来说现场的效果还是比较圆满。
这次我其实观察到一个现象。我发现先生无论在什么地方,即使是作客,只要开始正式的讲话,都一定像是在自己的主场一样。绝不会陷入被动。不是说先生“爱抢麦克风”,而是:无论什么奇怪的话题,在先生这儿一转,都成了治学的事情,绝不和你扯闲的。
萧老师为学人知和签书
学人知和:
(一)
今天到了上海,直奔七宝古镇,在朴山堂进行了一场非常丰盛的晚餐,餐品种类真的多到眼花缭乱,一个接着一个没有停,但是王老师还是能很清晰的为每一个菜品做介绍,来历,做法,及其食用方法,很细心,无论做什么,用心去做,都会做出一个属于自己的新高度,简直比上次在杭州吃的米其林还要细致。现在的食品,除了掺假就是科技与狠活,连吃的都掺假,还能有什么不掺假,从今晚这顿饭就能够感受到,王老师是一位对自己真诚,对食物真诚,对他人也真诚的一位老师。真正用心去做菜,与食材产生联系,那做出的菜都流露着自己真诚的味道。这还是关乎目的性强不强去做一件事,如果目的性很强,只想赚钱,贪婪想赚更多的钱,节省成本,那他永远做不出像王老师这样的菜,顶多在古镇里摆摆摊,吆喝着,阿谀奉承过往的游客来吃东西。首先出发点就不一样,发心也不一样。
(二)
今天上午去了上海博物馆看画展,其实一直看画展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看,正好在今天过安检时山长对我和邵楠说,要看一幅画的气,笔笔的走势,的确要看出之间的联系,部分与部分间的关系。
下午去了自道精舍,今天发言让我回忆了从去书院到现在这段时间的因缘,并反观了一下之前的自己,今天也是山长和子鱼的生日,隐如兄最后说的打动了我,虽然他是对子艮老师和伯晦兄说的,说每天在山长身边多关照山长的身体,我感到很惭愧,我们同在白岳,除了山长受伤,我好像从来没有主动去关心过山长的身体,这让我觉得这是不对的,山长日益年长,我们在山长身边,山长教我们明事理,让我有一种索取不懂感恩的感觉,当然感恩不是美言,感恩是让我们变得有爱,懂得爱人。这才应该叫感恩。
萧老师为学人盈之签书
学人盈之:
(一)
今天大家一起来到了上海,下午大家一起去了七宝古镇。晚上大家在樸山堂吃的晚饭,感觉堂主王老师真的是一个很会吃的人。他在吃饭的时候还跟我们说了一个事,由于这个七宝古镇外面都是很多商业化的不太卫生的小吃,所以很多他们在上海的人都不愿意来这里,但是为了吃樸山堂的饭,那这件小事也就不足为道了。我感觉我看樸山堂的第一眼就有一种“大隐于市”的感觉。
而且我觉得王老师对于“吃”的研究真的非常透彻,每上一道菜时,王老师都能如数家珍的说出这些菜的食材、做法和产地。我觉得也正如山长所说,能像王老师这样真诚的做事,不管干什么匠心都是一流的。如果能尊重食材、食物本身,就更不会往菜里掺假,其实这么做也是既尊重了自己,又尊重了客人,如果以这种标准做饮食,又哪会有客人不满意呢?我感觉今天在樸山堂吃的晚饭,也算是和在七宝古镇的小摊吃的东西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二)
今天周五,是大雪节气,也是山长和子鱼的生日。早课时山长继续讲了孔子问于太史那一段,因为这一段预习的时候本来就让人疑惑重重,所以今天早上听的比较感受。今天早上的时候山长就重点阐述了一下“灵”,在文本中其他两个太史都说了一大段之所以卫灵公的谥号为什么是“灵”。但是只有最开始的大弢只说了一句:“是因是也”。山长说是因是也,是因为人们生而有灵,我觉得这一段和知北游里的知问黄帝那一段其实还挺像的。
上午的时候我们去上海博物馆看展,山长和我们说看画展不仅仅是看这个人用笔的技法,而是要看作者的用心。因为来这个博物馆看展的大多数都是画家,他们来就是来看这里怎么构图,那里是怎么处理的。山长说但是我们看的话和他们是不一样的,我深以为然。我觉得在博物馆里看原作还是很不一样的,很多画我之前在画帖上看过,但是跟在现场看原作的感觉还是差多了。
(三)
大家一起去了萧师公家,中午的时候大家还一起吃饭了。吃饭时我们小学人一起去敬酒,当时萧师公还让大家都讲一讲。大象说在见到萧师公之前因为感觉很厉害,所以其实对萧师公是有点害怕的。我其实之前也这种感觉,不过在见到萧师公之后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很平易近人的人,而且很喜欢我们这些小孩。
当时我们在萧师公的画室里的时候,萧师公和我们说“天生我材我自用,何须生前身后名”。其实原话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去还复来”。但是萧师公跟我们说在这个世上名利或金钱都不是最重要的,很多富翁即使他们有很多财富,也不妨碍他们的本性其实是非常亏欠的人。后来萧师公还引用了《好了歌》说这些东西本质上都是留不住的,我觉得这一点上山长和萧师公说的都是一样的。而且今天在萧师公的画室里看到那一幅挂在墙上的画也让我很震撼,是用几张纸拼在一起的,把这个墙都补满了。那幅画给我的感觉很有宋画的感觉,萧师公自己也说过山水画的鼎盛时期是在宋代,就是那种气吞山河的感觉。但是萧师公居然说那幅画只是练笔的,我觉得那幅画作为正式的作品也毫不逊色。从这个画上可以见得萧师公平时画画是多么的用功,而且还是50年如一日的,我觉得真的让人很敬佩。
萧老师为学人即之签书
学人即之:
(一)
今天出发去上海看画展,坐了四个半月小时的车,到上海已经三点多了,我们晚上在七宝老街里的朴山堂吃饭,所以下午我们就顺便逛了逛七宝老街。
晚上吃的相当丰盛,这里的老板王老师吃饭的时候说了很多自己做菜的经历,真的非常用心,用了五十斤鱿鱼来研究它的做法,用的食材也非常新鲜,菜量也很大,我之前一直觉得那些好吃的菜都是小而精,但王老师的菜份量又足又好吃。
像王老师这样用心做菜的人现在已经很少见了,王老师说之前有一家做蟹黄炒粉的店也是用好材料做的,但是后来做大做强了之后就开始用蟹黄罐头做了,像王老师这种真诚的去研究真诚的去制作的人我是第一次见。
七宝老街里面几乎都是小吃,看着非常好吃,但又知道这东西并非善类,吃起来总有一些不祥的预感(有可能吃完会窜),而王老师的每一道菜他都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吃的很放心。
(二)
昨天是我爸的生日,也是子鱼的生日,正好是同一天。确实是一则以喜者,见严亲寿也。一则以悲者,见严亲一日日衰老。
昨天上午去看了上海博物馆的画展,展厅还挺大的。大象跟我说有一张潘天寿先生画的鹰有点看不懂,虽然山长说好,但是自己又看不出来哪好。我平时看齐白石先生的画册也有这种感受,感觉怎么看都是一堆毫无章法的笔画,但山长看了就非常激动,好像是看到什么宝贝了。虽然看不懂但山长一解释好像也就明白山长为啥激动了,反正先跟着,不可能一口吃成个胖子。
今天上午去萧师公家里参观了,一进画室就是三张大纸铺满了整面墙,上面已经画了一半了,非常震撼,师公确说都是练笔的。
师公跟我们聊了很多他画画的心得,他说天生我才我自用,自己画画就行了,干嘛让他们都认识你呢,画画又不是别人的事。现在人画画大多数都是追求名利,也就是工人在画画。而古人画画就是修行,所以也叫士夫画。
走的时候我们一人买了一本师公画的《长江三峡赋》,之前也看过一遍,但不知道他的原作很大,还是师公跟我们说那幅画是拿很多大纸拼在一起画的。师公还送了我们一人一本《芙蓉山居图》,而且都是签名本,也是我第一个自己的画册,师公给我写了两句话,“积弱为强” “柔弱为雄”,我感觉挺像我的。
师公是个非常用功的人,每天大多数时间是在画室里度过的,很专注的去画画。也是我要去学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