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7夜

名著走读|01

陇海线上没人谈政治

文 / 凤梨

凤梨:陇海线上没人谈政治 | 我的名著故事

一过郑州,风景就立马不同了,高铁先是溯着黄河跑,过了潼关,黄河变成直角,高铁则继续溯渭水向西。广阔的平原庄稼地里散漫而不失优雅地转动着的白色风车机组,与高高低低,在云雾间起伏流淌着的山丘,耸立的长桥、灿灿的江水,被偶然瞥向窗外的旅人,定格成一幅幅稍纵即逝又连绵不绝的风景画。

1936年6月,斯诺乘火车从北京出发,先南下到郑州,然后沿着陇海线一路向西来到西安。从郑州到西安,地形地貌的风景变化,给斯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巧火车这时已经快到郑州,我在那里得换乘陇海路的车,因而不得不中断讨论。可是,从那时起,我心里一直在纳闷,这位模样儒雅的老先生有什么确凿的证据来支持他那骇人听闻的论点呢。在第二天的旅途上,火车(这列火车还新,很舒适)在河南和陕西的景象奇异、层层重叠的黄土山中缓慢地爬行,最后开进西安府新建的漂亮车站,我却整天都在纳闷这件事。(斯诺《红星照耀中国》)

今天的西安站是八十年代后逐步改建的,老火车站1934年就建成了,但陇海线直到1935年潼关到西安的路段才正式通车运营,1936年斯诺赞叹的“西安府新建的漂亮车站”是一座歇山式大屋顶的宫殿式建筑,绿瓦红墙古色古香,凸现了西安古都的汉唐风韵,在火车站中也算独具一格。

斯诺对中国的铁路再熟悉不过了,甚至可以说正是因为铁路的发展,促使斯诺对中国的认识不断深刻。1928年他刚来中国的时候在上海为报社写稿谋生,而最早的一批稿件就是按照报社要求沿着中国的铁路线旅行,然后写一些自然风光、社会风情的旅游推广文,让外界看到清党之后的东方大国,赤化风潮已经过去,国家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文尔雅、神秘美丽。但随着斯诺的走访与观察的深入,他看到了那些把上海作为中国缩影的外国同行们所不了解的更为真实的中国,贫穷的,饥饿的,天灾人祸的,因贫病而人伦崩坏的,以及永远笼罩着死亡阴影的。铁路带给斯诺的见闻,促动着这个富于正义感与求实精神的年轻人开始重新打量与思考这片土地上的一切。

三十年代中期,在日本虎视眈眈之下,能够联通沿海与内陆的东西向的铁路线建设变得刻不容缓。斯诺眼中的风景独异的陇海线在不远的将来,为抗战调集兵力、物资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第二天早晨,我观察一下我的旅伴,看见一个青年人和一个面目端正、留着一绺花白胡子的老人,坐在我对面呷着浓茶。那个青年很快就跟我攀谈起来,先是客套一番,后来就不免谈到了政治。(斯诺《红星照耀中国》)

1936年踏上陇海线甚至到了西安站的斯诺始终都很困惑,车上那个温文尔雅的老人为什么如此坚定地认为红军杀的人还不够多?他们到底是土匪、暴徒还是有纲领有组织的革命者?此时的斯诺当然还不知道,他将是一段大历史的见证者、记录者、创造者。

与斯诺相比,我就没有这样的烦恼,车厢里睡大觉的、吃泡面的、追剧的、刷视频打游戏的、鸡娃上网课的、谈生意or谈恋爱的、加班码字的……总之,干什么说什么的都有,唯独没人谈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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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