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在古莲花池篇留洞假山上(照片为“枫影斜渡”提供)

古莲花池在明代以前,没有人为破坏的记载,虽然也曾衰败,但其主要原因是家道中落,从而导致楼台荒废、河池淤积,或是毁于地震、水淹等自然灾害。清雍正、乾隆年间古莲花池进行了改、扩建,使其规模达到鼎盛。

古莲花池之胜景不存,缘自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的“义和团运动”。由于这一年是农历“庚子”,故又称“庚子事变”。恰逢今年又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庚子年,而对古莲花池的人为破坏与“庚子事变”有着密切的关系,所以有必要对120年前的“庚子事变”作一下回顾。


古莲花池

(中)

图/文: 隅园主人
2020年10月15日

【拳乱】

义和团运动(1898-1900年),又名“义和拳”、“拳匪”、“拳乱”。最初为山东民间的习武组织,后巡抚毓贤利用其来对抗洋人,威吓教民脱离教会。

1898年10月上旬,山东冠县蒋家庄(今邢台市威县)教民和当地民众发生冲突,义和团拳民冲击了教堂,知县蒋楷派兵镇压,遭到拳民数百人抵抗。后因列强所迫,朝廷派袁世凯到山东取缔,拳民逃到河南、河北、山西等省。

河南天主教传教士与教徒合影

鸦片战争后,天主教、基督教在中国迅速发展。部分底层百姓因受到教堂的接济、医疗、教育成为教徒;或为教堂打工,成为受益者;也有一些乡绅富户受到官府欺压,又无处说理,便依附教堂;还有一些人恃洋自重、肆无忌惮,横行乡里。《清苑县志》载:“入教莠民,依恃凌人,民教积不相能,及至拳教相哄。”再加上官府的挑唆,民众愚昧的认为教堂吃小孩儿、剥人皮,对教堂、神甫妖魔化,渐渐教会与当地民众矛盾日深。

天主教的女信徒

如:

  • 河北定兴县仓巨村教民郑某等,侵占会产、寺田六十多亩,村民向县衙申诉多次,官府因其有教堂背景投鼠忌器不能审理。

  • 河北涿州城内天主教徒刘某,任法籍神甫西世金的华语教师。刘在家中开赌局,被官府抓捕,刘妻诬陷州官“恨教、反洋人”。法国骑兵将知州拘捕,关押到北京法国领事馆内。顺天府尹被迫向法国人赔理道歉,释放了刘某,将秉公执法的州官革职。

  • 1898年,驻保定官军董福祥部几名士兵进入天主堂院,遭法籍神甫杜保禄阻止,发生口角,神甫杜被士兵殴打。

……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之前从山东外逃的拳民获得了百姓的同情和支持,其队伍日益壮大。义和团的参加者鱼龙混杂,既有贫苦农民、城市游民、作坊商贩,也有各种拳厂、坛社的帮会人员和流氓地痞,还有部分失意官员和清兵,反正“上自王公卿相,下至娼,几乎无人不团”,与“八卦教”中的“义和门离卦教”、“白莲教 ”也有一定的渊源。

1899年,保定地区旱灾、瘟疫严重,百姓生活艰难,便把矛头指向了教堂。当时流行民谣道:“不下雨,地发干,全是教堂遮住天。杀掉洋鬼头,猛雨往下流”。一时间保定地区义和团兴起。民间习枪舞棒者甚众,各村迎师立场成为风尚。拳民身着“红巾黄带,千百成群,四处游荡,无处不有”。

▲拳民的摆拍照片

1900年1月,义和团在保定文昌宫设立总拳厂(后移七圣庵),又于五仙祠开办分厂。平日受欺百姓认为报仇时机已到,河北白沟地方拳民声言要拆毁教堂;文安、霸州、安州、固安、雄县一带亦有拳民骚动,清苑县谢庄有拳民约两千人聚集。教民见状,也准备枪炮自卫。

▲清末信教的民众

1月初,保定拳民又邀定兴、新城、雄县、涿州、易州、涞水等州县拳民支援毁教。各路拳民纷纷而至,声势浩荡。据《拳事记闻》载:“来援拳民,壮丁幼童皆有,多持长枪、腰刀,鸟枪甚少。或腰系红巾,或头蒙红巾,街市官署无敢过问者。一夜间,将高洛教堂及教民房屋尽毁,未逃之教民均被烧杀随之各村教堂尽多被焚毁,教民溃败,潜载炮械而逃”。清廷闻讯后,派官军镇压拳民,然清兵多恨洋人,并不全力追剿。

当时法国报纸描绘的拳民捣毁教堂,杀害神甫、教民。

1月18日,督辕亲军杨福同率骑兵两哨(相当于两个连)由天津乘火车至涞水,途中遭到数百拳民伏击。

1月24日,拳民攻打石亭,杨闻讯后,急率马队三十名、步兵百余救援。方至村边,四方喊声鼎沸,遭数千拳民围攻。“杨福同单骑欲逃,拳民举枪乱剌,杨先左膀受伤,左冲右突,手刃数人,力竭坠马。拳民乘势刀矛齐上,杨被戳成肉泥烂酱,清军溃败而逃,差官卢筠璠、孙裕清亦被刺死”。此事即义和团“涞水大捷”。

1月26日,驻天津官军被派往涞水剿拳,拳民则涌向涞水阻击,焚毁涿州木桥、北河铁桥,火车停止通行,又毁高碑店火车,拆铁道数十里,筑路民工也惨遭杀害。

当时铁路员工被称为“二毛子”,许多火车站被焚毁、铁轨被拆除。员工们人人自危,无奈也开始请拳师、练习枪棒自卫,并在西关永宁寺(今铁路第一小学址)设立拳铺。在他们的保护下,定兴至定县段200余里铁路得以完好保存。

▲当时法国报纸描绘的拳民破坏电线、杀害官军。

1月27日,英、法、美、德、意等国,联合照会清政府,要求保护教堂、教士安全,取缔义和团

2月1日,山东高密群众围攻德国铁路公司,相持数日,遭破毁铁路、电线数十公里。

2月14日,德军扬言要以武力镇压。

▲德国铁路公司

▲驻山东青岛的德军

▲德军中的华人士兵

德军司令部

4月6日,英、美、德、法、俄公使联合照会清廷,限两月剿除义和团,否则将派水陆各军驰入直、鲁两省,代为剿平,并将舰队聚集大沽口海上。清廷置之不理。

5月2日,驻涞清剿拳民的官军接帝京电报:“不准开仗”。官兵不能坐以待毙,故半数逃亡。西人见朝廷无心保护其安全,修铁路西人技术人员男女共十余名,由保定逃回天津。

因高碑店以北铁路遭毁、火车不通,于北河走水路,雇船八只,请官军护送。途中部分洋人被拳民劫杀,幸存洋人弃船登陆,各执步枪且战且退,竟有逃至天津者。

▲从水路撤退的洋人

5月12日,清廷派大臣刚毅、赵舒翘等赴河北涿州,了解拳乱情况,回京后声称“义和团忠勇,可灭洋人”,随即朝廷将官军撤走。义和团在京、津一带迅速发展,越来越多的清军士兵也参加义和团,以端郡王爱新觉罗·载漪为首的排外势力在清廷占据上风。

5月19日,朝廷决定利用拳民灭洋排外。慈禧太后允许义和团进驻帝京,保定总团万余人赴京攻毁西人使馆。在清廷的纵容下,拳民在张德成、王德成等人的率领下,远赴天津攻打租界,官军随即也参加了围攻。保定拳民更加亢奋,“布政使廷雍以钱米助团攻打教堂” ,“驻保定清军亦奉命与义和团一起攻打教堂”

▲帝京内的使馆区。日本《东洋战争实记(庚子事变)》明治三十三年(1900)

▲当时法国报纸描绘助攻的官军

▲义和团攻打帝京西什库教堂,“无法可破”请神助攻的海报

5月20日,各国公使见清廷已无法控制形势,总理衙门也“无力说服朝廷采取严厉的镇压措施”,便策划直接出兵平乱。八国在驻华公使会议上,正式决定联合出兵保护使馆及侨民,并征询清廷的许可

5月31日,东交民巷外国使馆要求加强保护,清廷表示无能为力。经磋商,总理衙门批准各国自派军人保护使馆,公使可自带警卫

5月31日至6月3日,英、美、法、俄、日、意六国从天津派水兵及陆战队349人登岸,乘火车于当晚抵达帝京,进驻东交民巷使馆区。各使馆筑起防御工事,由英国公使窦纳乐统一指挥抵抗。

使馆区内被拳民围者约3000人,其中寻求保护的华人有2000多,外国人中男性400人、女性147人、儿童76人。保护使馆外国水兵及陆战队员409人,配备3支机关枪及4门小火炮。

使馆内有水井,并备有充足的粮食,英使馆内更有小马150匹可供食用。随后,各国继续向中国增兵,各国军舰24艘停泊于大沽口外待命,集结在天津租界的联军达2000余人。


各国军舰24艘停泊于大沽口外待命。(《美、德海军在华影集》 20世纪初摄制。下图为后期手工上色)
美国军队

6月3日,拳民开始在保定城内大肆搜捕洋人和教民,将南大街基督教堂之孟继贤捕获。德、奥又派兵83人抵京。

英国步兵

帝京的英国使馆

英国使馆边门

6月4日下午,保定城内五仙祠拳民将北关基督教长老会教堂焚毁,美籍医生罗著志、侯德祚和教士莘格斯等洋人,及中国教民30余人被活活烧死。

6月5日上午,驻南城七圣庵拳民,又冒雨将美国公理会、英国内陆会焚毁。英国人谷牧师、贝格耨牧师(兼莲池书院西文教师)及家属三人见教堂起火,慌忙逃到官军刘守庙兵营,向淮军统领王占魁求救。王言不敢收留,答应将他们送入城内官府躲避,实则将他们带入危险境地,途中被拳民劫持,被曳至七圣庵(今妇幼保健院)拳厂审问,后与公理会莫教士(俗称莫姑娘)、顾教士曳至凤凰台(今保定地区医药公司址)杀害。另有英、美籍教土15人被杀,中国信教民众及家属80余人遇害

拳民焚毁教堂

至此,保定城已由拳民接管,城内一些教堂被改为拳民的团练公所,城关的庙宇和公产均被抢占设为拳厂,如文昌宫、城隍庙、贡院(今市政协址),西大寺、南大寺、北大寺、将军庙、永宁寺、东关关帝庙(今畜牧场址)、王家胡同及南关艇舫头西街(今一中址)、小教场(今二中南部)等处。

保定清苑之东闾教堂筑墙掘濠,教民携有洋枪洋炮,装备精良、粮草充足。拳民在官军的协助下,围攻教堂三个多月,冲击四十余次,始终未克。徐水安家庄教堂,守备力量雄厚,拳民攻打两月有余,仍未攻下,双方各死伤数百人……


帝京的日本使馆

6月6日前后,鉴于事态严重,各国公使再次要求清廷取缔义和团,但仍未获回应。与此同时,八国联合征华计划相继得到各自政府的批准。

6月10日,帝京外国使馆对外通讯断绝。各国驻天津领事及海军将领紧急召开会议,决定紧急组建联军,由英国海军中将西摩尔统领。


▲当时法国报纸描绘的军队在使馆内抵抗

▲帝京德国使馆大门

德国使馆在被围困期间,修复损坏的建筑

德国使馆被围困时,避难教民的住处

6月16日,拳民在帝京大栅栏焚烧了“老德记”西药房,殃及附近民居及商铺千余家(一说四千家),大火三日不息,帝京的二十四家铸银炉厂全部被抢后焚毁,所有钱庄银行被迫停业,帝京秩序失控。庄亲王府前为屠杀教民的刑场,动辄千人被砍,人头滚滚、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帝京使馆街,右侧为被毁的法国使馆

德国使馆旁边被烧毁的民房

前门附近被烧毁的使馆区及民房
使馆区后面的城墙

6月19日,清政府总理衙门突然照会各国驻华使节:“限二十四点钟内各国一切人等均需离京”。当晚,各国公使联名致函总理衙门,认为撤离路途安全无法保障,希望延缓离京日期,并要求次日上午9时前给予答复。

6月20日早上,德国公使克林德希望各国公使一同去总理衙门听候回复,列国公使因外出太危险未响应。上午8时,德国公使克林德,独自带翻译柯达士(Herr Cordes)乘轿前往东单牌楼北大街东堂子胡同总理衙门,希望就撤离之事进行交涉。行到东单牌楼北大街西总布胡同西口,为正在巡逻的神机营霆字队枪八队头目恩海打死,柯达士受重伤。

克莱门斯·佛雷赫·冯·克林德
1853-1900年
驻华公使

当时法国报纸描绘的德国公使克林德,在前往总理衙门的途中被官军杀害

6月21日,清政府以光绪帝的名义,向英国、美国、法国、德国、意大利国、日本国、俄国、奥匈帝国、比国、荷兰国十一国同时宣战,并且在帝京张榜贴出悬赏杀洋人的告示:“杀一洋人赏五十两;洋妇四十两;洋孩三十两”。

7月14日,八国联军攻陷天津。

▲准备出发的德军骑兵

德国1900年八国联军德国“大沽”战役奖章

8月3日,八国联军进犯帝京。当时京畿附近有官军十五、六万,义和团五、六十万。联军当时实际出兵的为六国(有两国只有象征性的掌旗兵),约一万八千余人。分别是:

  • 日军8000人(其中包括部分朝鲜人);

  • 俄军4800人(其中有部分蒙古人和东北华人);

  • 英军3000人(主要是印度人,还包括香港及威海卫华人);

  • 美军2100人;

  • 法军800人(主要是阿尔及利亚人和越南人);

  • 奥军58人(主要是匈牙利人);

  • 意军53人(主要由航海水手组成);

  • 德军7000人,当时尚在海上,未参加作战。


联军中的印度锡克兵

8月14日,八国联军攻陷帝京。继而又攻打通州、保定、张家口等地,八国陆续增兵至五万余人。

英军在百姓的带引下,从天津向帝京出发

▲协助运送辎重的队伍
▲百姓围观联军进入帝京

▲当时法国报纸描绘的战斗场面

法军在帝京卢沟桥列队通过
▲经过激战的帝京城墙

古莲花池(中)
▲联军在故宫午门

八国联军在故宫储秀宫

德国和日本军官在德国营地
俄军在颐和园石舫
在北京先农坛搭帐篷的美国骑兵营地
美国人在路天举行战利品拍卖会,参加竞拍的大多是中国人

随联军坐火车南下的百姓

8月15日凌晨,慈禧、光绪仓皇出逃。在流亡途中,慈禧指定李鸿章为与列强议和全权代表,并发布彻底铲除义和团的命令。白沟、板家窝拳民坚持不散。

从京、津溃败下来的清廷官吏、官军和拳民云集保定及附近各县,保定因而成为联军的主要进攻目标。

此时,保定尚有清军残部五、六千人。德、法、英、意四国联军由京、津分水、陆追击南下。和谈大臣李鸿章及庆王诏令“直隶各军撤离省城,遇西兵切勿开仗,并由官员出城迎接”。

联军辎重到达北河,百姓在固定船只

8月19日,40名天津法军首先到达保定,驻扎西关火车站,保定官军则撤至其他州县。城内百姓极为恐慌,弃家而逃者甚多。次日,法将杜以德率马队数百人也来到保定(一说为英军)。布政使廷雍率官员出城至北关迎接。

▲集结在车站的联军
城内百姓极为恐慌,弃家而逃者甚多

8月22日,英、法、德、意四国联军约万人,由北京南下保定。沿途屡遭拳民抵抗,仅河北涿州一带即驻扎拳民四万余人,战死者八、九百人。

8月23日,四国联军途良乡、琉璃河、涿州、定兴,北河、安肃,到达保定。应英参赞杰弥逊执意要求,廷雍率道、府、县等文武官员出城迎接联军,于北关冯庄千佛庵设茶宴招待,并请联军暂不进城,以免惊扰百姓,联军乃分驻于城关各村。之后,清军和联军至文安、雄县板家窝一带,联合围剿拳民。


▲当时法国报纸描绘的联军与拳民的战斗场景

不久,联军移驻保定城内,英踞西北城,把守西门;法居西南城,把守南门;德居东北城,踞北门;意居东南城,踞东门。法将杜以德、欧具要求廷雍拔中国旗,改插四国旗,经激烈争辩,各衙署仍插中国旗。德军占领的东北城,百姓受害最甚,奸淫、烧杀、抢掠无所不为。布政使署为英军占领区,不时至大堂寻衅,并霸占藩库。库银尚余15万两,全部被英军接管。

9月1日夜,联军将布政使廷雍、城守尉奎恒、淮军统领王占魁逮捕,关押到北大街原福音堂内。同时,又拘捕了按察使沈家本。

9月4日,联军至定县西关,在教民的指引下攻高蓬镇拳民,拳民遭炮击,数百人突围,至曲阳黄山古寺,凭险固守,联军连发巨炮,寺中神像及隋代佛经皆毁。


法军在发射火炮

9月15日,联军在直隶总督署大堂会审廷雍、奎恒和王占魁,以绳索牵廷雍等跪案前,问廷雍何故纵拳杀西人。答曰:“实已无权,不能阻止。”问:“汝系藩司(布政使别称),安得无权? 如事与愿违,何不先行辞职?”雍无以答对。又以城守尉奎恒纵拳,王占魁纵拳民杀外国传教士和中国教徒,将三人枭首示众。按察使沈家本拆毁教堂、纵其子入团,判处监禁五年(后获释)。

廷雍等三位官员,被绑赴牧师莫姑娘等被铡处的凤凰台斩首,世袭刽子手张荣向三位官员叩头后,将三人首级砍下,悬于高竿示众。


▲当量法国报纸描绘的行刑现场,联军监斩

联军在保定大肆抢掠,勒令府、县各官员赎金十万,限一个月内交齐。还令全城居民于24小时内交出四万两白银,否则轰毁全城。乡绅程兆桐、贾文轩解囊出资三万两,请神甫侯润章、杜保禄、席宾猷会见法帅巴尧,并赠古磁瓶,请与各国会商,英国乃许暂免一万两银。

府、县官员为讨好西人,将籍没的南关拳厂赠给基督教南关公理会,代购墓园三十亩;于城内租民房数十间为基督教北关长老会寓所,并劝商会十三行捐巨款,在西关外代购高地九十六亩复建教堂,皆不在赔恤正款数内(保定正式赔款为8.85万两白银并京钱46万吊)。官府还从天津购东洋车(人力车)二十辆,募人挽运,为保定东洋车之始。

▲洋车

联军以清除“拳厂”、“团铺”的名义,烧毁、炸平公共建筑物多处,其中有城门楼四所,城隍庙、贡院、莲池、东岳庙、南大寺、西大寺、七圣庵、兴善寺、将军庙、北大寺、龙潭庙、王家胡同、关帝庙,及布政使署等部分建筑。并在城关大肆搜捕“团民”,屠杀群众,遭诬陷而被杀害者不计其数。

10月15日,联军将古莲花池文物劫掠一空。之后,在保定利益不多的英、意两军先期撤回帝京,法、德便分据保定南、北城。

11月24日,法、德联军在保定设立了“权理司”(也称“权理保阳司”),总揽保定府司法、财政、治安、卫生等一切行政权,清廷官员只负责具体执行。

联军观看清廷官员审拳民

1901年夏天,法、德联军撤走前,古莲花池被焚毁

1902年,义和团首领韩三等,率残部活跃于新城、雄县一带,或十数人、或数百人,出没聚散无常,官府又持续清剿了六、七年。

义和团带有愚昧的局限性和浓厚的迷信色彩,其人员构成也极为复杂,打着义和团的旗号,公报私仇、借难发财、打砸起哄者不在少数。他们反对洋人、洋教、洋货、洋职员、洋劳工和洋生产工具,凡是带“洋”字的一概反对,时人记载:

“若纸烟,若小眼镜,甚至洋伞、洋袜,用者辄置极刑。曾有学生六人仓皇避乱,因身边随带铅笔一支,洋纸一张,途遇团匪搜出,乱刀并下,皆死非命。罗稷臣星使之弟熙禄,自河南赴津,有洋书两箱,不忍割爱,途次被匪系于树下,过者辄斫,匪刀极钝,宛转不死,仰天大号,顾以为乐;一仆自言相从多年,主人并非二毛,亦为所杀,独一马夫幸免。其痛恨洋物如此”。甚至有“一家有一枚火柴,而八口同戮者”。

对待普通教民也是恨之入骨,据统计1900年夏,共有241名外国人(天主教传教士53人,新教传教士及其子女共188人,其中儿童53人)、2万多名中国基督徒(天主教18000人,新教5000人)被义和团屠杀。

清廷在“庚子事变”中充满了算计。

起初,义和团捣毁教堂、滥杀无辜,遭到清廷镇压,义和团提出“反清复明”的口号。镇压失利后,清廷看到拳民有利用价值,改为安抚、纵容,义和团将口号改为“扶清灭洋”。之后清廷支持拳民围攻使馆,进而又对八国宣战,导致引火上身,联军侵入,自身难保,便以牺牲拳民为妥协,义和团又提出“扫清灭洋”。

最终义和团成了清廷、教民和联军共同的敌人,普通百姓也饱受其苦,义和团在官军和联军的共同剿杀下失败。


当时的日本漫画讽刺义和团“刀枪不入”。《东洋战争实记(庚子事变)》 创刊号至第十七编明治三十三年(1900)东京博文馆发行1的副本
被捕的义和团拳民,著名立体摄影师詹姆士利卡尔顿在1900年前后拍摄

【毁建】

明代以前,没有对古莲花池人为破坏的记载。清雍正、乾隆时,古莲花池被改建为书院和行宫。

咸丰三年(1853年),太平天国攻克深州城。深州距保定仅140公里,清廷调集大量兵力在深、保之间驻防,太平军北上受阻,只得向东绕过保定,经献县、沧州北上,古莲花池因此躲过一劫。

▲干涸的河道,萧瑟的冬日。(照片为“枫影斜渡”提供)

据史料记载,比较明确的、严重的人为破坏,是从“庚子事变”开始的。其间吴汝纶担任莲池书院的院长,吴虽为传统文人,但并不守旧,他崇尚西学,认为:“文者,天地之至精至粹,吾国所独优;语其实用,则欧美新学尚。博物、格致、机械之用,必取资于彼;得其长,乃能共竞。旧法完且好,或犹将革新之,况其窳败不可用?”(《桐城吴先生尺牍(一)·答贺松涛书》)

吴汝纶于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九月创立西文学堂,聘请西洋牧师教授英文,他反对学生阅读经过翻译的西方书籍,鼓励学生掌握外文,直接查看原著:“故西学捷径,但读已译之书,其弊则苦不能深入,其导源之法,则必从西文入手,能通西文然后尽读西书,然后能识西国深处”。

义和团运动期间,直隶按察使廷雍等人,因吴汝纶提倡西学,主张废除科举、派遣留学,常与外国人交往,在莲池书院开办外文学堂,遂怂恿义和团到莲池书院搜查英国传教士居格豪,并将东、西两书院捣毁。师生四散,吴汝纶携家出走,先后流落至唐县、深州,寄宿于学生之家。

1900年8月19日,40名法军侵入保定,后德、英、意军队也陆续到达。

▲入城的联军

德国海军

▲1900年冬,法军在古莲花池宸翰亭前合影。(照片为“枫影斜渡”提供)
1900年冬,法军在古莲花池篇留洞假山及山顶观澜亭。(照片为“枫影斜渡”提供)
1900年冬天的古莲花池白石桥(绿野梯桥)。(照片为“枫影斜渡”提供)

10月15日,四国联军将古莲花池古园珍贵文物劫掠一空

10月25日,吴汝纶在《答宋弼臣》中言:“鸟焚其巢,窗格板片为之一空,书院已无居止之地,来年练饷局之千金,恐亦无从给发,书院会须旷废。”(《吴汝纶全集》三集)


▲1900年冬,古莲花池北湖中的水心亭及宛虹桥。(照片为“枫影斜渡”提供)

1901年1月底,吴汝纶回到保定莲池书院,这时书院师生仍旧然“流亡未复”。万卷楼部分藏书、《畿辅通志》木雕版以及部分建筑门窗,被联军取暖、做饭烧毁。

▲1901年春,法军在古莲花池内的假山上合影。(照片为“枫影斜渡”提供)

▲1901年春,法军在古莲花池白石桥前(绿野梯桥)。(照片为“枫影斜渡”提供)

▲1901年春,古莲花池假山前的法军。(照片为“枫影斜渡”提供)

1901年夏,法、德联军撤走前将莲池书院焚毁。

  • 吴汝纶记载当时所见:“(书院)亭台林馆,皆已夷为平地,不留寸木片瓦,触目感伤”(清)《吴汝纶全集》三集)。

  • 清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清苑县令黄国瑄《重建六幢亭记》:“庚子年,八国联军侵入保定城,古花莲花池遭到毁坏,一无所存”。

  • 民国十年(1921年),徐德源《重修古莲花池公园碑记》:遭庚子之难后,台榭焚为灰烬,池水林石黯然失色”。

  • 民国二十年(1931年),直隶省实业厅厅长于振宗《重修保定古莲花池记》:“自清末庚子年八月间,义和团兴起,英、法、德、意诸国联军进犯保定,于城内驻军十余月之久,莲池台榭,都焚为灰烬”。

  • 民国二十三年(1934年)民国《清苑县志》:“(联军)驻军保定十馀月之久,莲池台榭,举成灰烬矣”。

▲1901年春,法军在古莲花池北湖上乘游船。(照片为“枫影斜渡”提供)

1901年秋,袁世凯继李鸿章任直隶总督,为了迎接从西安回京的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将永宁寺(今保定市第二中学)改建为行宫,重修古莲花池作为行宫御苑,又将行宫以北民房拆除,筑起直通莲池的“御路”(即今菊胡同)。为了在永宁寺行宫池塘种荷,还在御路地下修筑了一条暗沟以引莲池之水。

有一种观点认为,古莲花池并非联军烧毁,而是被袁世凯异地拆建,营造了慈禧的行宫,但此说尚待考证。
袁世凯
曾任直隶总督

1902年1月7日,慈禧等由西安回京达保定,由于行宫、莲池工程未完工,只能改驻直隶总督署。

1902年,直隶省官员重建时,将水心亭改为单层檐,藻泳楼改为单层藻泳厅,寒绿轩仅建5间平房,高芬阁改为一小间的高芬轩,第二年春天工程竣工。但花南研北草堂、万卷楼、哀咏亭、奎画楼、蕊藏精舍、绎堂、夏道迥廊等具有较高工艺水平的园林建筑,都不复存在。重建后的古莲花池只是一个简化缩小版,并没有恢复原样。

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三月,慈禧太后与光绪皇帝往西陵拜谒后绕道保定,在行宫住了三天,而主要活动在古莲花池。 

1906年,直隶布政使增韫下令将古莲花池稍加整修,对公众开放为“公园”。

古莲花池-春午坡
古莲花池-春午坡对山
古莲花池-观澜亭
古莲花池-花神庙
古莲花池-响琴
古莲花池-学古堂
▲古莲花池-白石桥

1907年,直隶总督杨士骧筹款重修莲池,并为水东楼题匾。同年,清苑知县黄国瑄(黄彭年之子)奉令在园林西南隅建“昭忠祠”,奉祀甲午年、庚子年阵亡之烈士。

1908年,杨士骧拨银四千八百两交直隶提学使卢靖,在水东楼之北(原“鹿柴”处)建起一座42间的双层图书馆楼,初名“直隶图书馆”后改称“直隶保定图书馆”。将书院遭庚子之难幸存的图书全部移入。民国后,又将直隶高等学堂影印本《古今图书集成》和莲池暂存于徐水寺庙的《大清三藏圣教真经》全部移入。

1914年,保定警察厅(原工巡局)厅长张汝桐派马洪恩为莲池公园管理员、李少芝为司事,对园林稍加整理,取消男、女分日游览的规定,但依旧售门票对外开放;同时,将部分亭榭出租为茶馆,将水东楼出租开饭馆。


▲古莲花池-水东楼。(照片为“枫影斜渡”提供)

1917年夏,保定发生水灾,莲池公园水深数尺,水心亭被浸倒。翌年,将水心亭改建为双层重檐。直隶督军曹锟驻军保定,曹氏兄弟以“保存文物,光大名区”的名义,在民间搜寻文物古玩、花木、湖石,装点在园中。

古莲花池内的假山。(照片为“枫影斜渡”提供)

1920年,“莲池公园”改名为“古莲花池”,时任民国大总统徐世昌亲书“古莲花池”横匾悬挂在二门过道中,古莲花池一时几乎为曹氏独占。

1924年,直系战争失败后,曹锐将古莲花池内原行宫的硬木家具、压金刺绣铺垫、栽绒细地毯、官窑瓷器、宫灯彩绸、金银器皿、细瓷用具和二百多个精美花盆等御用物品,运往天津家中。其中,仅皇帝出巡时用以遮蔽街道两旁的蓝色帷幕就装几大船。后来这些文物大多被贩卖到了国外

曹锟(右)和其弟曹锐

1925年秋,国民二军胡景翼部攻入保定,驻扎在古莲花池内。官兵接妓、赌博、抽大烟,无所不为,水东楼如同大烟馆。砍伐园内的古树名木烧火做饭,池北的藤花、池南的文官果和种种奇花异木被摧残殆尽,藏经楼幸存《畿辅通志》雕版也被彻底烧毁。民国军阀混战间,保定作为军事要地屡被攻取,入城部队均将莲池作为营地,损毁严重。

1931年,河北省长王树常倡议重修古莲花池,前任省长商震率先捐资五千元,各界集资二千余元,王占元将军和河北省主席王树常各捐款一千元。经三个月完工,整个工程仅花费一万一千元,但只是修修补补,没有大的改观。

1932年,新上任的警察局长于锡藩见莲池进水渠道已经疏通,而出水渠道尚未畅流,便聘请保定绅商,组成“整理路政委员会”,对出水渠进行疏浚。入冬开工,翌年春天告竣。除完成莲池东出水道与南街甘石桥之清水沟、浊水沟之清淤工程外,还为方便路面排水而增设若干井眼、沟眼和排水沟。

1936年10月,河北省政府主席宋哲元,发起建立“以研究国故、沟通新旧学术、造就通材为宗旨”的河北省莲池讲学院。除保定教育博物馆、河北省立保定民众教育馆(原直隶保定图书馆)外,园内餐馆、茶社、戏院全部迁出,外单位占用的房子一律腾退。

宋哲元
(1885-1940年)
山东省武定府乐陵县人,
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陆军一级上将

1937年,“七·七事变”后保定沦陷,到民国三十七年(1948年)的十余年战乱中,古莲花池无人整修。碑帖商人对园中的碑刻进行滥拓和蓄意损坏,使一些碑刻的字迹漫漶难辨。到建国前夕,古莲花池已是山倒池淤的破败景象。

古莲花池-如意亭

1948年10月,保定市解放,市政府在古莲花池成立“民众教育馆”,宣传各项政策,并开展群众性的扫盲活动。

古莲花池-重阆之居

古莲花池-鹿柴
古莲花池-洒然亭
古莲花池-藻泳楼

1951年,保定市正式设置“莲池文化馆”,统一管理图书、文物、宣传和园艺等项工作,凡属莲池一切事物,均由文化馆负责。其间拆除了藏经楼、煨芋室和戏楼等一批古建筑物改建为新式办公大楼和文物库楼。修葺城垣、桥梁,油漆彩绘古建筑,在池南开辟了游艺场,又在藻泳厅东面建了儿童体育场。文物库楼南部原有占地近1公顷的松鹤园,是清代行宫时期的一个别园,也被外单位划占,最终古莲花池面积仅余2公顷。

古莲花池-煨芋室
古莲花池-子午斜山
古莲花池-较艺厅

古莲花池-回廊

1963年,保定市特大水灾,园中一些古建筑受到了严重损坏。昆阆院(西小院)、古莲花池西门等多处倒塌,水心亭发生倾斜。之后政府组建“莲池管理处”,开始较大规模的修复工作。清挖了湖底和排水沟;砌筑了长130米、高2米的石材驳岸。又堆叠了三座青石假山、二座太湖石山、一座奇石山,所用石料达1000立方米,栽植各种花木550多株。

1965年,保定市政府重建西小院,开设阅览室,重修古莲花池大门,把原来的小过堂门改为仿古式大门,并从河北农业大学移来一对石狮放在大门两侧,又翻修了濯锦亭,对全园的古建筑重新进行油漆彩绘。园中还栽培了竹子,修建了花圃。

古莲花池水东楼长廊

1966年,莲池管理处主任蒋宝田等老同志,将全部碑刻就地加装木板抹泥遮蔽,匾联摘下封藏,将古建筑枋额上的彩绘封盖后饰以时兴内容,因此均未受到破坏。同时,在西小院举办“收租院”泥塑展。采用多种形式将有可能受到冲击的文物保护起来。

1967年,莲池管理处重修“水心亭”,加固了亭基,增高了亭身。以后又陆续新建瓦房28间,修桥4座,新建走廊44间,翻修半壁廊4间、亭子5座、响琴榭3间,铺筑了环绕池岸的石子甬路800多米,安装了玉兰花灯10架。

1975年,改建春午坡,去掉南侧的小山在原址增建一座三门牌楼;翻建君子长生馆,增大了进深2.5米,使建筑延于水面之上;重修了宛虹桥,桥身通体采用汉白玉石料。

古莲花池牌楼

1986年8月,由日本善邻书院出资,保定市莲池管理处主持,在昆阆院建立“张裕钊、宫岛大八师生纪念碑”。纪念碑于同年8月20日揭幕,当代中日两国的张派书法传人的书法作品亦在西小院展出。同年,国家文物局拨款100万元,用于恢复莲池书院工程。

1987年,园内增设游艇、花房、茶社、照相馆等设施,举办灯展、演电影等活动。

古莲花池北湖的水心亭

2000年,保定市政府决定,按清代时期规模重修古莲花池。

2002年7月-2005年,古莲花池进行闭园修缮,恢复了莲池行宫“十二景”中的花南研北草堂、万卷楼、高芬阁、含沧亭;重修了东西碑廊、宛虹亭、篇留洞;改建了宸翰院、碑廊;正门、牌楼、水东楼等也油饰一新。

2008年,保定市再次对古莲花池进行修缮,修复了西小院,建起了响琴榭,并在多方论证后,拆除了原博物馆楼,对蕊幢精舍和绎堂进行恢复。

2009年5月1日,古莲花池重新对游人开放。

—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