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上海博物馆“龙腾中国”特展上,在一众大大小小的玦形龙(玉猪龙)之中,展厅入口处的C位却被唯一一件C形龙牢牢把控。这样的高调亮相自然引发了热议。有人指出,目前已知的馆藏C型龙,无一来自正式的考古发掘,或是偶然采集所得,或是博物馆购藏。而在考古发掘的遗址中,却一直未见C型龙的踪影。加之C型龙兽首+抽象几何身躯的形态,与赵宝沟文化陶尊上鹿首、野猪首、鸟首加几何形身体的刻划相似,因此有人认为红山文化的C型龙或许来自于赵宝沟文化。
这一观点颇有新意,但通过对西辽河地区兴隆洼-赵宝沟-红山一系的玉器考察对比,目前笔者还是认为C型龙应属于红山文化的器物。在此,不妨先来看几件知名的馆藏C型龙:
出镜率最高,最有名的C型龙当属1971年出自内蒙古翁牛特旗赛沁塔拉村,目前收藏在中国国家博物馆的这一件。
另一件同样出自翁牛特旗的C型龙,经多年调查溯源,认为采集自当地的东拐棒沟,现藏于翁牛特旗博物馆。

以上两件算是采集所得,接下来看本次展出的这一件,是故宫博物院在1992年从著名收藏家傅忠谟之子傅熹年手中购置而来,为傅氏旧藏;2004年北京瀚海拍卖过一件C形龙,据说也出自傅氏旧藏。
沈阳鲁迅美术学院也藏有一只C型龙,据说是1956年为教学需要购于北京。
其他如震旦博物馆、近期的拍卖图录上以及一些民间藏家手中,不时也能看到C形龙的身影,就不一一列举了。但可以确定的是,它们都未经过严谨的考古发掘。这一点也是C型龙的文化属性存在异议的主要原因。
从玉器的发展脉络来看,红山文化的玉器在器形种类和琢磨技艺上较多受到小南山和兴隆洼文化的影响,玉枭、玉璧、玦形龙、勾云形玉佩等……,工艺精湛且成熟。而赵宝沟文化的玉器工艺水准,相较于之前的兴隆洼文化和之后的红山文化,都处于一个低谷。若聚焦于玉石器本身,红山文化玉器中似乎难觅赵宝沟文化玉器的身影。
不过,当我们将视角放大至更广阔的文化语境,便能发现两者间深刻的传承脉络——赵宝沟文化刻划兽纹陶尊上,写实的动物头部与几何抽象化的身躯构成独特组合,奔鹿、飞鸟、猪首等形象在陶土上绽放出原始的生命力。这种“具象头部+抽象躯干”的造型逻辑,以及纹饰中的网格纹、弧线纹等细节元素,在红山文化玉器中得到了鲜明的延续。原来,赵宝沟的文化基因,早已悄然融入红山玉器的造型密码之中。
陶器也好,玉石也罢,都只是文化的载体,这种跨越材质的图腾传承,才是文化内核一脉相承的生动证明。期待在未来考古发掘中,能有更多线索来解开C形龙的身世之谜,让今天的我们也能加入到与远古先民跨越时空的对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