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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子行迹考》第十一章 襄公乱政
梅庆吉
周桓王二十二年（前698），齐僖公去世，他的长子诸儿即位，即齐襄公。《左传·桓公十四年》载：“冬十有二月丁巳，齐侯禄父卒。”《史记·齐世家》亦载：“三十三年，釐公卒，太子诸儿立，是为襄公。”
齐襄公
第一节 襄公灭纪
齐僖公去世前，有一个心结，那就是没能灭掉纪国，嘱其子诸儿，一定要将其灭掉。纪国是武王伐纣后分封的一个诸侯国，炎帝之后，位置在今山东寿光一带，是齐国的邻居。曾经一度很强大，对齐国构成了威胁。齐僖公为什么对纪国有如此深的仇恨，嘱咐他的儿子一定要将其消灭？这还得从一百七十多年前的齐哀公说起。周夷王听信纪国的谗言，将齐哀公扔进锅里煮了，死的很惨。《竹书纪年》载：“夷王三年，致诸侯，烹齐哀公于鼎。”为报此仇，成了齐国的一项基本国策，一代一代传了下来。齐僖公活着的时候，没能灭掉纪国，成了他的一块心病，所以他要求儿子完成这个心愿。
纪国故城遗址
齐襄公还真没有辜负老爹的遗愿，分两次把纪国灭掉。《左传·庄公元年》载：“齐师迁纪郱、鄑、郚。”齐襄公五年（前693），齐国吞并了郱、鄑、郚等纪国的三块地方。在齐国的强大攻势面前，纪国已经感受到了力所不支。到了庄公三年（前691）秋，“纪季以酅入于齐”。纪季是纪侯的弟弟，带着“酅”这个地方投降的齐国。要知道，纪国的宗庙就在“酅”，纪季的目的是想借此保护宗庙，可宗庙已经在齐国的势力范围之内了，国还会有吗？这个时候，纪国已经一分为二：纪侯在纪，纪季在酅。紧接着的庄公四年（前690），“纪侯大去其国”，彻底灭亡。《公羊传·庄公四年》载其事：
纪侯大去其国。大去者何？灭也。孰灭之？齐灭之。复仇也。何仇尔？远祖也。哀公烹乎周，纪侯谮之。
至此，襄公终于完成了老爹的心愿。
纪国为炎帝之后，始封于商，继封于周初，才确立为纪国。曾与齐、鲁鼎足而三。从周初建国到被齐襄公所灭（前1046～前690），历时360年。被齐襄公灭后，作为齐国的附庸国，又持续了167年（前691～前523），才最后被灭，改为剧邑。纪国遗址位于寿光市城南15公里处的纪台镇纪台村。遗址呈长方形，东、西各长1500米，南、北面各宽1200米，由外郭和内城两部分组成。
齐僖公除了灭纪的心愿外，他还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要诸儿善待他同母弟的孩子公孙无知。僖公同母兄弟夷仲年，生有一子，名公孙无知，为诸儿的弟弟，受到僖公的喜爱，其待遇与嫡长子一模一样。临死前，特地嘱咐诸儿，要像他生前一样善待公孙无知。《左传·庄公八年》载：“僖公之母弟曰夷仲年，生公孙无知，有宠于僖公，衣服礼秩如適。”这个襄公可没有听他老爹的，一上任就剥夺了公孙无知的待遇，“襄公绌之”。这埋下了后来的隐患。
第二节 平郑助卫
齐襄公还曾平定郑国内乱。鲁桓公十一年（前701），即郑庄公四十三年，郑庄公去世，其子忽即位，是为郑昭公。此前齐僖公想把自己女儿文姜嫁给他，遭到了他的拒绝。宋国胁迫祭足废昭公，立太子突，是为厉公。忽逃亡卫国。厉公不满祭足专权，想将其杀死，事泄，逃亡到栎（郑国的一个边境城邑，今河南禹州）。祭足迎忽回国，重新即位。郑昭公做太子时，其父庄公想任命高渠弥为卿，太子忽挺讨厌他，因此极力反对。郑昭公即位后，高渠弥担心被杀，在跟昭公外出打猎时，将昭公杀死，立昭公的弟弟公子亹为君。齐襄公对高渠弥的乱政行为十分不满，于周庄王三年（前694），齐襄公假意邀请子亹和高渠弥入齐。他们一到，齐襄公就命令手下杀死子亹，并且将高渠弥五马分尸。《左传·桓公十八年》载：“七月戊戌，齐人杀子亹而轘高渠弥。”平定了郑国内乱。
襄公还曾帮助卫惠公复国。卫国第十五位国君卫宣公曾立伋为太子，后听信公子朔与母宣姜的谗言，指使强盗杀死太子伋，改立公子朔为太子。宣公死后，太子朔即位于周桓王二十年（前700），是为卫惠公。左右公子怨恨卫惠公杀害太子伋取而代之，于是起兵攻击卫惠公，卫惠公逃到齐，改立太子伋同母弟公子黔牟为君，史称卫君黔牟。周庄王九年（前688），齐襄公率领诸侯联军讨伐卫国，护送卫惠公回国复位，诛杀左右公子，卫君黔牟逃到周都洛邑。
第三节 与妹乱伦
齐襄公做的以上几件事，可圈可点，但他做的最为荒唐的一件事，就是跟他同父异母的妹妹文姜乱伦。文姜未出嫁之前，二人就有苟且之事。嫁鲁桓公之后，他们二人的旧情不断，借鲁桓公到齐国出访期间，他们兄妹又鬼混在了一起。
文姜
被鲁桓公发现后，对文姜一顿指责，文姜将此事告知了襄公。齐襄不但不知收敛，还将桓公灌醉，让力士彭生将其杀死。事后又把彭生当替罪羊杀了。《史记·齐太公世家》载：
四年，鲁桓公与夫人如齐。齐襄公故尝私通鲁夫人。鲁夫人者，襄公女弟也，自釐公时嫁为鲁桓公妇，及桓公来而襄公复通焉。鲁桓公知之，怒夫人，夫人以告齐襄公。齐襄公与鲁君饮，醉之，使力士彭生抱上鲁君车，因拉杀鲁桓公，桓公下车则死矣。鲁人以为让，而齐襄公杀彭生以谢鲁。
这件事在社会上产生了极坏的影响。襄公又因言而无信惹来杀身之祸。襄公派连称、管至父到葵丘（在今桓台县果里镇前埠村）驻防，瓜熟时前往，约定等瓜再熟时换防，也就是一年。一年时间到了，襄公不提此事，他们请示换防，襄公没有同意。二人怀恨在心，秘密联合公孙无知，伺机作乱。《史记·齐太公世家》载：
十二年初，襄公使连称、管至父戌葵丘，瓜时而往，及瓜而代，往戌一岁。卒瓜时而公弗为发代，或为请代，公弗许。故此二人怒，因公孙无知谋作乱。
连称有个堂妹在宫里，没有得到襄公的宠幸。连称找到她，让她寻找机会探听宫里的动静。公孙无知还对她承诺说：“事成之后，我要把你扶正为妻。”《左传·庄公八年》载：“连称有从妹在公宫，无宠。使间公，曰：’捷，吾以女为夫人。’”就这样，连称、管至父和公孙无知在对待齐襄公问题上，达到了高度的一致。
襄公乱政
第四节 出猎遇“鬼”
周庄王十一年（前686）冬十二月，襄公出猎，竟遇到了“鬼”。齐襄公在贝丘这个地方打猎，前面出现了一头大野猪，随从们说：“这是公子彭生啊！”齐襄公发怒说：“彭生敢来见我！”就用箭射它。野猪像人一样站起身来啼叫。齐襄公害怕，从车上摔下来，伤了脚，鞋也弄丢了。回来之后，襄公责令徒人费去找鞋，没有找到，襄公就鞭打他，打得血流满身。
公子彭生
管至父、连称、公孙无知听说襄公受了伤，就带兵包围了他的住处。费走出来，在宫门口遇到了管至父等人，他们把费劫走并捆了起来。费说：“我怎么会抵抗你们啊！”解开衣服让他们看自己背后的伤。管至父他们相信了他的话，没有为难他。费表示愿意和他们一起行动，请求先进宫去。他进去以后，却把齐襄公藏起来，让一个跟襄公长的很像的名叫孟阳的人躺在床上，假装襄公。然后出来同管至父他们格斗，死在了宫门里，石之纷如死在了台阶下。管至父他们进入宫中，看床上躺着一个人，以为是襄公，就杀了他。有人说：“这个不是国君，样子不像。”上去一看，果然不是。他们就到处寻找，门下露出一只脚来，拉出来一看果然是齐襄公，手起刀落，把他杀死，拥立公孙无知做了国君。此事载于《左传·庄公八年》：
冬十二月，齐侯游于姑棼，遂田于贝丘。见大豕。从者曰：“公子彭生也。”公怒，曰：“彭生敢见！”射之，豕人立而啼，公惧，坠于车，伤足，丧屦。反，诛屦于徒人费。弗得，鞭之见血。走出，遇贼于门，劫而束之。费曰：“我奚御哉！”袒而示之背，信之。费请先入，伏公而出，斗，死于门中。石之纷如死于阶下。遂入，杀孟阳于床。曰：“非君也，不类。”见公之足于户下，遂杀之，而立无知。
《史记·齐太公世家》所载略有不同：
十二年，初，襄公使连称、管至父戍葵丘，瓜时而往，及瓜而代，往戍一岁。卒瓜时而公弗为发代，或为请代，公弗许。故此二人怒，因公孙无知谋作乱。连称有从妹在公宫，无宠，使之闲（间）襄公，曰：“事成，以女为无知夫人。”冬十二月，襄公游姑棼，遂猎沛丘。见彘，从者曰：“彭生。”公怒，射之，彘人立而啼。公惧，坠车伤足，失屦。反而鞭主屦者茀三百。茀出宫。而无知、连称、管至父等闻公伤，乃遂率其众袭宫。逢主屦茀，茀曰：“且无入惊宫，惊宫未易入也。”无知弗信，茀示之创，乃信之。待宫外，令茀先入。茀先入，即匿襄公户闲（间）。良久，无知等恐，遂入宫。茀反与宫中及公之幸臣攻无知等，不胜，皆死。无知入宫，求公不得。或见人足于户闲（间），发视，乃襄公，遂弑之，而无知自立为齐君。
后来，齐桓公拜管仲为相时，曾跟管仲谈起过齐襄公，见《管子·小匡》：
首先君襄公，高台广池，湛乐饮酒，田猎罼弋，不听国政。卑圣侮士，唯女是崇，九妃六嫔，陈妾数千。食必粱肉，衣必文绣，而戎士冻饥。戎马待游车之弊，戎士待陈妾之余。倡优侏儒在前，而贤大夫在后。是以国家不日益，不月长。
这一番话，把襄公荒淫无度、豪华奢侈、不理朝政的行为描绘得淋漓尽致。说他为了贪图享乐，修筑高台，扩建水池，沉湎于享乐与饮酒之中，不理朝政。冷落圣贤，慢待士人。热爱女色，后宫里充斥着九妃六嫔，美女数千。吃饭一定是最好的鲜肉，穿的一定是最好的衣服，可是前线的战士却忍饥挨饿。上战场的马都是游玩之后用过的老马，战士的给养都是侍妾食用的剩余。唱歌跳舞、搞杂耍的人排在前面，而贤大夫们却远远在后。正是因为这样，国家才不能日新月异地发展。
管仲跟齐襄公，也有过交集。在汉刘向《说苑·善说》里，有一段子路跟孔子的对话，是子路在问，孔子回答，话题都是关于管仲的。子路说：“昔者管仲说襄公，襄公不说，是不辩也。”是说管仲游说齐襄公，却没有被襄公所接受，说明他口才不行。孔子回答说：“管仲说襄公，襄公不说，管仲非不辩也，襄公不知说也。”孔子的意思是说，不是管仲说话没有说服力，而是襄公听不懂管仲说的是啥。这说明，管仲任公子纠师傅时，跟襄公是有过交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