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挑战与关键发现

传统观点认为脑膜是静态的物理屏障,但近年研究揭示了脑膜边界的动态性,其特殊结构(如ACE点、SLYM膜)通过主动运输机制调控脑脊液(CSF)、免疫细胞和分子的跨膜交换。

  • ACE点(蛛网膜袖套出口)
    桥静脉周围蛛网膜层的结构缺口,允许CSF、代谢产物和免疫细胞在蛛网膜下腔与硬脑膜间双向流动。分子机制涉及内皮细胞下调紧密连接蛋白CLDN5,并高表达层粘连蛋白(促进免疫细胞黏附)。
  • 颅骨骨髓-脑膜通道
    骨内血管化的通道(直径40-150μm)连接颅骨骨髓与硬脑膜,介导免疫细胞(如单核细胞、中性粒细胞)的迁移。小鼠模型中,卒中后中性粒细胞优先从颅骨骨髓招募至脑损伤区。
  • 类淋巴与脑膜淋巴系统协同作用
    类淋巴系统通过星形胶质细胞终足的AQP4水通道介导CSF-间质液交换;脑膜淋巴管将代谢废物引流至颈部淋巴结,二者共同维持脑内稳态。
疾病关联:脑膜边界功能紊乱与阿尔茨海默病(β淀粉样蛋白清除障碍)、多发性硬化(免疫细胞浸润)、创伤性脑损伤(脑水肿)等密切相关。

引言

背景:CSF由脉络丛分泌,经脑室系统流至蛛网膜下腔,传统认为其清除主要依赖蛛网膜颗粒吸收。近年发现,类淋巴系统和脑膜淋巴系统是CSF清除的核心途径。

脑膜不仅是物理屏障,还是免疫监视的关键界面:柔脑膜(软脑膜+蛛网膜)的巨噬细胞调控动脉搏动,硬脑膜淋巴管和颅骨骨髓构成神经免疫交互的“前哨站”。

新范式与技术推动

  • 单细胞测序揭示脑膜细胞异质性
  • 活体成像技术(如双光子显微镜)动态追踪CSF流动
  • 高分辨率MRI显示人类脑膜淋巴引流

跨物种验证:啮齿类模型揭示ACE点、颅骨骨髓通道的存在,人类尸检和影像学(如TSPO-PET、钆增强MRI)证实类似结构。

综述目标:整合跨学科证据,阐明脑膜边界在生理与疾病中的角色,提出靶向干预策略。

Figure 1. 跨脑-脑膜边界的分子转运和细胞迁移. 大脑脑膜由三层构成,分别是硬脑膜、蛛网膜和软脑膜。蛛网膜下腔被蛛网膜和软脑膜所包围,充满脑脊液。研究提出了蛛网膜下腔淋巴样膜(SLYM)的存在,它将蛛网膜下腔分为内层和外层。脑桥静脉从大脑穿过软脑膜和蛛网膜与被平滑肌细胞包裹的硬脑膜窦汇合,在 ACE 点(紫色虚线圆圈),桥静脉的内皮细胞下调紧密连接蛋白 CLDN5 的表达。脑实质细胞是分子(如生长因子、炎症介质或代谢副产物)的来源,这些分子可能穿过软脑膜进入蛛网膜下腔的脑脊液,然后穿过蛛网膜层到达 ACE 点,被硬脑膜中的固有免疫细胞吞噬或被硬脑膜淋巴管引流。持续且高效的硬脑膜淋巴管引流对于大脑的最佳髓鞘化和神经活动是必要的。硬脑膜和软脑膜中的适应性免疫细胞和固有免疫细胞可以通过 ACE 点到达蛛网膜下腔的脑脊液和血管周围空间。硬脑膜和软脑膜细胞分泌的分子也可以沿着相同的路径最终传递到血管周围空间和脑实质细胞。

第一部分:脑膜边界的结构与功能

1. 脑膜的分层与动态性

解剖结构

  • 软脑膜(Pia)
    紧贴脑表面,富含血管,参与血脑屏障(BBB)调控。
  • 蛛网膜(Arachnoid)
    无血管的致密层,形成蛛网膜下腔(含CSF)。新发现的SLYM膜(表达PROX1和podoplanin)可能分隔内外腔,限制大分子扩散。
  • 硬脑膜(Dura)
    外层为骨膜层(接触颅骨),内层为脑膜层,含淋巴管、静脉窦和免疫细胞。

争议与进展

SLYM膜的争议:部分研究认为其是独立层(通过胶原纤维分隔蛛网膜下腔),但另一些认为其为组织处理假象。人类MRI显示类似半透膜结构,可能调控CSF流动方向。

ACE点的发现:小鼠模型中,ACE点处静脉内皮CLDN5表达下调,允许CSF和免疫细胞通过。人类钆增强MRI显示类似结构,但具体分子特征需进一步验证。

2. 脑膜边界的免疫调控

免疫细胞分布

  • 柔脑膜巨噬细胞
    调控动脉搏动,影响类淋巴系统的CSF流入。衰老小鼠中,巨噬细胞功能衰退导致类淋巴功能下降,补充集落刺激因子(CSF1)可逆转。
  • 硬脑膜免疫生态位
    含B细胞前体、树突状细胞和T细胞。颅骨骨髓来源的B细胞在硬脑膜中接触脑抗原,维持免疫耐受。

病理机制

自身免疫病:在多发性硬化(MS)模型中,致病性T细胞通过ACE点侵入脑实质。抑制ACE点或阻断层粘连蛋白可减轻神经炎症。

衰老与神经退行性疾病:老年小鼠硬脑膜淋巴管萎缩,CSF引流减少,β淀粉样蛋白清除障碍。VEGFC过表达可修复淋巴管,改善认知功能。

Figure 2: 分子和细胞在颅骨骨髓与大脑之间的运输情况。A 部分展示了在稳态情况下,颅骨骨髓中含有造血干细胞,这些干细胞可以产生固有免疫细胞和适应性免疫细胞,通过骨髓与硬脑膜之间的骨化血管通道进入硬脑膜(棕色箭头)。这些骨化通道还允许大脑产生的分子(橙色六边形)到达蛛网膜下腔脑脊液,并通过 ACE 点进入硬脑膜(橙色箭头)。血液中的分子也可以到达骨髓并传递给造血干细胞(蓝色箭头)。B 部分表示在感染或脑损伤(如中风)期间,病原体和大脑产生的分子可以通过骨化通道进入颅骨骨髓(橙色箭头),导致造血干细胞的扩张和固有免疫细胞的产生。这些固有免疫细胞可以利用骨化通道进入硬脑膜、软脑膜和脑实质,参与炎症反应(棕色箭头)。C 部分指出,在神经退行性疾病中,大脑产生的错误折叠蛋白(橙色箭头)引发的炎症反应存在于颅骨骨髓中,固有和适应性免疫细胞可以被生成并可能通过骨化通道进入脑膜和脑组织,参与疾病反应(棕色箭头)。D 部分说明,外周肿瘤细胞可以利用骨化通道从血液转移到脑膜组织(棕色箭头)。大脑肿瘤产生的分子也可以通过骨化通道进入颅骨骨髓(橙色箭头),并产生固有免疫细胞和免疫细胞,这些细胞可以进入肿瘤以促进抗肿瘤免疫(棕色箭头)。

第二部分:颅骨骨髓的神经免疫角色

1. 颅骨骨髓通道的解剖与功能

结构特征

小鼠和人类颅骨(额叶、顶叶、颞叶)均存在骨内通道,连接骨髓血窦与硬脑膜。通道内衬血管内皮,允许细胞和液体双向流动。

功能验证

荧光标记实验显示,颅骨骨髓来源的髓系细胞在脑损伤后24小时内迁移至病灶区,速度远快于外周骨髓。

疾病中的动态变化

卒中:小鼠卒中模型中,颅骨骨髓中性粒细胞通过通道快速浸润缺血脑区,释放促炎因子加重损伤。阻断CXCR4(骨髓滞留信号)可促进细胞外渗,但加剧炎症。

脑肿瘤:胶质母细胞瘤(GBM)患者颅骨骨髓中检测到肿瘤特异性T细胞克隆,提示抗肿瘤免疫的局部启动。小鼠GBM模型中,颅骨骨髓来源的树突状细胞摄取肿瘤抗原,迁移至颈部淋巴结激活T细胞。

(IF=46.6) 脑-脑膜边界处的脑脊液运输:对神经系统健康的效应及与疾病的关系

2. 颅骨骨髓的临床意义

衰老中的特殊性

人类颅骨骨髓在衰老中保持造血活性,而外周骨髓(如股骨)造血功能下降。TSPO-PET显示阿尔茨海默病患者颅骨骨髓炎症信号增强,与β淀粉样蛋白沉积正相关。

手术影响

  • 开颅手术
    移除颅骨可能破坏骨髓-脑膜通道,降低局部免疫监视。临床回顾性研究显示,GBM患者术后若接受自体颅骨回植(vs.钛板),生存期更长,可能与保留骨髓功能有关。
  • 颅骨成形术
    冻存的自体颅骨回植后骨髓活性降低,可能影响长期神经修复。

第三部分:脑膜淋巴系统的生理与病理

1. 脑膜淋巴管的发育与调控

分子机制

  • VEGFR3信号
    敲除Vegfr3的小鼠硬脑膜淋巴管发育不全,CSF引流受阻。人类脑膜淋巴管表达相同标志物(PROX1、LYVE1),提示保守的调控通路。
  • PIEZO1机械感应
    淋巴内皮细胞的PIEZO1感知CSF流动的剪切力,激活钙信号促进淋巴管成熟。Yoda1(PIEZO1激动剂)可逆转衰老相关的淋巴管萎缩。

引流路径

  • 硬脑膜淋巴管
    沿静脉窦分布,汇入颈部深部淋巴结(如颈内静脉旁淋巴结)。小鼠中,深部淋巴结引流占主导,人类MRI显示类似模式。
  • 鼻咽淋巴管
    CSF经筛板进入鼻腔黏膜淋巴管,但人类MRI显示此路径贡献较小(<10%)。

Figure 3: 脑脊液引流淋巴管的解剖结构。小鼠的颅骨包裹着脑膜和大脑。图中描绘了颅外鼻咽部淋巴管、颅内脑膜淋巴管以及浅层和深层颈部淋巴结。淋巴管网络用绿色表示,周围的动脉和静脉分别用红色和蓝色表示。脑脊液从蛛网膜下腔通过多孔的筛板流出颅骨,这一过程在病理条件下可能会加剧,因为沿着嗅神经轴突的蛛网膜层似乎允许脑脊液通过。然而,尽管在啮齿动物中观察到脑脊液注射的荧光分子进入鼻黏膜,但 MRI 数据显示在人类中,通过筛板从蛛网膜下腔到鼻黏膜的脑脊液示踪剂运输很少或几乎没有。相反,独立的成像研究表明,脑脊液中的示踪剂可以进入颅外鼻咽部淋巴管或颅内硬脑膜淋巴管,进一步支持了在人类中存在直接解剖途径介导脑脊液在蛛网膜下腔和脑膜层之间交换的观点。在小鼠和人类中,这些淋巴管网络不断地将脑脊液中的分子内容直接引流到颈部淋巴结的外周淋巴管中。在颈部淋巴结,大脑产生的分子可以被免疫细胞处理(用于免疫耐受或激活),或者持续引流,直到它们通过胸导管进入静脉循环系统,最终从身体中排出。

2. 淋巴系统与神经疾病

阿尔茨海默病

患者脑膜淋巴管密度降低,颈部淋巴结中磷酸化tau蛋白水平升高。小鼠模型中,VEGFC过表达增强淋巴引流,减少脑内Aβ斑块,但可能加剧血管周围炎症。

多发性硬化

MS患者CSF中VEGFC水平降低,与疾病活动性相关。硬脑膜淋巴管扩张可能促进自身反应性T细胞向脑内迁移,但同时也增强髓鞘碎片清除。

第四部分:类淋巴系统的机制与临床转化

1. 类淋巴系统的动态调节

睡眠-觉醒周期

  • NREM睡眠
    去甲肾上腺素水平降低,动脉搏动增强,类淋巴流入效率提高60%。人类钆增强MRI显示,睡眠剥夺者脑内钆滞留时间延长,提示清除障碍。
  • 昼夜节律
    生物钟基因Bmal1敲除小鼠类淋巴功能紊乱,Aβ沉积增加。临床研究显示,夜班工作者阿尔茨海默病风险升高2.3倍。

Figure 4: 脑脊液在脑实质和血管周围空间之间的运输情况。A 部分显示,脑脊液从蛛网膜下腔进入脑实质的动脉周围空间,这一过程在睡眠期间最为活跃,部分原因是由于交感神经活动的减少。B 部分表示,在清醒或睡眠碎片化期间,脑脊液的流入和流出减少,部分原因是由于交感神经活动的增加。C 部分指出,在阿尔茨海默病中,淀粉样蛋白沉积、脑淀粉样血管病、星形胶质细胞端足的 AQP4 表达减少以及胶质细胞激活与血管周围空间的扩大和脑脊液流入和流出的减少有关。D 部分说明,在缺血性中风的急性期,脑脊液流入增加,血管周围空间扩大。E 部分表示,在创伤性脑损伤后,通过脑脊液的流入和流出减少,部分原因是由于交感神经活动的增加。

分子调控

  • AQP4极性
    星形胶质细胞终足的AQP4极化分布(面向血管)是类淋巴功能的关键。阿尔茨海默病患者AQP4极性紊乱,与tau病理严重度相关。
  • 肾上腺素能信号
    TBI后去甲肾上腺素激增,抑制类淋巴流入和淋巴引流,导致脑水肿。临床使用普萘洛尔(β受体阻滞剂)可降低死亡率15%。

2. 类淋巴功能障碍的疾病模型

创伤性脑损伤(TBI)

小鼠TBI后类淋巴流入增加(急性期),但流出受阻,导致细胞毒性水肿。联合抑制α/β受体(如卡维地洛)可恢复引流,减少神经元死亡。

脑缺血

卒中急性期类淋巴流入异常加剧水肿,但慢性期引流增强可能促进修复。VEGFC联合溶栓治疗在动物模型中显示协同效应。

Figure 5: 脑膜淋巴引流改变的影响。A 部分表示,在衰老和阿尔茨海默病模型中,硬脑膜内的淋巴管出现大量丢失和萎缩。大脑产生的淀粉样蛋白聚集物穿过脑膜进入硬脑膜,可以改变大脑 – 脑膜边界的适应性和固有免疫细胞的激活状态。这种运输伴随着脑脊液衍生分子(包括淀粉样蛋白)的淋巴引流减少。衰老与适应性免疫细胞进入硬脑膜的增加有关,以及淀粉样蛋白在 ACE 点和硬脑膜血管和淋巴管周围的沉积增加。B 部分指出,多发性硬化症以脱髓鞘、胶质细胞增生和白细胞进入脑实质和脑膜为特征。髓鞘内容物可以到达硬脑膜并进入淋巴管,被引流到颈部淋巴结。多发性硬化症的小鼠模型显示,白细胞进入硬脑膜的增加,然后通过 ACE 点进入淋巴管或蛛网膜下腔。C 部分说明,脑肿瘤的形成与硬脑膜的异常淋巴管生成、肿瘤衍生抗原的淋巴引流以及肿瘤细胞进入脑膜和引流颈部淋巴结以及脑实质和大脑 – 脑膜边界的炎症有关。

结论与未来方向

理论整合

提出“脑膜边界-颅骨骨髓-淋巴系统”三位一体的神经免疫调控网络,强调ACE点、骨通道和淋巴管的核心作用。挑战传统“免疫豁免”概念,揭示脑通过淋巴系统与外周免疫的动态交互。

临床挑战

  • 技术瓶颈:开发7T MRI或光学相干断层扫描(OCT)实现脑膜淋巴管的实时成像;优化CSF生物标志物(如外泌体)的颈部淋巴结检测。
  • 个体化治疗:根据淋巴管状态(如VEGFC水平)选择患者进行靶向治疗;探索颅骨骨髓移植(如造血干细胞)增强抗肿瘤免疫。

转化前景

  • 药物递送:利用ACE点或骨通道将抗体/基因治疗药物靶向递送至脑膜或肿瘤微环境。
  • 非药物干预:睡眠优化(如慢波睡眠诱导)、颈部淋巴引流按摩或经颅磁刺激调节类淋巴功能。

原文链接:https://www./science/article/pii/S1474442225001152?via%3Dihu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