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到今,古人笔下的女子之美,从来不只是皮相的描摹,而是将美揉进神态、风骨与情境里。有时是一颦一笑的灵动,有时是与草木相映的清雅,有时是历经世事的从容,让“美”成为一种可感知的生命力。以下10首诗词,便从不同角度捕捉了女子美的万千姿态。

1. 《诗经·卫风·硕人》(节选)

诗词: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译文:

手指像白茅嫩芽般纤细柔软,皮肤像凝结的油脂般光滑,脖颈像天牛幼虫般洁白修长,牙齿像葫芦籽般整齐洁白,额头方正如蝉首,眉毛弯如蚕蛾触须。她笑起来酒窝浅浅,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

赏析:这是中国最早的“美人图鉴”,前六句用六个比喻铺陈静态之美,如同工笔细描,静态之美跃然纸上。但真正点睛的是后两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静态的精致因笑容与眼神的动态而有了灵魂,那不是僵硬的“标准美”,是少女浑然天成的灵动美。

2. 李延年《李延年歌》

诗词: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译文:

北方有位美人,容貌冠绝当世,气质孤高独立。她回头看一眼,能让一座城为之倾倒;再回头看一眼,能让一个国家为之倾覆。难道不知道她可能带来倾城倾国的风险吗?只是这样的佳人,一旦错过就再难遇到了。

赏析:不写五官,只用“倾城倾国”的夸张,把美的力量推到极致。“绝世而独立”四字更妙:她的美不仅在容貌,更在那份不流俗的孤高,像雪山顶上的花,冷艳又疏离。后人说“倾国倾城”,其实倾的从不是城与国,是看者的心。

3. 崔护《题都城南庄》

诗词: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译文:

去年今天,这扇门里,姑娘的脸庞和桃花相互映衬,一样红艳。如今姑娘不知去了哪里,只有桃花还像去年一样,在春风里盛开。

赏析:“人面桃花相映红”不是简单的颜色对比,而是少女的娇羞与桃花的明媚交融成的春日图景。人的青春与花的烂漫撞在一起,让美有了时光的温度。后来桃花依旧、人面不见,更显这份美的珍贵:美不仅是容貌,更是与某个瞬间的心动。

4. 白居易《长恨歌》(节选)

诗词: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译文:(杨贵妃)天生的美貌藏不住,一朝被选到君王身边。她回头一笑,千种妩媚都露了出来,后宫所有妃嫔,在她面前都没了光彩。

赏析:“回眸一笑百媚生”写出了动态的美。不是静止的“好看”,而是转身时眼波的流转、嘴角扬起时的娇憨,连眉毛都带着笑意。“六宫粉黛无颜色”的对比更绝:她的美不是“压倒”,而是自带光芒,让其他美都成了背景。

5. 杜牧《赠别二首·其一》

诗词: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译文:

她身姿轻盈柔美,刚十三岁多一点,像二月初含苞待放的豆蔻花。扬州城十里长街的春光再美,那些卷起珠帘的美人,都比不上她。

赏析:“豆蔻梢头二月初”成了形容少女的经典。杜牧太会写少女的“嫩”:不是成熟的艳丽,是像刚长出来的豆蔻芽,带着点青涩,又有点要绽放的娇羞。“娉娉袅袅”写她走路的样子,像柳条在风里轻轻晃,没有一点沉重感。后面用“春风十里”的繁华来对比,更显出她的独一无二,再多热闹的美,都不如她这份青涩的、带着春天气息的纯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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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李清照《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节选)

诗词: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译文:

黄昏后在东篱边饮酒,菊花的幽香沾满衣袖。别说不令人伤感,当西风吹卷窗帘时,(我)比那菊花还要清瘦动人。

赏析:这是“愁绪里的美”。李清照笔下的女子,不是浓妆艳抹的模样,而是带着文人特有的雅致,是“人比黄花瘦”的清瘦。这“瘦”,不只是身形的清减,更藏着眉间化不开的愁绪,思念丈夫的孤寂,像一层薄霜轻轻覆在心头。这种美,早已超越了容貌的局限,是气质与情感交融后,沉淀出的独特韵味。

7. 苏轼《定风波·南海归赠王定国侍人寓娘》(节选)

诗词:

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译文:

从万里之外的岭南归来,她的容貌反而更显年轻,微笑时,仿佛带着岭南梅花的清香。我问她:“岭南应该不好过吧?”她却说:“心安定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乡。”

赏析:苏轼笔下的寓娘,随主人被贬岭南多年,吃了很多苦。她的美,从不在容貌的艳丽,而在那份独特的气度。“万里归来颜愈少”并非说岁月未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而是历经贬谪漂泊,她的神情反而更显从容清朗;“笑时犹带岭梅香”,用梅花的清冽比喻她的品格。最动人的,是她的话“此心安处是吾乡”,这份随遇而安的豁达,让她的美超越了外表,成为困境中不失本心的淡然,比任何妆容都更动人。

8. 《红楼梦》赞林黛玉(节选)

诗词: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

泪光点点,娇喘微微。

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译文:

两道眉毛像笼着轻烟,似皱非皱;一双眼睛像含着情意,似喜非喜。脸颊带着淡淡的愁绪,一身娇弱仿佛带着病气。眼角闪着泪光,呼吸轻轻微微。安静时像鲜花映在水里,行动时像柔弱的柳条在风中轻摆。

赏析:曹雪芹写黛玉之美,全在“病”与“愁”二字。“似蹙非蹙笼烟眉”“似喜非喜含情目”,连眉眼都带着朦胧的愁绪;“姣花照水”“弱柳扶风”,把她的柔弱与诗意写得淋漓尽致。这种美不是健康明艳的,而是带着易碎感的、惹人怜爱的“病态美”。

9. 温庭筠《菩萨蛮·小山重叠金明灭》(节选)

诗词: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

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

译文:

画着小山眉的额间,金箔点缀的额黄忽明忽暗;鬓边如云的秀发,快要掠过雪白的香腮。她懒得起身画眉毛,梳妆打扮都慢吞吞的。

赏析:温庭筠是写“闺中美人”,美在慵懒的风情。“鬓云欲度香腮雪”一个“度”字,写出秀发几乎擦过雪腮的动态,把静态容颜写得撩拨人心。“懒起画蛾眉”更妙:不是刻意讨好,而是骨子里的娇憨连梳妆的慵懒都成了美,这种“不费力的美”,比浓妆艳抹更动人。

10. 晏几道《临江仙·梦后楼台高锁》(节选)

诗词:

记得小蘋初见,两重心字罗衣。

琵琶弦上说相思。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译文:

记得初见小蘋时,她穿着绣着两重“心”字的罗衣。她弹奏琵琶,琴声里藏着相思。当时的明月还在,曾照着像彩云一样的她归去。

赏析:晏几道写小蘋的美,藏在回忆里:以“两重心字罗衣”这一细节勾勒女子的雅致,以“琵琶弦上说相思”显其才情。末句“曾照彩云归”以彩云喻人,将女子的美写得缥缈而难忘,美在与月色、琴声交融的朦胧意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