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来想想，那些拼尽全力追逐的“目标”，好像跟海市蜃楼一样，看着清楚，真要摸到了，却什么也没有。
这让我想起达摩祖师“一苇渡江”的传说。
一千五百多年前，他一路北行，渡江至北魏，最终在嵩山少林寺安顿下来。
此后，便是长达九年的面壁。
他日复一日地面对着石壁，安安静静地守住自己的心，也找到了内心的答案。
他留下的《悟性论》就告诉我们：别再向外找答案了，你要的安稳，不在别人的标准里，在你自己的心里。
01.我们为什么总在给自己建造牢笼？
达摩祖师刚到中国时，和梁武帝的一段对话，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们每个人的影子。
梁武帝觉得自己做了很多功德，带着几分得意问：
“朕即位以来，造寺、写经、度僧，不可胜纪，有何功德？”
可达摩的回答特别直接。
他说：
“并无功德。”
武帝想不通，这怎么会没有功德呢？
达摩又说：
“此但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随形，虽有非实。”
意思就是，这只是能获得人、天善道果报的微小福报，是带有烦恼、不彻底的善因。它就像影子跟着形体，虽然存在影像，却并非真实不变的本体。
这个故事精准地戳中了我们的痛点。
我们总试图通过积累外在的、有形的“相”，像是功德、财富、地位、学识这类，来证明自我的价值，却不知这恰恰是在强化“我执”的牢笼。
武帝“造寺度僧”本来是件好事，但他太想得到“功德”，结果善行反而变成了“有漏之因”，无法通向真正的解脱。
达摩祖师在《悟性论》里说：
“众生心生，则佛法灭；众生心灭，则佛法生。心生则真法灭，心灭则真法生。”
这里的“心生”，就是我们那颗停不下来的妄心。
它总在比较：别人的工资比我高，朋友的房子比我大；它总在计较：这个项目我付出最多，为什么功劳全是别人的；它还总在追逐和排斥：想要更多的东西，讨厌眼前的麻烦。
我们把这些妄心当成了“真正的自己”，却不知道，心里原本有的那份清明和踏实，早就被这些乱糟糟的念头遮住了。
就像家里有台一直开着的投影仪，把各种烦恼投在墙上，我们却总在擦墙，以为把墙上的影子擦掉就没事了。
可真正该停的，是那台不停投射的机器。
我们的焦虑、不安，从来不是外面的人和事带来的，而是从自己这颗停不下来的妄心来的。
明明困住我们的是自己生起的妄念和执着，可我们总在向外找原因，绕了一圈又一圈，还是没走出那个笼子。
02.如何拆解我们建造的牢笼？
既然问题是“执着于相”，那么解药必然是“离相”。
达摩祖师在《悟性论》里写道：
“夫道者。以寂灭为体。修者。以离相为宗。”
这里的“寂灭”不是说心要变得死气沉沉，而是让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静下来后，心里原本干净、清明的样子就显现了。
那是一种超越了生死和一切烦恼的寂静境界。
要达到这种境界，关键就在“离相”。
二祖慧可大师“立雪断臂”求安心的传说，就把“离相”说透了。
那时候慧可站在漫天风雪里，心里慌得很，对达摩说：
“我心未宁，乞师与安。”
达摩却反问他：
“将心来，与汝安。”
慧可愣了，开始认真找自己那颗“不安的心”。
可是，他找了半天，怎么也抓不住、摸不着，最后只好说：
“觅心了不可得。”
达摩听完后，说：
“我与汝安心竟。”
达摩是说，他已经为慧可把心安好了。
说来也奇怪，达摩没给慧可念咒语，也没有做什么复杂仪式，就只是让他好好看看“不安”到底是什么。
结果慧可发现，那些让我们揪心的烦恼、焦虑，根本没有实实在在的样子，就像一阵风、一片云，来了又走，抓都抓不住。
其实我们也可以这样做。
比如：心里难过、焦虑的时候，别忙着跟情绪对着干，也别想着赶紧逃开。
就静静地停下来，看看这份情绪：它是怎么冒出来的？在心里是什么感觉？又是在什么时候慢慢淡下去的？
看着看着你就会发现，你不是那个难过的情绪本身，你更像一个站在旁边的观察者，看着情绪来了又走。
这样一来，情绪就没办法把你捆住了。
这就是“离相”最实在的样子，不用刻意去深山老林里“修”，只需要在生活里慢慢练，心就会越来越稳。
因为，我们并非在创造一个原本没有的“安心”，而是通过“离相”的练习，逐渐发现心本就安稳的真相。
通过“离相”的持续练习，我们最终要抵达的，是《悟性论》的最高境界——见性，也就是认清自己的本来面目。
达摩祖师说：
“知心是空，名为见佛。”
“不见一切法，乃名得道。不解一切法，乃名解法。”
这里的“空”，可不是说心里什么都没有，而是指心性如虚空般，就像一面明镜，能照见万物，却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也像天空：能装下晴天的太阳，也能容下雨天的乌云，还能接住夜晚的星星，可天空本身，从来不会被太阳晒得发烫，也不会被乌云染黑。
我们的心也是这样的，会开心，会难过，会有各种念头冒出来，但这些都只是“路过”，心本身不会变成“开心的”或者“难过的”，它一直都在那里，安安稳稳的。
认识到心的这种“空性”，就是见到了我们内在那个不生不灭、不增不减的“佛”。
达摩祖师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他在少林寺面壁九年，天天就对着墙，外面没有热闹，没有别人的夸奖，日子过得很单调。
可他的内心却拥有宇宙般的广阔与自由。
他不用像梁武帝那样，靠做多少事来证明自己，也不用找人多热闹的地方才觉得安心。
因为他早就把自己安在了本来的样子里，不需要外在的认可。
后来的“只履西归”传说，更象征着他已彻底超越了生死来去的“相”，达到了绝对的自在与解脱。
对我们而言，这意味着什么呢？
它意味着，真正的自由，不是你拥有了多少选择，而是无论你身处何种境遇，你的内心都拥有不被动摇的自主与平静。
真正的安心，不是找到一个永远风平浪静的港湾，而是你明白了自己就是那艘不沉的船，就算遇到大风大浪，船身可能会晃，但船的根一直都在，不会被浪打垮，也不会被水淹没。
这就像下雨天，别人可能会慌着找地方躲，而你知道，雨总会停，就算淋点雨也没关系，心照样能稳住。
这就是练“离相”最后能活成的样子：不被外界的风吹草动带着跑，能守着自己的本心，安安稳稳过好每一天。
04.从“认识自己”到“成为自己”
达摩祖师的《悟性论》，归根结底，是一场从“认识自己”到“成为自己”的旅程。
它先帮我们掀开蒙在眼前的布，让我们看见：原来那些困住我们的烦恼、焦虑，很多都是自己想出来的“幻影”，是我们太执着于要活成别人眼里的样子，才把自己关在了笼子里。
接着，它又给了我们一把“离相”的钥匙。让我们看清，锁和牢笼本身，也由心所生，本质是“空”的。
最后，它会领着我们回家，让我们安住于那颗本自清净、本自具足的本心。
这就是一个“成为自己”的过程，更是一个“回归自己”和“发现自己”的过程。
现在这个时代，信息多到看不过来，每个人对“好”的定义也各不相同。
很多时候，我们的痛苦往往不在于选择太少，而在于失去了判断选择的坐标。
其实，这个能帮我们拿主意的“坐标”，就藏在我们自己心里，等着我们慢慢去发现。
正如达摩所言：
“佛在心中，如香在树中；烦恼若尽，佛从心出。”
既然如此，我们何必在外面寻找呢？
图文‖如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