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记录的乡愁最是耐人寻味……
《一缕炊烟升起》是刘亮程的最新散文集,分为三辑:“落在一生中的雪”、“在荒芜中游荡”、“留住一个村庄”,延续了刘亮程一贯的写作风格,在哲学思考中铺陈蔓延别样的乡村风景,和低沉浑厚的乡土情怀。
刘亮程笔下的村庄景致、村庄里的人、和村庄里发生的大事小情,陌生而熟悉。他把炊烟比喻为村庄的根,而我们现在已经很少能看见炊烟袅袅,只能在文字里想象。但从父辈的身上,依然能看到那些村庄留下的烙印。
刘亮程从小生活在村庄,不同柴火烧出的不同的颜色炊烟,对于他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因而在若干年后,当他试图记录下记忆中村庄,那些或相互缠绕或互不理踩的炊烟,便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他的回忆深处上下盘旋,久久不散,每一缕炊烟背后,都有一个曾经鲜活的家庭,鲜活的人和事……
刘亮程的写作视角很独特。他经常采用“拟人视角”,在描写两家有矛盾,他写道:人和人互不理睬,两家的炊烟仍然缠抱在一起……人间事渺小而短暂,自然依旧有序推进,并不受丝毫影响。
刘亮程的文字有种特别的哲学意味。有人评价他“把生活过成哲学,把散文写成诗”。他关注那些看似“无用”的小事。他的文字充满对生命的思考,比如他说“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独地过冬”。、

特别喜欢他这一段话“那些云只是让天空好看,不会落一地雨,我们叫闲云,有闲云的天空下面必然有几个闲人,闲人让地上变得好看,他们慢悠悠走路的样子,坐在土块上想事情的姿势,背着手,眼睛空空的朝远望的样子,都让过往的鸟羡慕……
他们沿着日月年,有条不紊的生活,我一直没回到那样的年月。我只是在另一种时间里,看见他们。看见在他们中间,悄无声息的我自己,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我在村庄里的生活,被别人过掉了,我在远处过着谁的生活”。
他把过往农耕生活的慢节奏,举重若轻的描述出来,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懂得自然懂不懂的也没有关系,他并不做强求。
他怀思的是自己的村庄,记忆的是自己的过往,读过的人有感而怀他很欣慰,没有他也不强求,村庄、一片树叶、一缕烟、一缕尘土……都是故乡曾经存在的证据,而有些人是没有故乡的。
他的乡愁很特别,既不是深情怀念,也不是感慨万千,而是-种平静的记录。
他的作品底色有着看不见摸不着的悲凉,但他又让这种悲凉中透着平和与超脱,对故乡的改变,对人事的变迁,对回不去的旧日时光,他内心感慨万千,却只是透过寒冷的夜晚,让人感受到往昔生活的艰辛。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乡村城镇化的变革,村庄固有的色彩构成正在逐渐消逝,对故乡、对过去村庄的深深眷恋与怅惘,也唤起了许多人内心深处对根的追思。
书中对乡村日常的描绘细致入微,充满生活情趣。他写月光下的贼,将贼的心理与动作刻画得栩栩如生 ,“贼有月亮的晚上睡不着,手痒得很,如何起床、翻墙,被好东西吸引”,仿佛作者亲身经历。贼被抓住不让人看脸、众人喊捉贼的画面,鲜活地展现出乡村生活的烟火气与独特氛围。
这些场景,是乡村人际关系与生活秩序的一个缩影,既有邻里间质朴的情感纽带,也有生活中偶尔的波澜与趣味。而所有的这一切,如今的人们只能在父辈的回忆中复现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