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帐岭与苏东坡的石门运河口
文/董仁青
苏东坡不仅是文学大家,对水利上也有很多建树。疏浚西湖筑苏堤事,大家皆知。为避钱塘江“浮山之险”,他向朝庭上奏《乞相度开石门河状》,提议开凿石门运河:“自浙江上流地名石门,并山而东,或因斥卤弃地凿为运河。引浙江及溪谷诸水,凡二十二里有奇,以达于江。又并江为岸,度潮水所向则用石,所不向则用竹木,凡八里有奇,以达于龙山大慈浦…。”
宋代当年富阳、钱塘、萧山三界处为海湾,苏东坡上奏说“潮自海门东来,势若雷霆,而浮山峙于江中,与渔浦诸山相望,犬牙错入,以乱潮水,洄洑激射,其怒百倍。” 这就是“浮山之险”。这里是杭州通往上游交通要道,借此可达衢、睦、歙、婺及江西、福建。然航道十分险恶,覆溺事故不断,水上又多盗贼,苏东坡因此产生避开此处,开凿石门运河的念头。
这石门运河入口,苏东坡讲得很明白:“浙江上流地名石门” 。具体在那里呢?以往,许多人以为在富阳鸡笼山南。现在我们从地理与江岸历史上来分析下,石门究竟在那里?
今富阳区与西湖区交界在算帐岭,此处曾设有公路收费站。岭东为西湖区社井村,村西北有坞,进坞不远,路南为大山头(青山),北为朱家山,两山麓在此相峙,狭窄似道石门,进门內却顿变开阔。这就是石门坞。苏东坡讲的石门,就在这里。后该地凿井十八眼,名为“凿井”,后谐音变成“社井”。从明万历七年(1579)《杭州府志·钱塘县》地图可知,这里为社井铺,其西标有石门(坞)。

苏东坡为什么把运河入口选在这里呢?因为当年这里是在大江边。有算帐岭可证!大家好奇为何算帐岭平平的,无一点隆起高度,这算什么岭呀?其实当年算帐岭是有高度的,光绪十九年(1893)《浙江全省舆图并道里记·富阳县》中记载着:“算帐岭,自白鹤铺东北行至此五里八分,岭高一丈二尺,与钱塘县分界。” 而《浙江全省舆图并道里记·钱塘县》中则记载着:“算帐岭,自大阳桥西南行至此五里七分,岭高四丈二尺。” 两县所记高度虽有出入,但指出了它是有高度的。原来,算帐岭属于江边溪边之岭,一边是水,一边是山,人从此过,要借道水边山上之上下路,这就是岭。因所借山道路程不长,所以岭不高。如果这一丈二尺的岭在两山之间,不能称为“岭”而应称为“峧”,如算帐岭西的横山峧,鹿山西的鹿山峧。富阳东面的大岭,也是这样沿江的岭,后经过人工开凿为临江栈道,可惜没有保留下来。
在历史岁月中,算帐岭下江面逐渐成陆,人们过此当然不必上下再过水边的山道,因为岭下有路了。今天杭州六和塔下向西到九溪,九溪再到范村,均是平直公路,然在不久前过此还是沿江边山坡上行走的,上上下下有好几个岭呢!一九六六年笔者骑自行车过此摔了一跤,今仍记忆犹新。后人工采挖江中泥沙,填于山坡下,渐成为公路。算帐岭的情况也是如此,只不过它是自然条件下的改变。
在北宋时,东洲各沙尚未从大江中涨出,钱塘周浦地界也尚在大江中。从上可知,当年算帐岭是在大江边的。如果选在鸡笼山作运河入口,运河又怎么走?因为横山之南是大江水面,那就要凿通横山北面的横山峧。可过了横山峧,其东又是算帐岭大江水面,运河又重新回到了大江,前面这近十里路的努力岂不是白化了?况且,潮势过了庙山已经平缓,没有必要把运河入口放到庙山西之鸡笼山之南。因此苏东坡把运河从大江入口选在算帐岭以东石门,是完全合情合理的。从石门为运河入口,上接大江,并山而东,斥卤弃地,凿为运河。
宋代另一篇有关石门运河文章:何薳(1077-1145)所撰的《东坡事实·回江之利》。该文中讲:“由南荡港开石门平田至庙山,然复出江道二十里至富阳。” 此中我们可得到二个重要信息。
一是:运河到庙山后复出江道二十里到富阳,庙山是庙山坞以东群山总称,分属富阳与钱塘两县管辖。石门这里,正处庙山东南之麓。运河从石门这里复出江道,到富阳有几里?我们根据《浙江全省舆图并道里记·富阳县》中资料来算一下:“东门干路。新安亭,自东门外北行至此二里四分。白鹤铺,自新安亭东行至此八里六分强。算帐岭,自白鹤铺东北行至此五里八分。” 2.4+8.6+5.8=16.8(里),接近十七里。再加上算帐岭东到社井石门的三里,刚好二十里。这印证了社井这里石门正是运河入口。二是:由南荡港开石门平田至庙山。被有人误解为到庙山前这一段运河在庙山之西,由此推断,这一段运河起始当在鸡笼山南,所以有石门在鸡笼山南之说。误解的产生,是忽视了石门离富阳有二十里之距,又没有弄懂这南荡港本在钱塘铜鉴湖、河埠一带,而且这两句话描述是由北而南的,不是由西向东。
光绪八年(1882)《定乡小识》中也讲:“石门坞,去富阳城二十里”,与《东坡事实·回江之利》中一致。可见苏东坡的这条运河的大江入口石门,在今西湖区社井附近,而不是鸡笼山南。
可惜的是,没多久后苏轼又被贬,运河规划未果。
撰文|董仁青
编辑|盛玉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