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时,百花渐次敛去芳华,唯有菊花顶霜绽放,在疏篱茅舍间、庭院深巷里,撑起秋日的清艳。国画中的菊花,从不是简单的花草描摹,而是笔墨与精神的交融,是文人风骨的具象化,每一笔勾勒、每一抹晕染,都藏着中国人对生命、品格与理想的深层期许。

       国画里的菊花,先有“形”的清雅,再有“意”的厚重。画家们从不执着于复刻菊花的纤毫细节,而是以写意之笔捕捉其神韵——吴树本先生画菊,人称“吴菊仙”,是“吴氏菊派”的奠基人。 有“一金买一菊”的美誉 ,其菊花作品的珍贵与精妙。他与缪谷英、谢公展并称“海上三菊”。他笔下的菊花,线条简练却力道十足,黄菊配墨叶,艳而不妖,朴而不俗,像极了田间地头迎着霜露生长的野菊,带着烟火气的坚韧;仿佛历经岁月沉淀的老者,从容面对秋寒。这笔墨背后,是先生对“菊之形”的提炼,更是对“菊之魂”的注解——不与春红争艳,独守秋光的清醒;不畏霜寒侵袭,傲然绽放的倔强。

       而菊花的寓意,早已融入中国人的文化基因。它是“隐逸”的象征,东晋陶渊明一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让菊花成了文人远离尘嚣、坚守本心的精神符号。在国画中,画家常将菊花与东篱、南山、归鸟搭配,墨色清淡,构图疏朗,营造出“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闲适意境,那篱边的菊花,不是孤立的花草,而是文人对精神家园的向往。它也是“高洁”的代名词,深秋时节,寒霜肃杀,多数花草早已凋零,唯有菊花傲然挺立,这种“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的姿态(郑思肖《寒菊》),恰是君子不随波逐流、坚守气节的写照。国画中,单株菊花常配以奇石、翠竹,石之坚、竹之劲与菊之洁相映成趣,暗喻君子品格的多重维度——既要如石般坚定,也要如竹般有节,更要如菊般高洁。此外,菊花还含“长寿”之意,重阳节赏菊、饮菊花酒的习俗流传千年,国画中也常有“松菊延年”的题材,松之常青与菊之耐寒结合,寄托着人们对健康长寿、岁月绵长的美好祈愿。

        历代文人的诗词,更是为菊花注入了不朽的诗意,这些诗意又反过来滋养着国画创作,形成“诗画互证”的独特美感。除了陶渊明的千古绝唱,杜甫笔下的菊花带着几分沉郁的家国情怀:“丛菊两开他日泪,孤舟一系故园心”,秋菊的绽放与诗人的乡愁交织,让菊花有了更厚重的情感分量;黄巢的“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则颠覆了菊花的隐逸形象,以豪迈之笔赋予其“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壮阔气势,这种狂放的菊魂,也被后世画家借鉴,笔下的菊花多了几分昂扬的生命力;李清照写菊则显婉约:“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重阳佳节,菊香伴着酒香,藏着词人细腻的情思,这样的意境在工笔国画中尤为常见,淡彩晕染的菊花,配上案头的酒盏、窗边的月光,满是雅致的生活气息。这些诗词,让菊花不再是孤立的自然景物,而是承载着不同情感、不同品格的文化符号,国画则用笔墨将这些抽象的诗意转化为可视的画面,让观者在赏画时,能读出背后的诗词意境,感受菊花的多重魅力。

       如今再看国画中的菊花,依旧能被那份跨越千年的精神打动。它不似牡丹般富贵逼人,不似荷花般清高冷傲,却以“凌霜自得”的姿态,在秋光中绽放出独特的美。笔墨间的浓淡干湿,是画家对生命的理解;诗画中的高洁隐逸,是中国人对品格的追求。这朵盛开在宣纸上的菊花,早已超越了植物本身,成为一种文化图腾——它提醒我们,在喧嚣的世界里,要守住内心的清醒;在逆境的考验中,要保持不屈的风骨;在平淡的生活中,要留存一份诗意的向往。墨染秋芳,菊香永驻,这便是国画菊花留给我们最珍贵的精神馈赠。

二十四幅精品写意菊,疏篱绽艳,冷苑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