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郎
李四郎本名叫作李玄,字廷仪。他的祖先据说是波斯国人,曾跟随唐僖宗入川担任率府的首领。李玄的哥哥李珣写诗很有名气,被官府作为预备人才举荐宾贡给朝廷。
唐僖宗入川:唐僖宗李儇于公元880年因黄巢起义爆发被迫逃入四川,史称“僖宗幸蜀”。他率众经傥骆栈道入蜀,最终抵达成都等地。
李玄举止温文尔雅,很有节行,他平时以卖香药为生,擅长下棋,注重养生,用金丹延年驻颜。晚年因为炼丹花了太多的钱,使得家中钱财耗尽,只剩下道书、药囊而已。
李玄曾经得到耳珠先生与青城南六郎的一封信,里面谈到淮南三炼秋石的法术。他对这法术非常虔诚,经常焚烧香熏供奉这封信。
李玄还有一只漂亮的桃核杯。杯身有一寸多粗,纹路光彩灿然,真是用蟠桃做成的吧。一直到晚年他都在用这杯子。
雍熙元年的春天,李玄游青城山,在六时岩下的溪水中得到一块石头,很像雁卵,颜色漆黑,手感温润,他与同道中人一道赏玩。
有一天,这块石头不小心坠落到地上,碎成了好几片,这才发现石头中间原来是空心的,能够装下一盒子左右的东西。四边都雕刻着龙凤云草的图案,纹理纤细巧妙,非常的奇异,绝对不是出自人工。有人说这就是个神仙把玩的物件。
(出自《茅亭客话》)
杀牛
李老妈子是青县人。乾隆丁巳、戊午年间,她在我家做了一段时间的厨娘。她曾经告诉我们一件事,说她的家乡有个农夫,住宅邻近有一座古墓。家里养的两头牛,时常登上古墓肆意踩踏。
有一天夜里,农夫梦见有人为这件事斥责他。农夫愚昧无知,粗心又不太肯动脑子,醒来后就把这个梦放在脑后没有醒悟。
不久,家中接连出现怪事,每天夜晚,就会看见两个怪物,像牛那么大,在院子里跑跳践踏,院子里的坛坛罐罐,都被怪物弄碎了。
这样闹了几夜,怪物闹腾到石滚子都上了房,又“砰”的一声滚落下来,砸得火焰飞腾,把捣衣砧砸成几块。
农夫非常恼恨,借了好几支鸟枪,安排人等到怪物一出现,一起开火;两个怪物应声倒地。
农夫大喜,急忙打着火把查看,却发现原来打死的竟然是自家的两头牛。此后再没出现怪事,不过农夫的家境也逐渐衰落下来。
妖怪依凭着他家的牛闹腾,让他自己杀死了自己家的牛,这可真是安排得巧妙;大概也是借着牛的粗野强悍之气,才能实施报复。
(出自《阅微草堂笔记》)
干庆
晋代时,有个叫干庆的人,没有生病却莫名其妙死去了。当时有个术士叫吴猛,他对干庆的儿子说,你父亲的阳寿未尽,我可以试着为他去请求复生,你先不要殡敛。
尸体躺在清静的室内,只有心窝处稍有热气。躺了七天后,这天早晨吴猛到了,先用水激尸体,接着都静静等待。到了中午,干庆苏醒,接着便能睁眼张嘴,但还没能说话。
全家都由悲转喜。吴猛又叫人用水喷洒干庆,干庆的身体站起来了,吐了几口血,能够说话了。过了三天,干庆完全康复了。
干庆后来回忆说:当初,他见十几个人来,拿着枷锁把他捉到狱中,和他一道来的还有十多人,全都按次序一一讯问。还没有问到他,他就看见吴猛在北面跟阎王陈述解释,接下来阎王便下令给他脱掉枷锁,让他回家。
他们所经过的官府,都见到迎接吴猛的人,吴猛也以同等的礼节回报他们,却不知道对方是些什么神。
(出自《幽明录》)
杜兰香

汉朝时有个叫杜兰香的人,自称是南康人氏。在建业四年的春天,她反反复复几次来找张傅。
张傅当时只有十七岁,还是个刚刚懂事的少年,望见杜兰香的车子停在门外,而她的丫鬟进来传达她的话。
丫鬟说:“我家娘子让我来转告你:我娘生了我,让我嫁给您,我哪能不恭敬从命呢?”张傅先前已把名字改成了张硕,张硕感到这件事挺奇怪,便呼唤这个叫杜兰香的女子走上前来见面。
打量了一番,只见杜兰香大约十六七岁,而她谈到的却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她有两个丫鬟:大的叫萱支,小的叫松支。装饰着金花的车用青牛拉着,车上吃的喝的都齐备。
杜兰香作诗道:“我娘住在神山上,经常游览九重天。羽毛仪仗婢女持,宫墙外头不露面。飘飘车轮送我来,难道再羞住人间?依我幸福不寓身,嫌我祸患在面前。”
到那一年八月初一,她又来了,作诗道:“自由往来天河间,呼吸散发九嶷山。追求你呵不停步,穷乡僻壤何处不跑遍?”
她拿出三个山药果,每个都像鸡蛋一样大,她对张硕说:“把这吃了,让您不怕风浪,不受冷暖的影响。”张硕吃了两个,想留一个,她不肯,让张硕吃光。
她又对张硕说:“我本来要给您做妻子,感情可别疏远了。只因为我现在年龄还没有到数,其中稍微有点不协调。等到太岁位于东方卯次的单阏年,我会回来追求您的。”
杜兰香再次降临时,张硕问她:“祈祷祭祀的事怎么样?”杜兰香回答说:“消魔本来就能治好疾病,过分地祭祀并没有什么好处。”杜兰香把她的药物称为“消魔”。
(出自《搜神记》)
青凤(中)
(接上期)耿生叙述完了又喝酒,两眼紧紧盯着青凤,连眼珠子都不转了。青凤察觉到异样,就低下了头。耿生暗中去踩青凤的脚,青凤急忙把脚往后缩,但脸上也没有呈现怒色。
耿生神摇意动,控制不住自已,拍案大声说道:“若得到像青凤这样的妻子,南面为王都不换!”妇人见耿生渐醉越狂,便急忙和青凤一同起身,撩开帏幔走了。
耿生很失望,便辞别了胡叟出来。但心里老挂念着青凤,时刻都忘不了。到了夜里,耿生又登上楼去,里面兰麝芳香仍存。凝神等待了一整夜,始终寂静无声。
他回家和妻子商议,想把家搬到楼上去住,盼望能再遇见青凤。妻子不同意,耿生于是自己前去,住在楼下读书。
夜里,耿生刚刚靠在桌子上,只见一个鬼披头散发地进了门,脸黑如漆,瞪着两眼看着耿生。耿生笑了笑,用手指蘸着墨汁涂黑自己的脸,目光灼灼地和鬼对视,那鬼很羞惭地走了。
第二天晚上,夜已经很深了,耿生吹灭了蜡烛正想睡觉,忽然听见楼后面的门插销发出“呯”的一声响。耿生急忙起来过去探看,原来门扇半开了。
不一会儿听到细碎的脚步声,有人拿着点燃的蜡烛从房子里出来。一看,竟是青凤。青凤猛然看见耿生,吓得往后便退,急忙回去把两扇门关上。
耿生直挺挺地跪下,对门内的青凤说:“小生冒着险恶而来,确实是为了您的缘故。幸好这里没有别人,您能让我握一下手,我死了也不遗憾了。”青凤远远地隔着门说:“您对我情深意挚,我岂能不知道!只是叔父管束得很严,我不敢答应您的要求。”
耿生苦苦哀求说:“我现在也不敢再有和您握手的奢望了,只想见您一面就满足了。”青凤好似同意了,开门出来,抓着耿生的胳膊拉他起来。
耿生喜出望外,两个人携手到了楼下。耿生把青凤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膝上。青凤说道:“幸好有缘分,过了今夜,就是相思也没有用了。”
耿生问:“为什么?”青凤回答说:“阿叔畏惧您太狂,所以变成厉鬼来吓唬您,您却纹丝不动。现在他已另找好了别的住处,全家人都搬东西到新居去了。我留下看守,明天就走了。”说完就想离去,还说:“恐怕叔叔回来。”
耿生硬不让她走,想和她亲热。正在相持不下的时候,胡叟不声不响地进来了。青凤又羞又怕,无地自容,低着头倚在床上,手拈衣带不说话。
胡叟愤怒地说:“贱丫头辱没了我的门户,再不快走,就用鞭子抽你了!”青凤低着头急忙走了,胡叟也跟了出去。耿生尾随在后面,听见胡叟不住地怒骂,又听见青凤嘤嘤的小声抽泣。
耿生心如刀割,大声说:“罪在小生身上,于青凤有什么关系?倘若饶了青凤,任你刀砍斧剁,小生甘愿自身承受!”过了很长时间,一点动静也没有了,耿生这才回去睡觉。
从此以后,宅院里再也没出现过怪异的声息。耿生的叔叔听说后认为耿生不同寻常,愿意把房子卖给他住,也不计较价钱多少。耿生很乐意,便把家口搬了过来。住了一年多,耿生觉得非常舒适,但一刻也没忘记青凤。(未完待续)
(出自《聊斋志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