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卵巢癌组织学亚型复杂多样,精准分类是个体化治疗的基石。HE形态学虽是诊断基础,但仅凭形态常难以明确亚型,尤其在活检样本或低分化肿瘤中。面对形态多样的卵巢肿瘤,如何精准破局,为临床提供明确的病理诊断?免疫组化(IHC)无疑是病理医生手中的“利器”。

卵巢癌组织学分类与IHC诊断思路

卵巢肿瘤种类繁多。原发性卵巢肿瘤主要亚型有:上皮性肿瘤、生殖细胞肿瘤和性索间质肿瘤。上皮性肿瘤占原发性卵巢肿瘤的50%~70%,其恶性类型占恶性肿瘤的85%~90%[1],根据最新WHO(2020)可分为:高级别浆液性癌、低级别浆液性癌、黏液性癌、子宫内膜样癌、透明细胞癌和恶性Brenner瘤(MBT),以及其他罕见类型。其中HGSC约占70%,是最常见的亚型。在临床诊断中,由于这些亚型常出现形态重叠,诊断困难,因此,IHC通过检测特定蛋白表达成为重要鉴别工具,可有效区分不同亚型(如浆液性癌、黏液性癌、子宫内膜样癌和透明细胞癌),减少误诊漏诊,为分子分型及临床个体化治疗提供可靠依据。

图1  卵巢肿瘤分类及推荐使用标志物[1]

采用免疫组化辅助卵巢肿瘤诊断时,首先可使用一组抗体对卵巢肿瘤进行粗略分组,在确定肿瘤分化方向后使用相应的标志物进一步亚分类。若光镜下形态限定了鉴别诊断的范围,该套餐还可以再缩减,然后再根据鉴别诊断的需要选择抗体。

图2 卵巢肿瘤分类的免疫组化诊断思路[1]

IHC在卵巢肿瘤分型中的核心作用

01

P53的表达模式与生物学意义

p53蛋白由TP53基因编码,TP53失活及其变体在高级别浆液性癌中普遍存在,检测TP53变体有助于该肿瘤的诊断。p53 IHC可作为TP53失活变异的替代标志物。

对p53 IHC结果的判断远非简单的“阳性/阴性”,若无TP53基因失活变异,p53表达呈“野生型”模式,该模式将因细胞状态(增殖、衰老或中间态)不同而呈现全谱系的染色强度,相反,存在TP53失活变异时,IHC则表现为“异常/突变型”的3种表达模式(如图3),但需注意,失活型TP53变异在少数情况下也可能导致野生型p53表达[2-3]

图3  高级别浆液性癌中p53染色模式的解读及其生物学基础[2]

02

卵巢上皮性肿瘤IHC表达与陷阱

上皮性卵巢癌分类推荐的抗体包括pax-8、WT1、p53、NapsinA(HNF1β/AMACR)、ER、PR、Vimentin、CK7、CK20等,其表达情况如表1所示[1],但所有IHC表达模式均非绝对,需注意以下陷阱[2]

  • 少数高级别浆液性癌可呈野生型p53表达;但失活TP53变异(及异常p53表达)也可出现于任何高级别癌;

  • p16过表达仅提示细胞应激,虽常见于高级别浆液性癌,但也可见于其他高级别癌;

  • PTEN表达缺失可见于子宫内膜样癌,但并非普遍存在;

  • Vimentin在高级别浆液性癌中常表达缺失,而在子宫内膜样腺癌中保留膜染色,但染色可能呈斑驳状且难以判读;

  • ER表达常见于大多数输卵管卵巢癌,但表达程度不一。

表1 卵巢上皮性肿瘤的免疫组化鉴别表[1]

2.1 高级别与低级别浆液性癌的鉴别

低级别与高级别浆液性癌的鉴别诊断以组织形态学为基础,两者典型IHC特征如下[4-5]

低级别浆液性癌:通常表现为p53野生型模式、p16呈斑片状阳性或阴性,Ki-67增殖指数较低;ER、PR常为弥漫强阳性。

高级别浆液性癌:常表现为“异常/突变型”p53表达,p16弥漫强阳性,Ki-67增殖指数较高。

此外,CK7、CA125与WT-1的弥漫强阳性支持卵巢浆液性癌的诊断,并可借助CK20阴性等指标与其他类型癌(如胃肠道转移癌)相鉴别。

2.2 高级别浆液性癌的起源

输卵管卵巢高级别浆液性癌与子宫内膜浆液性癌的鉴别要点在于WT1表达:前者通常呈弥漫强阳性,而后者多为阴性。但需注意,高达20%的病例可能存在例外表达,因此必须结合放射学检查综合判断[2]

* 需特别说明,WT1的鉴别价值仅适用于浆液性癌分型。对于透明细胞癌或子宫内膜异位症病变,WT1通常为阴性,故无法据此判定其组织起源。

2.3  卵巢原发与转移癌的鉴别

①胃癌卵巢转移:以印戒细胞癌为主(又称Krukenberg瘤),CK7阳性,CDX2和CK20部分阳性,PAX8和SATB2阴性,胃型黏液表达EMA、MUC5AC和MUC6[1,4]

②结直肠癌卵巢转移和阑尾肿瘤卵巢转移:CK7和pax-8阴性,CK20、MUC2、CDX2、β-catenin(核)及SATB2阳性[1,4]

与消化道转移肿瘤相比,原发性卵巢肿瘤的表达有许多不同之处:CK7和pax-8阳性/CK20、CDX2和SATB2阴性,MUC1阳性/MUC2阴性/MUC5AC阴性免疫表型[1,4-5]

③ 宫颈癌转移至卵巢:存在原位腺癌或前驱病变,转移性宫颈腺癌大部分与HPV相关,p16、CEA和HR-HPV阳性;而Vim、ER和PR阴性。pax-8、ER、p16在鉴别宫颈原发和卵巢原发方面也有一定作用[1,4-5]

03

性索间质肿瘤

大咖视界∥破解卵巢病理诊断难题:免疫组化(IHC)的应用与精准实践

Calretinin、Inhibin-α、WT1和SF1是确认性索-间质肿瘤可靠的标志物。多数此类肿瘤具有相似的免疫表型,因此常规IHC标志物组合在区分其具体亚型方面作用有一定局限性,需紧密结合形态学特征。然而,特异性标志物(如FOXL2突变检测)对某些亚型的鉴别具有关键价值。

需注意的是,许多性索-间质肿瘤会表达细胞角蛋白(CK),但与上皮性癌不同的是,它们大多对EMA呈阴性。因此,联合检测这两种标志物有助于避免误诊为上皮性癌。

表2 性索间质肿瘤的免疫表型[1]

04

生殖细胞肿瘤

典型卵巢生殖细胞肿瘤病例常依据HE切片即可做出诊断,但在少数情况下,诊断比较困难时,免疫组化染色对各类卵巢GCT的诊断与鉴别诊断很有价值。推荐使用SALL4、PLAP、OCT4、CD117、D2-40、CD30、SOX2、GPC3、HPL和AFP等抗体组合,必要时加CK、CK7、PAX8、EMA排除腺癌。

表3 常用免疫组化标志物在卵巢生殖细胞肿瘤中的表达情况[1]

备注:任何卵巢GCT标志物均有一定局限性。因此,免疫组化染色的结果解释必须以病理组织学改变为前提。

新兴生物标志物

01

 HER2

卵巢癌中HER2表达具有显著异质性。研究表明,其强阳性(IHC 3 )最常见于黏液性癌(约23%-28.6%),而在高级别浆液性癌中比例较低[6-7]。HER2高表达与患者总生存期缩短相关,且在BRCA突变及HRD亚群中预后更差。值得注意的是,HER2表达在疾病进程中可动态增强,且转移灶表达率高于原发灶。不同研究中HER2与BRCA状态的关系存在差异,提示其调控机制复杂,需结合分子分型综合评估。

HER2导向疗法为卵巢癌治疗提供了新方向。基于DESTINY-PanTumor02研究,抗体偶联药物T-DXd在HER2过表达(IHC 2 或3 )的卵巢癌患者中显示出显著疗效,尤其在IHC 3 患者中客观缓解率(ORR)达63.6%,IHC 2 患者为36.8%[8],表明其有望成为该类患者的重要治疗选择。

02

叶酸受体α

叶酸受体α(FRα)是铂类耐药高级别浆液性卵巢癌的重要治疗靶点。靶向FRα的ADC药物索米妥昔单抗(Mirvetuximab Soravtansine)已获FDA和NMPA批准,用于治疗FRα阳性、铂类耐药的卵巢癌患者。关键III期研究MIRASOL显示,其疗效显著优于标准化疗,可改善无进展生存期、总生存期和客观缓解率。

FRα阳性定义为≥75%存活肿瘤细胞呈现中强度(2 )或强(3 )膜染色。研究表明,在原发性肿瘤中FRα高表达的比例可达72%-89%[9-10],高级别浆液性癌中表达率则可达82%及以上[10],也可见于低级别浆液性癌(约30%)[11]、子宫内膜样癌、透明细胞癌等,准确评估FRα表达状态对患者筛选和治疗至关重要。

03

卵巢癌其他预测性生物标志物

在卵巢癌标本中进行MMR或MSI检测,可以作为ICI疗效的预测性标志物。各种上皮性卵巢癌均可出现dMMR,但最常见于卵巢的子宫内膜样癌。因此美国临床肿瘤学会(ASCO)于2020年发布的卵巢癌检测指南推荐对卵巢的透明细胞癌、子宫内膜样癌和黏液性癌进行MMR肿瘤检测,其他组织学类型也可进行检测[12]

小结

卵巢癌诊疗已进入分子分型时代,IHC是精准分型与鉴别诊断的基石。通过合理运用p53、pax-8、WT1、HNF1β等组合指标可显著提升诊断的准确性与可靠性。此外,

HER2、FRα等靶点的发现与验证为耐药患者提供了新的治疗方向,未来,随着更多生物标志物的发现与应用,IHC将继续推动卵巢癌病理诊断迈向更高水平的精准实践。

参考文献:

[1] 何建芳,韩安家,吴秋良.实用免疫组化病理诊断.2版[M]北京:科学出版社,2024.11

[2] Matthew E.Immunohistochemistry and molecular testing in gynaecological pathology[J]. Diagnostic Histopathology,2022,28(8):353-363.

[3] Aya S ,Ruth P .Mutated p53 in HGSC—From a Common Mutation to a Target for Therapy[J].Cancers,2021,13(14):3465-3465.

[4]免疫组化在妇科肿瘤诊断和鉴别诊断中的应用. https://www.sohu.com/a/489367455_121123711.

[5] Erber R .Pathologie des Ovarialkarzinoms[J].Die Onkologie,2025,31(8).

[6] Kim YN, Chung YS, Park E et al (2024) Humanepidermal growth factor receptor-2 expression

and subsequent dynamic changes in patients with ovarian cancer. Sci Rep 14:7992.

[7] Lee D, Kim YN, Park J et al (2024) 765P HER2 expression in ovarian cancer: its relationship with

HRD status, and other biomarkers. Ann Oncol35:S579

[8] Meric-Bernstam F, Makker V, Oaknin A et al .Efficacy and safety of trastuzumab deruxtecan

in patients with HER2-expressing solid tumors:primary results from the DESTINY-PanTumor02phaseII trial. JClinOncol42:47–58.

[9]Mariana Scaranti et al,Exploiting the folate receptor α in oncology,Nature Reviews |Clinical Oncology . 2020, Jun;17(6):349-359.

[10]Zahra F N ,T. E K .Emerging roles for folate receptor FOLR1 in signaling and cancer[J].Trends in Endocrinology & Metabolism,2022,33(3):159-174.

[11]Leung Y Y ,Fernandez L M ,Cameron A , et al.FOLR1 as a therapeutic target in platinum-resistant ovarian carcinoma: unique expression patterns across ovarian carcinoma histotypes and molecular subtypes of low-grade serous carcinoma.[J].Journal of gynecologic oncology,2025.

[12]李菲菲,郑昊宁,刘爱军.常见妇科恶性上皮性肿瘤分子标志物研究进展[J].中华病理学杂志,2025,54(8): 893-898.

作者简介

福建省妇幼保健院病理科主任许淑霞,从事妇科肿瘤工作20余年,凭借其多年深耕妇科肿瘤病理的丰富经验,将为我们深入解读IHC在卵巢肿瘤鉴别诊断中的核心价值与实战技巧,解锁精准诊断的关键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