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技

葛玄字孝先,他从左元放那里接受了《九丹金液仙经》,但没来得及合成制作丹药。他经常服食苍术,更擅长于除治邪病。鬼魅在他的法术面前全都现形,有的被放走,有的被杀掉。

左元放:即左慈(生卒年不详),字元放,庐江人(今安徽合肥),自号乌角先生,东汉末年著名方士,少居天柱山,研习炼丹之术。明五经,兼通星纬,明六甲,传说能役使鬼神,坐致行厨。《后汉书》说他少有神道。据记载他的一只眼睛是盲的,并且他与甘始、郤俭自称自己有几百岁。

他能够一粒粮食不吃,连续几年不饿,还能把薪柴堆积起来点着火坐在火焰上面,薪柴烧光了而他的衣帽却没烧着。

有时,他喝一斛酒,就进入山涧深泉中去躺着,酒劲过去才出来,而身上竟然没有沾湿。

葛玄通览《五经》,又喜好谈论,有几十个好胜的年轻人跟随着他游学。

曾经有一次乘船,那些年轻人看到他的器具中藏着几十枚书写的札符,就问他:“这些符灵验吗?能做什么用?可以让我们见识见识吗?”

葛玄说:“符又能干什么呢?”说完就取出一道符投到江中。符就顺着江水流下去了。

葛玄问:“怎么样?”从学少年说:“不怎么样,我把它投下去也能这样。”葛玄又取出一道符投进江中,符逆着水流往上走。

葛玄说:“怎么样?”从学少年说:“这有些奇怪了。”葛玄又取出一道符投进江中,这道符在江中停立不动。不一会儿,往下流去的那道符往上游漂来,逆流而上的那道符又往下游漂去,三道符汇合在一处。葛玄就把这些符取回来。

还有一件事:江边有个洗衣服的女子,葛玄对那些年轻人说:“我让你们这些人看这个女子跑,怎么样?”从学少年们说:“好!”

葛玄就把一道符投进水中,那个女子就惊慌地走了,走了几里左右还没有停下来。葛玄说:“可以让她停止了。”又拿一道符投到水中,那个女子就停下,又回来了。

人们问那女子为什么吓跑了,她回答:“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出自《神仙传》)

目不识丁

自春秋时期吴王阖闾称霸以后,二千多年来,没有听说有苏州人懂得军事的,所以世人都讥笑吴人柔弱。然而以张勤果这个人来论,也不能说吴人中没有将才。

张勤果,名曜,字朗斋。虽然籍贯是浙江钱塘,但实际上他家世代居住在吴江的同里镇。听说他少年时放荡不羁,一直横行霸道在本乡本土。

有一天,他被亲戚陈某打了耳光教训一通,于是心生悔恨,去往河南,投靠自己的姑夫蒯某。蒯某是州刺使,看他年少不务正业所以并不礼待他,只是每月给几两银子养着他而已。

张勤果身体强壮,力气大,一人要吃几个人的饭,官署中的两餐饭他吃不饱,于是每天到集市去加餐偷吃,身上的银子也就不够用,衣服破得不成样子也顾不过来。

当时正是太平军、捻军闹腾的时候,各省都戒严了。光州的士绅百姓招募乡兵捍卫家乡,然后报告给州中太守,请派一人统领,谁知整个府衙里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张勤果毛遂自荐,蒯某答应了。于是张勤果带领部下的乡兵驻扎在城外。

没过多久,有大股捻军侵犯州境,张勤果率领部下阻击,斩获无数,捻军于是溃散。原来这些捻军是被僧忠亲王打败的。

僧忠亲王尾追到此地。捻军败退,亲王也就来了,张勤果率领众人在路旁跪迎,亲王对他们嘉奖赞赏了一番。问到他们是如何抗击的,亲王大喜,当即给了张勤果五品顶戴花翎,保举他为知县。不出两年,张勤果升为河南布政使。

因为得罪了姓刘的豪绅,张勤果被刘某弹劾,刘某是御史,他说张勤果目不识丁。张勤果奉旨改任南阳镇总兵,仍统领原来那些手下。他的部队称为嵩武军,在河陕关陇间屡立战功,张勤果被提拔担任提督。

光绪初年,张勤果率部保卫京城,他得到皇帝的恩宠,被授任山东巡抚。正好这一年,发生了大饥荒,张勤果捐出俸禄并募集巨资赈济灾民,救活了不知多少人。山东百姓至今感激他,将他视做再生父母。

刘御史后来担任知府,被人弹劾后回来,贫困到百无聊赖,于是跟张勤果拉扯关系。张勤果每年都给他一大笔钱,他的通报书上盖着“目不识丁”四个字的小印章,也是戏弄对方。

张勤果的书法,有颜真卿的骨、米芾的肉,很是秀美强健,书信中也是妙语连珠,不像彭刚直(即彭玉麟)的墨宝,是以粗旷豪气取胜。相传张勤果被弹劾后,请了行家当老师,发愤读书,所以一朝豁然通透。

(出自《清代野记》)

气运

徐景熹公任福建盐道时,衙署中的箱笼往往有火从里面烧起来,但检查箱笼,上面的铜锁还是原样,没有人动过。

又有一天夜里,他侍妾的头发被偷偷剪掉了,妖物暗地里作祟闹得很厉害。不久之后,徐公被罢了官,没有来得及动身回归故乡就去世了。

古今志怪传奇:炫技、目不识丁、气运、华佗、侠女(上)

山鬼能够知道一年中的事情,所以趁他将要离去的时候,肆意地侮弄。徐公兴盛时,山鬼隐声藏迹;衰气一到,就无缘无故地侵害凌辱。这就是妖邪鬼魅之所以为妖邪鬼魅吧!

(出自《阅微草堂笔记》)

华佗

沛国人华佗,字元化,又名叫旉。琅邪郡人刘勋,任河内郡太守,他有个女儿二十岁,苦于左腿膝关节生疮,疮痒而不痛,结疤几十天又复发,像这样有七八年了。

刘勋接华佗去诊视。华佗说:“这疮容易治疗。要准备稻糠色黄毛的狗一条,好马两匹。”他用绳索套住狗颈,让马拉着狗跑,马疲惫了就换一匹,马跑了三十多里路,狗跑不动了,又叫人步行拖着狗走,共走了大约五十里,于是拿药水给刘勋的女儿喝。

他女儿就安静地躺下不省人事,华佗用一把大刀砍开狗的腹部,靠近后脚的前面,把砍开的地方对着疮口,让它在距离疮口二三寸处停下来。

一会儿,有一条像蛇一样的东西从疮里出来,华佗就用铁椎针横穿蛇头。蛇在人的皮肉里摆动了很久,一下子不动了,就把它拉出来。

有三尺来长,果然是蛇,只是有眼窝却没有眼珠,鳞片又是逆着生的。然后用膏药粉敷在疮上,七天疮就好了。

(出自《搜神记》)

侠女(上)

南京有一个姓顾的书生,博学多才,能写会画,他家里却非常贫穷。因为母亲年老,顾生不忍离开老母膝下,只好天天给人家画画,得点钱维持生计。

顾生已经二十五岁了,还没娶妻。他家对门是一所空房子,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少女借住在里边。因为她们家里没有男人,所以也从没问过她们是什么人。

一天,顾生偶然从外头回家,见对门的女子从他母亲房里出来,约有十八九岁,长得秀丽风雅、世间无比。女子迎头碰见顾生,也不太回避,但神情冷峻威严。

这女子走后,顾生走到母亲房里询问母亲,母亲说:“刚才来的是对门的女郎,来向我借剪刀尺子。她说她家也只有一个母亲,别无他人。我看这个女孩子不像穷家人,问她为什么不嫁人,她说母亲年老无人侍奉。明天我过去看看她母亲,顺便暗示一下。如果她们家条件要求不高,我们结亲,你可以代养她的母亲。”

第二天,顾母去女郎家里拜访,见她母亲是一个聋老太太,看她家里穷得没有隔夜粮。问她们靠什么维持生活,回答说靠女儿做针线活。

顾母慢慢试探着说了一起过日子的想法,老太太似乎同意,但女儿默默不语,意思不太愿意。顾母没再说什么,就回家了。

回到家里仔细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对顾生说:“莫不是女子嫌我们家穷?这孩子为人严肃,不说也不笑,长得虽艳如桃李,性情却冷如冰霜,真是个怪人!”母子俩猜疑了一会儿,也就罢了。

一天,顾生坐在房子一端作画,有个少年来求他画幅画。这少年长得很漂亮,但样子很轻薄。顾生问他从那里来,他说是“邻村”的。

自此以后,每三两天就来一次。稍稍熟了点,就渐渐与顾生说笑。顾生拥抱他,他也不太拒绝,随即两人关系暖昧起来。

从此,两人来往更加亲热。一次,那少年见女郎走过,用眼盯着她走远,问顾生是谁。顾生说是“对门的女子”。

少年说:“这女子长得这么漂亮,神情却非常可怕!”一会儿,顾生到母亲屋里。他母亲说:“刚才女子来借米,说是断炊已经一天了。这个女孩子很孝顺,家里穷得可怜,应该多少周济她一些。”

顾生听了母亲的话,就背一斗米去她家,并转告了母亲的话。女子留下来,也不说感谢的话。自此,女子也常到顾生家,见到顾母做衣服或鞋子,她就拿过来替顾母做,出出进进,帮着操持家务,就像顾家的儿媳妇一样。

顾生看到这样,越发感激女子。后来顾家每次得到别人送来的礼物,总是分一半给女子的母亲。而女子也仍不说感谢一类的客气话。

一次,顾母的阴处生病,疼得日夜喊叫,女子天天来看望她,给她擦洗换药,一天来三四次。顾母很是不安,但女子却从不嫌脏。

顾母说:“唉!我们家到哪里娶到个像你这样的媳妇,早晚伺候老身到死!”说罢就哭起来。女子安慰她说:“你儿子很孝顺,胜过我们孤女寡母几百倍呢!”

顾母又说:“在我床头来来去去的,这岂是孝子能办得到的?况且老身已是暮年之人,早晚难保不入土,我所不放心的就是没有后代根苗。”她俩正说着,顾生进到屋来。

顾母哭着对儿子说:“我们欠姑娘的太多了,你不要忘记,要报答她的大恩大德呀!”顾生听了,忙向女子施礼感谢。

女子说:“你照顾我母亲,我都没有谢你,你何必谢我呢?”于是顾生更加敬爱她。然而女子的举止一直很严肃,顾生一点也不敢轻易接近她。(未完待续)

(出自《聊斋志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