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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的画作是我们直观了解古代的资料,使我们不必再依赖于文字来想象古人的生活。
《虢国夫人游春图》这幅画,无论是画在纸上还是绢上,1000年的时间流逝,画它的人早已离世,那些曾经收藏、欣赏、牵挂它的人也已不在人世;然而,它依然存在,静静地躺在博物馆的玻璃柜中,舒展而坦荡。
你以为是你正在观赏它?实际上,是它在凝视着你,见证了一代又一代的人们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创造了历史,也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
《虢国夫人游春图》就是这样一幅作品。
画中描绘了一队人马,充满青春活力,车骑雍容华贵,光彩夺目地前行,风姿绰约地离去。这正是唐朝,一个我们至今仍能看得见、摸得着、感受得到的大唐。
画名中的“虢”字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字眼,早在商代的甲骨文中就有记载。武王伐纣后,分封天下,将自己的两个叔叔分别封在东虢(今河南荥阳一带)和西虢(今陕西宝鸡一带)。这两个“虢”都不大,而且早早灭亡,只在历史上留下了“假途灭虢、唇亡齿寒”的教训,供后人铭记。
被称为“虢国夫人”,实际上只是借用了那两个小国的名字,与它们并无实际关联。这里的重点在于“国夫人”这一称号所象征的政治地位。
那么,这种地位具体体现在哪些方面呢?以下三个例子足以展示其显赫之处。
首先,她可以自由出入皇帝居住的内宫,甚至在清晨就能骑马进入,无需顾虑皇帝是否已经起床。
其次,她每年从公家领取的“脂粉之资”(即化妆费用)高达1000贯。根据当时大米的价格来换算,这大约相当于现在的100万元人民币。值得注意的是,在那个时代,并没有现代的微整形或玻尿酸等美容产品,这100万元纯粹是用来购买化妆品的。
第三,她拥有极为豪华的住宅。在长安城最高处俯瞰,除了皇宫之外,首都最佳的地段和最宏伟的宅院都属于她。据记载,前朝老宰相、曾是大唐政治舞台上的风云人物韦嗣立去世后,留下一座精美的宅院,被虢国夫人看中。一天,当老宰相的家人正在午睡时,突然看到门口停了一辆豪华的步辇,一位身穿黄罗衫的贵妇人从车上下来,从容地走进庭院,身边还围绕着几十个侍女丫鬟,有说有笑。仔细一看,这不就是虢国夫人吗?她怎么到这里来了?韦家人不敢怠慢,立刻出来迎接。只见这位美丽的少妇四处打量,然后轻启朱唇问道:“这座宅子……售价多少?”韦家人听后大吃一惊,赶紧回答:“哎呀,夫人有所不知,这座宅子是我家先人传下来的,我们从没想过要卖。”话音未落,几百名工人如潮水般涌入,开始拆墙掀瓦,进行结构改造。
听到这里,可能有人会问:这位虢国夫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她凭什么能有这样的权力?
原因很简单,她是当时备受宠爱的杨贵妃的姐姐。她不仅和妹妹一样美丽动人,还拥有超越妹妹的风流妩媚。对于当时已步入晚年、沉溺于享乐的唐玄宗李隆基来说,故事的发展可想而知。
白居易的《长恨歌》中写道:“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贵妃的大姐被封为韩国夫人,三姐被封为虢国夫人,八姐被封为秦国夫人,再加上杨国忠这样的宰相兄弟,杨家在当时权势熏天,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们解决不了的。

因此,当我们回到这幅《虢国夫人游春图》上时,不妨先闭上眼睛,想象一下那将是何等的热闹场景,何等的排场,何等的色彩斑斓,以及这世间繁华究竟如何。这幅画的用色非常大胆!桃红、嫩绿、深青、鹅黄、乌黑,这些鲜亮的色彩毫无掩饰地扑面而来,扑面而来的是强烈的视觉冲击。而且,这还是在赭色的绢底已经对色彩有所消解的基础上,否则更不知会是怎样一幅花团锦簇的画面。
绢面的长度较长,画家在布局上下了很大的功夫,考虑如何安排这九个人和八匹马,使得整个画面节奏流畅,不显得呆板。他的策略是“前松后紧、前徐后急”,就像演奏交响乐一样,先平静地引入,再逐渐推向高潮。
在《虢国夫人游春图》的第一段,我们看到一位头戴乌纱帽、身穿青色窄袖圆领衫的人物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领先于众人。虽然穿着男装,但马鞍和障泥的红色以及绣有的鸳鸯图案,以及她的眉清目秀、鬓角线条和乌纱帽下露出的一丝美人尖,都暗示了她的女性身份。女扮男装在当时是贵族的一种风尚,类似于今天有些人走英姿飒爽的中性风格。
在第二段,我们看到两匹马错开行进。稍微靠前的是一位妙龄少女,她的乌黑头发左右分开,垂下两个长长的发髻,身穿一袭胭脂红的窄袖衫,非常引人注目。配上漂亮的马鞍和障泥,让人联想到歌德的诗句:“哪个少年不善钟情?哪个少女不善怀春?”
稍后一点的人物在色彩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匹全身黝黑的大马,只在面部和四蹄处用白粉点缀,显得格外精神。骑在马背上的应该也是一位女官,同样以男装出行。
经过这两段疏朗的构图引导,我们终于看到了画的主体部分:五匹马、六个人,紧紧簇拥在一起。前排并排骑行的两位贵妇,体态雍容,通常被认为是画的中心。
这两人都梳着在今天看来颇为奇特的发型,发髻歪在一侧垂下,这种发型被称为“坠马髻”,起源于汉朝,据说是模拟美人从马上坠下时发髻松垂的样子。
两人骑的都是浅黄色的骏马,但服装颜色却恰好相反,一位穿青衣红裙,另一位则着红衣青裙。她们的姿态也有所不同,近处这位双手握着缰绳,目光平视前方;而另一位则在马上侧身,望向后方,并且下意识地收紧马缰,使得马头也跟着转过来。这些生动的细节增添了构图的丰富性。
随着画中那位贵妇的目光,我们的视线自然转向了画面的最后一排。在这一排中,一匹马背上有两个人。年长的一位一手握着缰绳,另一手护着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两旁各有侍从跟随。很多人第一眼看到,可能会误以为她就是虢国夫人。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首先,她的年龄偏大,其次,她的神情显得较为拘谨,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小女孩身上,因此她应该是一位保姆。
那么,虢国夫人究竟在哪里?谁才是真正的虢国夫人?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实际上却难以回答。目前,没有人能百分之百确定。学术界对这个问题进行了大量的研究和考证,焦点集中在几个人物身上,但要明确、排他性地指出唯一的人物,确实难以断言。
关于《虢国夫人游春图》中虢国夫人的身份,学界存在不同观点。一种看法认为,画幅中段的第四、第五两骑之一是虢国夫人,而另一种观点认为,那位身着男装、领头的女士才是虢国夫人。这一推测基于唐代马匹的等级制度,其中最高等级的“三花马”仅供皇家使用。画中仅有两匹这样的马,一匹由保姆和孩子骑乘,另一匹则由领头的女士骑着,若非身份尊贵,难以解释她能骑此等马匹。
画面右上角的题字“天水摹张萱虢国夫人游春图”透露了画作的信息。题字所用的瘦金体虽为宋徽宗风格,但实际上是金朝皇帝完颜璟所书。这表明,现存的画作是宋徽宗或其宫廷画师根据唐代张萱原作的临摹作品。
尽管张萱的原作已失传,但通过临摹,画作的形象和气韵得以保存。这幅临摹作品不仅展现了宋人高超的临摹技艺,也让我们得以窥见唐代的艺术风貌。然而,历史上许多珍贵画作因战乱、失窃、火灾等灾难而遗失,这让人唏嘘不已。
北宋时期,皇宫内府藏有张萱的47幅原作,但这些原作至今已全部散失。仅有《虢国夫人游春图》和《捣练图》的摹本幸存,分别藏于辽宁省博物馆和美国波士顿美术博物馆,引领我们穿越时空,梦回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