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到这里，有人是不是想问，经济学到底和教育有多大的关系？于是我们列出了现在社会上比较受关注的一些教育和文化现象，请谢教授从经济学的角度进行逐一解读，或许能给大家带来一些新的启发和思考。
滞后的大学教育
本刊：最近中考成绩出来了，中考可以说是中国学生的第一道大坎儿，很多家长不愿孩子读职业学校，想尽办法进普高。您如何看待这种观念?
谢作诗：当普通大学毕业后不好就业或收入低，现实自然会教育家长的。另一方面，职业教育确实也有问题，要反思。如果职业教育能让孩子有好的就业、好的回报、好的未来，家长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愿孩子去读?不过，我们的职业教育长期没有被正确对待，地位不高，如何提升办学质量，保证有一个好的出口，这是极其复杂而困难的。
本刊：之前王树国校长在几次演讲中警告称，大学教育和现在的社会严重脱节了。您认可这种观点吗?
谢作诗：完全认同。我们正处在一个空前绝后的技术大变革时代，人工智能、智能机器人的出现，将根本性改变这个社会，改变我们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你看中国已经出现了AI医院。以前我们学校的会计专业很火，录取分数最高，从来只有学生从别的专业转过来，但现在会计专业的学生要主动转到别的专业。财务机器人出现后，一些学校已经开始取消会计专业了。
今天的学校是工业革命的产物，工业革命是大规模生产、标准化生产，为了培养大批量工人，教育因此也带有一种标准化性质。在这个巨变时代，教育迫切需要做出改变。
当下人们抱怨门店生意不好，工作岗位变少，其中有一个因素，那就是商业模式发生了根本改变。今天有多少人在做自媒体、在搞直播带货?不是说工作真的变少了，而是被新的商业模式替代了。这一变革太巨大了，很多人还没意识到，更不要说做这种准备和改变了。
本刊：Al来袭，全球出现“文科倒闭潮”，读文科“毕业即失业”的声音很大，您怎么看?
谢作诗：这需要一分为二地看。现在再去传统大学读文科，的确没多大出路。我反复说我们的大学相当保守，它办学不是面向市场，你要让大学来适应快速的社会变革，它做不到。
另一方面，AI时代，机器可以不吃不睡替我们生产，那么将来人干啥?我个人的看法，将来大多数人不是生产物质产品，而是生产流量，就是提供情绪价值，就是玩。今天有人骂抖音是娱乐至死，那仅仅只是一个开始，那才是未来的常态。不信你去看抖音、视频号，好多过去我们认为的不务正业，正在变成“正业”，流量大得惊人，流量就是钱。这些是传统大学很难提供的，更多要靠天性、爱好去支持。还有一点，自学能力很重要，互联网上海量的优质学习内容，早已超越了大学那些文科老师，是非常利好文科生自学的。
因此，从娱乐和情绪价值的需求角度讲，人文社科的重要性将会大幅度上升，可是大学的人文教育反过来会衰落。
在此，我要给家长们一个建议，不要逼孩子再去卷传统教育，那是没有出路的。你不如多带孩子玩，让他尽兴地玩，让他的天性、爱好得到绽放，只要能玩出花儿来，玩得让人家开心，别人爱看，未来不会差的。说不定你让他自然生长都比学校里培养得好。
本刊：最近一两年，网上热议“百万留学，月薪五六千”这一现象，您觉得这种失衡的根源是什么?
谢作诗：这要从几个方面来看吧。第一，价格是稀缺性的度量。当大学生包括留学生多了的时候，价格自然会下降。价格不反映重要性。像空气、阳光最重要，可是价格为0，价格不反映你到底学了多少知识，有多少能力，它真正反映的是稀缺性。以前“海归”回报高，那仅仅是因为稀缺，当留学生多了后，回报自然就会下降。第二，这跟整体经济有关系。第三点我认为更重要，我们老批评中国的教育，其实西方的教育也有问题，而且相当大。这三方面决定了留学的回报变低了。
谢作诗教授接受本刊采访
减缓内卷
只有多开辟一些通道
本刊：双减、普职分流，初衷其实是好的，但有些家长就是不买账，您有什么建议?
谢作诗：假如说只有一个美女，有好几位男士，你说大家不要卷！可能不?当选择太少时，不卷怎么行？
要让家长学生不卷，根本的问题就是多给几条路，分流嘛。但分流的前提是学校的性质要改变。如果每个学校可以用不同的标准来招生，就会产生很多个赛道。你成绩好就走这个赛道，我体育好就走那个赛道，各自走各自的赛道，这样就把每个人的天赋、特长发挥出来了，就不用卷了。
但我们的学校基本是公立的，花的是国家的钱，是纳税人的钱，因此不敢用特色去招人，因为特色这个东西不容易量化，为了避免争议，公立大学必然是分数面前一刀切，它只能这样。这就使得考生只能用一个标准去考大学，不卷不可能。你“双减”减不了，唯一的办法是把前面那个通道打开，让大家有多种选择，也就是学校用不同的标准去招人。
教师的使命和责任
本刊：您从教多年，能否谈谈您心目中优秀老师的标准?
谢作诗：教育，不是给人一个标准答案，这是对的，那是错的，而是教授思考的方法、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帮学生建立起观察世界的视角。很多道理并不难懂，就是一层窗户纸，但如果没有人捅破，那就是一堵墙，人的认知就会有天壤之别。捅破或者引导捅破这层窗户纸，是老师的使命和责任。一层窗户纸隔着的不是一毫米、一厘米，很可能是两个世界。
有很多人，天赋不可谓不好，也格外努力，然而终其一生学问都没有实质性的长进，只是在原地打转，陷入简单的循环之中。究其根源，正是没有掌握正确的观察世界的方法所致。
例如，他们仅凭经验和直觉就得出结论，忽视了必须运用理论去分析问题。
比如路边盛开一朵红色小花。这朵花真的就是红颜色的吗？实际上，红色只是特定波长的电磁波在我们视网膜上的一种反应。由于视觉系统的差异，猫、金鱼、盲人以及我们正常人看到的花的颜色就各不相同。那么,究竟谁看到的才是真相呢？在日心说出现之前，我们观察到的是太阳围绕地球转。日心说出现后，我们才知道，与直觉相反，恰恰是地球在围绕太阳转。今天我们观察到的世界也未必就是真相，因为新的理论告诉我们绝大多数物质是暗物质。
由此可见，眼见未必为实，没有理论的指引，我们无法知晓事物背后的真相。
又如，无数人在得出因果关系的时候竟然忘记控制其他变量，仅仅因为自己吃了某药后病好了，就简单得出该药有疗效的结论。但他全然不知，若不能控制其他变量，那么得不出任何确定的含义。甚至，在经济学教科书中居然出现要素价格和产品价格正相关的这种简单结论。
在学习各种理论后，人们仍然有仅凭经验和直觉得出结论的习惯，根源就在于缺少老师明确将认识世界的这层纸捅破：离开理论不知世界为何物，我们只能根据理论分析问题、得出结论。如果说在音乐、绘画等方面需要天赋的话，那么在科学上更需要的其实是方法。科学方法不难，只要同学们养成运用科学方法去认知世界的习惯，并将其内化为一种自觉，那么每一天的学习都将成为自我提升的契机，日积月累，假以时日，必定能够成为某一领域的高手。
AI将对人类社会带来巨大改变，教育要做出应对
玩，是未来社会的竞争力
本刊：您刚提到因材施教，尊重孩子的天性。但很多家长做不到，孩子一出生就沿着学历赛道狂奔、抢跑，您觉得如何让这些家长去正确认识孩子、引导孩子，遵循成长的规律?
谢作诗：我想对家长朋友们说，一定要认清我们今天处在一个巨变的时代，将来70%的工作会被人工智能替代，我们过去学习的内容、学习的方式，已经非常不适应未来的需求了。但未来到底什么样？我们怎么去学习，说真心话，没有人能看得太准。不要说我们普通人，马云当年在做阿里巴巴时，前面35个投资人都看不上，不看好他。马云自己也说刚开始不知道居然是这么大的一个事业，他也是边走边看，何况我们普通人?
虽然我说把未来看太准是很难的，但有一点却是清晰可见的，那就是将来大量的工作会被人工智能替代。那么人干什么呢？主要生产流量，提供情绪价值。未来，玩可能就是重要的工作。你说我没能力教育孩子，那你不妨多陪孩子去玩，去体验，去发现他的爱好，发掘他的天性，都比你去卷传统教育强。
本刊：就普通家庭来讲，尤其是城里人，越来越感到教育的支出和收入有点不匹配，经济压力很大。对此，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谢作诗：我觉得今天穷人和富人的差距，或者说阶层和阶层的差距，主要不决定于财富因素，不是说我有钱，我的孩子将来就能发展得好。不能说我穷，我钱少，我的孩子就一定发展得不好。
在我看来，未来人和人之间的阶层的隔阂，根本在于认知。当你有了一个好的认知，跨越阶层或发展得好，根本不是事儿，你不需要再去卷传统的教育。未来的世界是，你没钱没关系，只要你有好的创意，钱自然会去找你，这是可以努力的方向。
本刊：那您怎么看待精英教育?
谢作诗：我还是那个看法，未来的教育应该是个什么形态?没人说得清。我能肯定的是，一些基本的素质和能力永不过时。比如表达能力，面对镜头的能力。
像我们这一代人，不少人面对学生讲课时还自然，面对镜头就困难。所以演员为什么能挣大钱？他一看到镜头就兴奋，有这种天性的人少，所以他稀缺。你看现在那些做自媒体的年轻人，面对镜头的那种感觉，浑然一体，很轻松，很好玩，我们这一代人就达不到，彼此成长的环境太不一样了。
时代在变，我固执地认为，今天我们的家长，甚至很多老师，根本没有能力去适应孩子的人生，我们能做的是啥？大体上指一个好的方向，教给他一个正确的学习方法，能做到这个程度就不错了。至于具体的指导，你做不到。将来大多数人就是玩，提供情绪价值。
就像我录的那些视频，别人跟我说，谢老师你讲的时候能不能轻松一点，愉快一点，你不要那么紧张。你以为我不想？我做不到！
所以在教育孩子这个问题上，我们一定要认清楚，这是个天翻地覆的时代，我们过去的经验根本不适应未来，不要去给孩子规划，而是要让他的天性得到发挥，培养他的爱好，多带他去体验世界，多带他玩。听我这个建议的家长，我相信若干年过后你们会感谢我。
“我鼓励大家生孩子”
本刊：有一种声音，说当下不适合生孩子，生的话要么送到国外去读书，要么就自己教。作为经济学家，您的意见是什么?
谢作诗：我是鼓励大家生孩子的，为什么？很多人说你看我们过得多苦，现在孩子多卷啊，干吗还生！你这是以过去的眼光、现在的眼光看未来，我们要用未来的眼光看未来。未来是个什么情况？未来物质生产主要靠人工智能、智能机器人，物质产品会极大丰富，这不是人类梦寐以求的吗？这一天马上要来了，你难道不愿意把你的孩子送入这样一个美好的世界吗？新技术的出现，我们要相信社会会越来越好。
第二点，未来，人工智能不能替代从0到1的重大原创创新，传统教育仍需要培养头部的这一小部分人，继续搞科学技术创新。那剩下的大部分人，就是我前面提到的，追求个性绽放，锻炼表达能力、沟通能力，要会玩儿。一个人有超出常人的技艺，哪怕玩泥巴玩出花样来，都能在流量时代挣钱，这样的人将来会超越传统教育里的大多数。好多人都还没有认清这种巨变。
本刊：很多人从教育投资的角度，来分析婚育率低下。您怎么看待教育投资?
谢作诗：从经济学的视角来看，教育是一种投资行为：个体与家庭倾注时间、金钱等资源，以求获取未来回报。人力资本理论奠基人加里 · 贝克尔明确地讲：个体通过教育增进知识、技能，恰如资本积累提升生产力，从而收获更丰厚的终生收入流。但教育投资又有其复杂性。
教育投资的独特之处在于其附加的信号功能。迈克尔 · 斯宾塞的理论揭示：在信息不对称的劳动力市场中，学历文凭成为个体能力的重要信号。此机制虽提高了雇佣效率，却也驱使着人们为获得更优质信号而竞相投入，甚至催生“学历通胀”现象。教育从“赋能”异化为“筛选”工具，投资回报的计算可能诱发过度教育与社会资源的消耗。
随之而来的，是教育投资的显著差异所引发的平等隐忧。城乡鸿沟、区域发展不均衡、家庭经济背景等等，使得教育投资存在系统性差异。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数据表明，不同阶层背景学生在获得教育机会上始终存在差距。教育作为社会流动阶梯的功能因此受到威胁。
教育投资的复杂性更在于其超越私人收益的外部性。阿马蒂亚 · 森指出：教育使个体成为有反思、有尊严、能参与公共生活的公民。这种能力不仅提升个体福祉，更是社会健康运转的基石。教育在促进技术创新、降低犯罪率、提升公共健康水平等方面贡献巨大。因此，投资教育是政府重要的职能之一，忽视教育公共属性的做法普遍被认为是不可取的。
但政府投资教育又存在效率低下的问题。米尔顿 · 弗里德曼提出的解决办法是“学券制”。学券制是一种通过向家长发放教育券来资助学生选择学校的方式，旨在促进教育公平和提升教育质量。2001年浙江省长兴县率先试点实施。香港特区于2007年推行学前教育学券计划。然而，其实施又被认为会导致部分学校教师严重流失、加剧学校之间的差距。
教育投资既包含个人技能提升、收入增长之显性收益，更蕴含人格塑造、社会福祉增进之隐性价值。面对这种“私利”与“公益”的永恒张力，我们必须以理性与远见把握投资尺度：在珍视教育作为社会文明基石社会属性的同时，正视没有绝对的平等、教育并不例外的现实，充分尊重教育的私人属性。唯有如此，才能在人类命运长卷中兑现教育的全部光彩。
人工智能与失业担忧
本刊：您对Al时代持乐观态度，但不少人担心的却是科技引发的失业大潮。
谢作诗：在所有的经济学谬论中，认为机器会导致失业最为盛行。这种谬论曾经无数次被驳倒，但总能死灰复燃。
比如英国工业革命时，织袜机刚投入使用，手工工人就曾破坏机器，烧毁厂房，工人们惊慌地认为，机器会不断地替代人力。但他们显然错了，因为到了19世纪末，针织袜业所雇用的劳工人数，反而比该世纪初的时候增长了至少100倍。
机器之所以能够替代工人，是因为效率更高、成本更低，使袜子更便宜。动态看，反而扩大了该行业，增加了就业。
但机器创造工作并不仅限于此。机器本身需要人工去制造和维护，由此带来了原本不存在的工作机会。另外，效率提高使得企业的利润增加，企业主可以将这些超额利润用于扩大生产，购置更多机器，生产更多产品；或投资到其他行业；或个人消费。无论把利润用于哪个方面，都会增加就业机会。
类似现象还有很多，比如汽车出现时，担心汽车抢走马车夫的工作。现在电商来了，又说抢走了实体店的生意。但这些人没有看见：马车行业消失后，汽车行业产生了更多的工作机会；实体店减少后，网店增加了，同时还产生了数以千万计的快递人员……
本刊：然而有人坚持说，过去是你说的那样，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智能机器对人的全面替代。
谢作诗：BBC分析了365种职业在未来的被替代率，其中被替代概率在60%以上的高危职业有：电话推销员、打字员、会计、保险业务员、银行职员、政府职员、接线员、前台、客服、HR等等。这未必适合其他国家，而且准确程度并不高，所以只能作为参考。但大量职业被智能机器替代却是没有悬念的。
不过，这种担忧显然忽视了一点，那就是资本会提高劳动的边际生产率，因此智能机器的采用绝不只是提高企业的利润和企业主的收入，也会提高在岗工人的工资。效率提高使得产品增多，从而降低产品价格，这相当于提高消费者的收入。收入提高，人们的消费能力增强，会出现新的行业，比如餐饮、足浴、美容、游戏、体育等。
智能机器的确替代了人，但要看到，今天旅游、娱乐甚至玩耍都可以成为工作。比如有人卖了房子买下房车，环游世界，把所到之处的美景、风土人情拍成短视频，产生流量赚了钱。所以，根本不用担心智能机器全面替代人，任何高效率生产方式对于低效率生产方式的替代都不是问题。
尽管机器只会产生更多的工作，但并不否定有人因为机器而失去了工作，比如大半生所学习和掌握的某项技能，市场上不再需要了，他对自身与旧技能的投资都白费了，突然之间变得落伍过时、血本无归一样。
对于这部分人，该怎么办呢？有人会说，应该由社会向其提供失业保障。我的建议是：既然智能机器大规模替代人是大势所趋，而效率提高、财富增加只会产生更多工作岗位，那么我们更应该做的是，判断趋势，思考未来人到底适合做什么，并提前做好人力资本准备。
本刊：像自媒体这种“一人公司”,就是一种趋势吗?
谢作诗：财富的逻辑正在改变。人们刚刚走出小农经济、适应了大规模生产，还不曾停歇脚步，又要被机器人取代了。
过去，我们认为标准化的工业生产可以被机器替代，非标准化的服务业还得依靠人。我们认为，机器可以生产精密的汽车、飞机，但搞不了家务、买不来菜、做不了饭。然而，今天不只在资本密集的美国、德国出现了无人工厂，在劳动密集的中国也出现了无人餐厅。
那么，人能干什么？一是科技发明；二是在无人工厂生产的产品和消费者之间建立起供需的桥梁（也就是生产流量）；三是体育、休闲、娱乐。
过去，如果一个人偏科，总成绩就很难高，就不容易通过他人的考核评价。未来，自己给自己打工，个人只需把自己的强项做到极致，木桶原理将不再成立。
未来，将是一个个性张扬、物质和精神产品极大丰富的世界。李子柒把农业干得美轮美奂，如桃花源般，于是可以成大名、挣大钱。抖音上，把切菜、炒菜玩成魔术的几位姑娘小伙，其带货和广告收入肯定超过其主业收入。未来需要人展示的是自身独特的才艺，这个才艺只是用于生产流量。惟其如此，被大机器工业淘汰的各种传统技能技艺，必将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李子柒现象，预示着流量时代的财富密码
“我们的经济学常识严重不足”
本刊：电信诈骗近些年十分猖獗，您怎么看待这一现象?
谢作诗：电信诈骗之所以普遍，原因之一是法治不完善，你被诈骗了，打官司太费劲，维权太难。
其二就是我们太缺乏教育常识，经济学常识也严重不足。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一通电话，你就把钱转过去了，不是缺乏常识是啥?经常有人给我打电话，承诺一些好处，说输一下验证码就行。你想一想，平白无故怎么可能有这种好事？我就不捡便宜，付出后该得的我收回来，不该得的你给我我也不要，有这个心态就不会上当，要守住自己的心。
再一个，就是从制度因素上来思考。在国外，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是我的，我要捍卫，不是我的，没有人我也不会拿，免费也不要，所以不容易被骗。长期以来，中国文化里缺乏私有产权的意识，一直是家有制，家族所有。在这样的文化下，我们就容易被骗。
本刊：胖东来创始人在民间口碑很好，被视为商界楷模。想听一听您的看法?
谢作诗：我倒不认为是什么情怀，归根结底，今天我们这个社会最大的痛点之一是食品不安全，产品质量缺乏保障。胖东来有些菜不卖，因为找不到质量过关的。他品控做得好，就取得了大家的信任，跟山姆有点相似。
胖东来给员工高工资、好福利，员工回报给他的是一流的服务。当你看到胖东来员工擦地都是跪在地上，那种认真劲儿，给顾客的视觉冲击很大，这就是一种品牌效应的输出。你不开高工资，他可能就偷懒，凑凑合合的。胖东来把这种细节、服务做到位了，就能感染顾客，你想想，保洁都能做到这个份上，品控啊其他方面不会差，这就形成一种正反馈，最后一定给他带来大量的财富。如果没赚头，他不可能贴钱给高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