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在充满瘟疫和战争的年代,视听艺术必然会显得羸弱不堪。构建影像美学的大部分手段,在磅礴纷乱的现实面前无所适从,所有的节奏与调度也就失去了动机和目的。这并非方法论的错误,而是因为绝大多数影像生产开始拒绝提供批判与映射,摄影机变得越来越胆怯,惧怕揭开每一层现实的假象。虚拟图形技术也变得越来越保守,本应缤纷多彩的想象力,最终在制度、资本与数据的夹缝间落荒而逃。
过去一年,我难以在影像中感受曾经的透彻与充实,更遑论寻觅到什么纯粹的生命冲动——亦或者我已对这一套美学方法论完全麻木了。无论如何,这种感受力上的困境令我无奈、疲倦。我想,这就是静默时代的审慎魅力吧:人们陷入到布努埃尔式的滑稽和哀怨之中,兜兜转转也很难完成聚餐,只能在肃静的私人空间中,用所谓的电子榨菜让内心昏默。不仅如此,我们还会发觉那些屏幕里被注视的对象,都在试图拥抱一种小心谨慎、介于贪婪和压抑之间的姿态。更悲哀的是,当这种美学照映到审美主体身上时,甚至会得到赞扬和歌颂。
绝妙的比喻不复存在,精彩的争议被人鄙弃。在舒适区里炫耀道德的自恋与惰性,反而被奉为最珍贵的创作。高速叙事搅散着人们的思想,严肃的反思、别异的理念、以及深刻的自我剖析沦为表达的反义词,只有“抽象”的涵义在曲解中被互联网重组加固,成为无伤大雅的冒犯与调侃。影像的语意不断被消解,蒙太奇也被活埋在巨量的标签之下,世界在拍摄中被塑造成极致的刻板,奇观的堆聚使感受力彻底异化。仅仅是对表象的轻浅概括,便足以令人为之狂欢,人们沦陷于虚妄的分数崇拜中。
饶是如此,当我本能地回顾过去一年的影像体验,试图打捞一些记忆碎片时,还是发现了一些逆势而为、努力探索视听与叙事本质的杰作。即便如此,常用的“十佳”不足以描述这种唯象式结论,所以,这将是一篇容纳了16部作品的总结性回顾,它们共同拼凑了2022年那些令我难忘的影像时刻,推动着我不断思考人与媒介复杂矛盾的关系。
此外,这些作品的纳入,还都有一个共同的原点,这就是对“个体即主体”的强调。如果你恰好了解阿尔都塞,那么就能意识到,这句话如何证明了那些还在坚持的作者们,在面对意识形态漩涡时所进行的微弱抵抗。也许正是这一共性,让这16部作品在滞重阴鸷的现实面前,多少闪现出了非同一般的美妙气韵。
恐怖电影是所有类型里最特殊的存在,它是唯一以主观情绪为名称的类型,而且还是一种负面情绪。恐怖感往往也意味着惊悚感。战争片必然聚焦在战场与参战者身上,犯罪片一定会讲述犯罪事件,动作片展示的是动作的奇观,爱情片里至少会有一对角色发生关系,喜剧的特征就是努力制造笑料……相对于这些清晰明确的类型格式,恐怖片看起来有些暧昧不明,恐怖感的来源也五花八门,可以是灵异鬼怪,可以是连环杀手,也可以纯粹是角色内心的幻觉。而恐惧作为一种日常生活中的负面情绪,如何通过视听手段将其转化为观影快感,也是独有的创作难题。
所以,许多电影更乐于将恐怖/惊悚作为一种装点元素,插入到叙事的某个阶段,而非把影片的整体基调框定在恐怖类型中。恐怖电影因其较为宽泛的定位,也让它相比其他类型片,作品质量的上下限差距更大,虽然这保证了恐怖片持续充沛的生产力,令其成为投资回报比最高的一种商业类型,但也使之难以出现如《闪灵》这样公认的经典作品。同时,恐怖片面临着如喜剧片一样的观众心理学难题,即人们见识到更多作品后,感受恐惧的阈值就会很快拉高,曾经奏效的那些惊吓手段,如今可能已变得廉价过时。这一方面促使作者们需要不断革新手法,另一方面也让许多作品在对观众的精神交锋中败下阵来,导致当下大部分恐怖片的口碑都在中下游徘徊。因此,恐怖电影对创新的要求比其他类型片高得多,也成为了类型创作的前沿实验基地,只不过大多数尝试均已失败告终。
然而,2022年是恐怖电影爆发的一年,多部恐怖/惊悚片冲出类型圈层,曝光在主流视野之中:极具新怪谈风格的《男人》,构建室内反转的《野蛮人》,剑走偏锋的“密室惊悚片”《坠落》,黄暴复古风的《X》及其前传《珀尔》,仿效沉缓艺术片节奏的《新鲜》与《孵化》,尽显老派却失去灵魂的《月光光心慌慌:完结篇》,台湾剥削电影的巅峰《哭悲》,还有备受期待的柯式肉体恐怖新作《未来罪行》,以及试图让老树开出新花的《铁血战士:猎物》等等。哪怕这些作品良莠不齐,但就其多样性和勇于探索尝试的精神而言,恐怖片无疑是去年所有类型电影里表现最努力的那个。在这一批作品之中,有两部影片留下了难忘的影像体验和媒介思索。
台湾导演柯孟融的《咒》成为我的年度惊喜,在此之前他的导演履历基本上惨不忍睹。但是《咒》却拥有较为严谨的灵异设定和对伪纪录片风格的有益尝试,且原创性极高。伪纪录片发展到现在,关于摄影机的在场动机以及主体的逻辑问题,一直是难以解决的症结。而柯孟融交出的答卷,是设定了一个不可捉摸的主体和明暗交错的文本结构。从这个角度来说,《咒》似乎也可被视为一部后设电影,这个设定也赋予影片一个巨大的、贯穿始终的叙述性诡计,并且有效地与观众产生了强烈互动。虽然影片存在着时空转换节奏等值得推敲的地方,但它仍然是《双瞳》之后我看过最出色的台湾恐怖片。
影片包含了两个故事,或者说两个谜团,表面是女主角李若男拯救女儿的过程,内里还埋藏了一个影片如何被制作完成的潜文本。哪怕不管第二层潜文本,光是第一个故事便已足够精彩,我们通过片中各个时期主观视点的拼凑,能流畅地读懂这样一个由无知、愚蠢和误会所引发的灵异悲剧。而在视听设计上,电影也进行了一定的巧思,利用视觉错误和视觉暂留去引导观众心理,这些小把戏并不新鲜,但在片中运用得巧妙到位,对地方宗教和民俗学等文化元素的嫁接也非常流畅自然。虚构的大黑佛母,也许是多年来原创性和完整度最高的邪神。最后揭晓其面容时也不落俗套,带给我极大的惊喜。实际上,伪纪录片的风格天然能连带出媒介的欺骗属性,《咒》在表层故事之下,便是这样一个巨大的骗局(或者说是诅咒)。在这里,通过柯孟融对观众心理的精细操纵,媒介强大的意识形态作用被体现得淋漓尽致,这会让人猛地意识到,每一次观影都伴随着主体从个体中被剥离的“危险”。
而乔丹·皮尔的《不》,通过“奇观”这个关键词,在“媒介的意识形态”这一主题上走的更彻底,也更充分。某种程度上来说,《不》甚至可以称作“媒介恐怖片”。在此之前,我对乔丹·皮尔的作品不是很感冒,但这部电影修正了乔丹过往刻意生硬的文本结构,以及对主题过于急切的宣泄性表达。这部作品沉稳、诡异,拥有巨大的美学能量和丰富的解读空间。大量的符号和意象全部有迹可循,不再是刻意为之的空中楼阁,同时还贡献了许多值得回味的全景段落。这一次,乔丹的种族命题退居二线,把对媒介本身的讽刺和反思提到了主要位置,也许这就是他得以解放创作的关键吧。
《不》也是一部高级的迷影之作,从数字摄影回溯到胶片摄影,从胶片摄影回溯到照相,从迈布里奇(阿利斯泰尔·E·海伍德)的马到OJ的马,一切都指向影像的原教旨。有趣的是,乔丹·皮尔的迷影,似乎更多是对影像本质属性的批判与质疑。故事一开始便将影像与动物联系在一起,无论是OJ的马,还是另一个时空里爆杀人类的黑猩猩,以及最后颇有克苏鲁味道的巨大飞天生物,全部可以看作是影像媒介的具象化再现。这些喻体彼此呼应,共同呼唤出了媒介的威权,及其带给审美主体的不可逆的意识形态压迫。而媒介对人最有效的压迫方法,就是制造奇观,这也是影片真正想展现的恐怖。所以,《不》阐述的其实是人与奇观的对抗,强调的是媒介的“奇观之害”。当人们直视奇观后,就会发狂甚至死亡,这是对影像的凝视和媒介剥离主体的夸张比喻。
第一层比喻,是史蒂文·元扮演的瑞奇,他代表着我们大多数人,对影像奇观无时无刻保持着凝视,不由自主地被吸引。我们以为影像是由我们发明创造的,其实反而是影像在驯化着我们,在影响着人类对生命和周遭一切的认知方式,重塑着观者的人格,以至最终吞噬掉观众的身体(身份),正如飞天怪物吞噬掉居民那样。只是OJ作为驯马世家,可以偶然对此产生直觉性认知,拒绝直视奇观从而幸免于难。而黑猩猩戈迪身上体现的第二层比喻,便是古典电影理论强调的“影像对现实的复原”:剧组驯化戈迪,本质上是将其异化,但在摄影机面前,戈迪被影像复原成本来的样子,大开杀戒。这个支线剧情,表达的是影像从未直接反应过现实,却能比现实提供更原始的真相,对于猩猩戈迪来说,残暴便是其原始真相。而当我们领略了影片所有的修辞之后,再回过头看开场的推镜,怪物内部的四方空间放映着那段著名的活动照相,其主旨也就不言而喻了。
当然,实际情况是,并非所有的影像奇观都“有害”。《火山挚恋》就通过克拉夫特夫妇真实的纪录镜头,让我们近距离领略到了奇观的魅力,这是媒介意识形态一种正向的书写方式——捕捉现实世界中的瑰丽奇景。卡缇娅和莫里斯夫妇生前为世人留下了数不尽的影像资料。这是他们生命的结晶,也是后世创作者们的宝贵财产。电影无需任何装点,单就重新修复并组接火山夫妇的拍摄素材,便已形成了充足的影像张力。仅仅是这些红浪爆发、熔岩涌动的地球奇观,便足够令人震撼,当黑色与亮红色交织的熔融物质在银幕上缓慢蠕动时,那种难以名状的、甚至令人感到恐慌的美感,是任何虚拟特效都无法比肩的极致体验。
这部电影也形成了一个有趣的现象:《火山挚恋》的作者性,并不是来自影片导演,而是来自影片的被摄对象,也就是说素材本身极大地超越了创作本身,影片自身的表达被淹没在了雄伟浪漫的自然奇观之下。这部纪录片是当之无愧的大地史诗,在捕捉到如此丰富的火山景象之时,夫妇俩的故事反而消隐在镜头之外。或者说,这些影像本就体现着地球脉动的伟大,与人类活动的渺小,克拉夫特夫妇作为大自然的记录者和研究者,似乎在她面前太过无足轻重。无论如何,这是真正的奇观电影,唯有“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可以形容。
然而,对于克拉夫特夫妇的传奇,一部纯以景观见长的纪录片是不够的。几乎与《火山挚恋》背靠背出现的另一部同题材电影,出自著名导演沃纳·赫尔佐格之手。《心火:写给火山夫妇的安魂曲》将镜头更多聚焦到了克拉夫特夫妇在贪恋火山的人生经历中,二人精神状态的逐渐变化,更像是生命的挽歌。赫尔佐格对素材的重组思路比《火山挚恋》更加高级,唯一令我不满的是全部裁减了画幅。显而易见,《心火:写给火山夫妇的安魂曲》又是一部标准的赫尔佐格式纪录片:平稳淡定的赫尔佐格式旁白,对被摄对象完整的体认,将自我精神世界投射其中的剪辑方法,似乎都是对《灰熊人》《快乐的人们》等作品的呼应。也许因为他自己也拍过苏弗雷火山,我们能轻易感受到出赫尔佐格全情投入到了夫妇创造的影像中,与他们完整共情了。
如果说《火山挚恋》描述一种宏伟奇观下的火热情感,夫妇多有精神图腾的意味,那么赫尔佐格就把他们重新还原成了人——情感需要人格的包裹方能绵延。于是,赫尔佐格强烈的作者自觉性得以彰显,他标志性地讲述着镜头背后的人,讲述着影像如何被拍摄,讲述着创作意图的演进。赫尔佐格将之解读成科学家-电影人-艺术家的转变,最终回归到朴素的人性之爱,恰似与再现-语意-艺术形成对仗。镜头中频繁在夫妇二人身后出现的,是一路陪伴的同伴、受灾的村民和无家可归的动物。这时,对火山的狂热退居次位,对渺小生命的关怀重新成为主题。虽然两部片素材大体类似,但剪辑方式的不同,产生了截然不同的解读和立意。两部制作层面没有交集的影片,合力还原了克拉夫特夫妇的精神世界。一部歌颂自然奇景的绚丽伟大和令人痴迷之处,另一部侧重于崇高的人文关怀和对生命的慨叹。
影像的存在,给予人类直接摄取记忆的可能性。近年来,许多导演开始用电影回忆人生,有些是直接复刻自己的经历,有些是把经历转译到另一个虚构故事之中。在观看《阿波罗10?号:太空时代的童年》之前,我以为理查德·林克莱特只是跟风做了又一部陈词滥调的影像回忆录。然而影片出奇优秀的质量,使之成为我去年最大的意外收获。林克莱特复用了16年前做《黑暗扫描仪》的真人转绘手法,给影片蒙上了一层迷离多彩的氛围,似乎在暗示这些回忆亦真亦幻,早就经过了美好的心理包装。果然,电影所描述的童年故事,贯穿始终的是小男孩斯坦对登月的极致想象。
《阿波罗10?号:太空时代的童年》是一次对生活美学的高级怀旧。林克莱特用这种介于真实和二次元之间的动画风格,强调了电影创作者的初衷:对日常生活的细致观察,并将这种观察转移成影像的趣味。影片既是一部私人童年回忆,也是六十年代的美国文化切片,许多社会生活的细节都抓的很精准。因冷战政治而起的太空竞赛,下沉到普通人身上,便成了一个个美好的太空梦。但长时间充斥其中的,仍是柴米油盐和扭伤的胳膊。这种宏大叙事下的个体关照,即便不与导演身处同一国度,也能产生深深的共鸣,如一家七口围坐沙发上看登月直播,像极了国人当年看女排决赛的集体记忆。而六十年代又是一个混乱而精彩的高光时代,那时有非凡的电影,有纵情的摇滚,有肆意的激情,也有血腥的战争,冰冷的罪恶和惊人的丑闻。那时每一道颜色都如此透彻,叛逆与秩序、自由与规训都是如此生机勃勃,林克莱特精准洞察了所有这一切。
夏洛特·威尔斯的回忆更加私人,这是关于她与父亲的最后一次度假。《晒后假日》是去年最为惊艳的处女作,在巨大的主观镜头中,苏菲潜意识地印刻出了一个掩藏悲伤的父亲。在阳光与海水之中,我们通过充满颗粒的手持DV和父女漫不经心的对话,察觉到了一颗残缺的灵魂如何努力保持笑容。到最后,回忆越来越破碎,视点越来越松散,那段想象的舞池最终将父亲的背影和成年苏菲连接到一起,一种巨大的情绪被浇灌在宛若太平间的走廊里,这是私人影像作者性与观众形成链接的典型标志。
影片的视点没有局限在苏菲一人身上,偶尔会跳到父亲那里,因此,这不是常规的回忆体叙事。它暗示着电影的叙述者同样掺杂着一些想象,而这些想象的原点,就是DV里保留下来的素材片段。整部电影没有什么巨大的情绪爆发或者情节上明显的转折,但在波澜不惊的叙事中,一个孤独的、有自毁倾向的父亲,和一个天真开朗、却对父亲内心毫无察觉的女儿,均被刻画得极其真实生动。《晒后假日》里那些足以让故事变得剧烈饱和的情感,都被隐藏在了有意无意的对白和特写之中,这种“去情节化”的处理体现出了导演美学的分寸。
“记忆”在《杨之后》里,又显现出另一种所指。郭共达在这部几乎没有科幻质感的科幻电影中,通过人物、叙事和包罗万象的文化要素,道出了某种对生命哲学的态度,也让作品成为名副其实的世界电影。一个人种齐全的家庭,一场针对机器人的哀思追忆,被纳入到极具美感的表达方式中。影片内敛,伤感,优雅,用干净的视听语言去阐述繁乱的记忆,叙述者似乎并不在意杨作为人工智能方面的特征,但对白又将他的机器性表现的很到位。
电影的一切都安静而有力:如林中星辰般的神经记忆网络,人类与机器人对话中微妙的悖论感,融合东西方双重视角的中华文化描述,所有的台词和行动都存在着细微的冲突,又是如此迷人。博物馆中大提琴拉响的《盛夏的果实》,以及回忆中恰到好处的台词复读,都体现出了极佳的分寸感。于是这样一个未来景观的构建,还有叙事中故意的间离,似乎也就不会让如此多元的家庭显得过于突兀,甚至有了些调侃的味道。同样是包装了科幻外衣的家庭题材,相比那部聒噪过火的爆款影片,同属A24的《杨之后》在画幅变换中,氤氲出了一个有着无限表意深度的“你一生的故事”,让我更能沉淀情感,回味无穷。
罗德里戈·加西亚在典型的美国题材中搜刮出了些许新意。《雷蒙德和雷》令人着迷的地方自然是伊万和伊桑浑然天成的对手戏,以及新美国独立电影那种老道流畅的叙述。一个简单的埋葬父亲的故事,在出色的表演和台词文本中,迸发出了最大的张力。题材虽有些老套,但很舒服惬意,这就是那种可以放下一切技术审视甚至是美学评判,不用考虑什么镜头语言或者作者性,直接很流畅就吸收完的家庭片(略带一些狗血),这是电影作为叙事艺术朴素而美好的一面。
影片发生的场景相当简单,却在兄弟俩不断追忆糟糕的父亲与悲惨的童年过程中,擦出许多叙事和主题上的火花。一些超越日常的桥段也很有意思,如尸体在棺材里的奇怪姿势,以及性格迥异的兄弟二人,却用更符合对方的方式向父亲做出“最后的送别”,这些都很自然地将情绪推向了高潮。而雷蒙德和雷在面对跟父亲有关的几个女人,以及结局的不同走向中,也彻底构建完成了各自的人物。事已至此,他们跟父亲在精神上有没有和解早已无关紧要,至于那封是否拿错的信,也揭示出了生活本身的暧昧和不确定性。
在《绝命毒师》完结后,有谁能想到其衍生剧《风骚律师》经过六季的耕耘,无论在视听语言还是叙事文本层面,几乎超越了本体。而去年的最终季,也给这部伟大的剧集画下完美句点。在我看来,“毒师宇宙”早就可以比肩《黑道家族》《火线》这样的前辈。它有着别人模仿不来的高度风格化影像,也构建起了如齿轮般严丝合缝的人物关系。每一次运镜、转场与景别切换,几乎都是深思熟虑的产物。叙事被精确控制在主旨范围之内,毒枭与律师的双线并行,为剧集提供了充足的呼应与语意。索尔·古德曼用13集的篇幅,在庞大的闭环结构中完成了一场精彩的谢幕演出,也让这个人物的所有精神内涵完整展现在观众面前。
如果说电视剧是21世纪的长篇小说,那么《风骚律师》就是最好的印证。它的文学性不仅蕴含于台词中,更是体现在吉米和金停车场抽烟的距离与光线中,体现在吉米远望哥哥一头栽倒在复印店的复杂神情中,体现在吉米和金手指比枪的呼应、以及数次靠着墙吸烟的场景中,体现在纳乔焦虑时的眼神、麦克慵懒又坚毅的形态、以及古斯塔沃小心谨慎的行动中,体现在各种戏剧性角度的摄影,以及做泡芙的黑白特写中。或许用何种文字去褒奖《风骚律师》,都很难概括它的精髓——这是完全属于影像的“文学”,每一次主题曲的戛然而止,都预示着新一段延绵不绝的美学韵律。
如果说《风骚律师》的精髓是文本、戏剧性视角和镜头组接的调度,那么《雅典娜》的杰出之处,就是长镜头内的现场蒙太奇调度。法国电影里的社会运动基因,在罗曼·加夫拉斯手中再次得到释放。即便有着同样浓厚的政治批判,但他的视听语言极大区别于著名导演——他的父亲——科斯塔·加夫拉斯。相比于《悲惨世界》,《雅典娜》在风格上其实更接近《开战》,后者是我极力推崇的一部社运电影。影片由数个长镜头拼接而成,从一开始便拉满了视觉表现力。
从表达方式上,《雅典娜》可以说是法国革命主义的历史基因、电影作者论和法国浪漫主义三者结合的产物。从美学风格上,则是现实主义和类型娱乐融合后的硕果。手持摄影揭示出一种不安的随机性,视点切换的时机也非常优秀。暴力机关和狂怒民众两方的阐述均张弛有度,也没有规避双方各有的盲目和局限性。我承认当阿卜杜勒失控后,文本有些松懈,几乎丧失了法国电影一直以来重文本的传统。但结尾明确了冲突真正的导火索,其实对于政治惊悚片的表达而言,反而是个亮点,揭示出了社会情绪的副作用和社会矛盾的不可调和性。面对全面爆发的社会运动,摄影机有序地捕捉和调度,完美地控制着节奏,高压并失控的极端情绪,自然而然通过情境蔓延到观众心中。
同样作为法国电影,《跟我走吧》显现的是另一个面向,通过平民话语体系与世俗生活体验,人物塑造的草根化、丑角化,以及误会与巧合的叙事技巧,极大地发扬了法式滑稽剧的魅力。通过戏谑的文本和对人物视点的紧密捕捉,开创性地将恐怖主义与性喜剧结合到一起,《跟我走吧》阐述的是法国如何在各种政治和社会因素下,导致个体情感的阻滞和裂变。影片通过大量的中近景景深镜头,渲染出一种空洞冰冷的氛围,而人物却都有着各自强烈的欲望和目的,这种反差为影片注入了值得回味的语意。
《跟我走吧》的巧妙之处还在于边缘意识形态的交锋。在滑稽戏的框架内,吉罗迪撷取种种世俗现象,用通俗的情节架构,故意规避了所有常规的主流意识形态和精英文化话语立场,目的是更纯粹的表达讽刺与批判。而电影又是以人物为驱动的,我们跟随典型草根化塑造的男主角,追寻着总也无法完成的性爱,共享着对穆斯林流浪汉萨利姆的矛盾心理,从而体认到情境强加给个体的无力与笨拙。最后,影片也不忘肯定社区体系对个体的帮助与守护。
云里雾里的《月球时代白日梦》,通过眼花缭乱、色彩斑斓的意识流蒙太奇,成功劝退了许多对大卫·鲍伊感兴趣的路人观众。但是,如果你能耐心地看下去,就不难发现它有着明确的叙述脉络,而且这个脉络的能指,完全贴合大卫·鲍伊的心态演变。与《火山挚恋》类似,影片全部是鲍伊生前影像的重组,中间穿插了许多配合歌曲的万花筒特效。《月球时代白日梦》与其说是纪录片、或者是针对鲍伊生平的回溯(实际上主线结构确实如此),不如说它是一部用先锋手法包装的论文电影,是一场极尽花哨之能事的视听狂欢。之所以采取这种形式,是因为影片试图从本体出发,直接探究鲍伊的艺术世界。
整部影片遵循总分结构,从一个简短的关于鲍伊一生的闪回,逐渐过渡到剖析他从华丽摇滚时期,到美国时期、柏林时期等等,基本按照鲍伊不同阶段的创作理念去阐述,论述部分完全引用自鲍伊各个时期的原话。因此,影片本身是对鲍伊内心变化的模仿,它并不言之无物,反而充斥着大量让观众深入人物的切口。影片基本上完全聚焦在鲍伊一个人身上,只因他的创作就是如此封闭而自我。唯一的外部角色,是当完兵后精神分裂的同父异母的哥哥泰瑞,他对鲍伊一生的影响都很重要。鲍伊显然是一个通才,但也有着自身的局限,而电影试图囊括他的所有才华,于是显得有些冗长。影片的剪辑风格繁乱、散漫且跳跃,内里却又有着一致性,暗合了他一生中多变的创作风格。如果未来要拍一部鲍伊的传记片,最好的主演一定是蒂尔达·斯文顿。
弥漫着诗意般乡愁的家庭电影《乘船而去》,是去年大陆电影中最打动我的一部。仅凭“抓住生活的细节”这一点,就已经能被称为佳作。平实的镜头语言中流淌着汹涌的情感,对人物情绪的处理让影片的叙事丰富且具有张力。葛兆美、徐丹和吴洲凯的表演,也为影片增色不少。
《乘船而去》所描述的亲情关系,是万千中国家庭的写照。电影非常注重叙境音的营造,同时大量的遮罩镜头也表现了人物困顿焦虑的内心。一场绝症迫使这个家庭再次聚拢到一起,隐约的矛盾和不解开始在内部滋生。城市与乡村、传统与现代、中产与底层、回家的人与未归的人……所有的对照都指向那永远化解不开的血脉。
同样是家庭题材的《阿尔卡拉斯》将视点扩散到一个更为庞大的家族,非职业演员成为了这部电影的灵魂。卡拉·西蒙选择的自然主义摄影方案,为我们带来清新舒缓的观影体验。与《乘船而去》一样,电影用大量的叙境环境音去表现乡间生活。摄影机全方位地捕捉一家人的日常:重复的乡间劳作,孩子们在田野中玩耍,偶尔进城的纵情享乐,还有落日后的一瓶酒与一支烟。
然而在此之外,影片从一开始便告知我们这家人所面临的危机,新兴产业的强势入侵,就像一场缓慢的倒计时,提醒着我们这是一个关于脱离与缅怀的哀伤往事。散文电影,诗性电影,浪漫主义……我们可以把所有名词套在这部作品身上,但任何词汇都不能概括它所蕴含的情绪脉动。这是一部优雅从容的作品,朴实的镜头反而揭示出了更多的语意。
《亲密》则是关于“亲近”与“疏远”的对照。出色的剧作善于用反义词去表达主题目的,这部电影便通过大篇幅地描写“失去”,阐释亲密关系中的美好之处。为此,德霍特让场景隐遁在面孔之外,用紧凑的景别聚焦里奥的内在情绪,同时也是逼迫我们与里奥形成暂时的亲密关系,这是观众与人物的纽带。
镜头跟着里奥在冰球队、新朋友家、农田与学校、家人和拉米父母之间游移,揭示其内心的缺失。里奥没有立刻外化这种巨大的悲伤,我们却能时刻感受到他的悔恨、愤怒与痛苦。这种延绵的力量贯穿在影片后半段。他奔跑的背影与时不时注视摄影机的脸庞,足以让我们感受到一种真切的力量。德霍特自《女孩》之后更近一步,融合了当代欧洲艺术电影(《索尔之子》《阿黛尔的生活》等)的大特写技法,为文本注入独特的节奏与弧光。
同样真切的,还有《祝你好运,里奥·格兰德》。这是一场两个身体与灵魂的相互碰撞,也是过去一年我所看到的最合理的女性主义表达。整部影片几乎都发生在小小的酒店房间中,这很容易让它显得过于舞台化,失去电影感。但是苏菲·海德通过精确的室内调度,以及更符合电影叙事节奏的巧妙剧作,避免了这种情况的发生。
人物设置是影片成功的一半。艾玛·汤普森饰演的南茜,已经拥有了一定的社会地位,却从来没体验过性高潮。她有着非常强的自主性,但性格上又因紧张而会变得絮叨、本能地去评判他人,遵循着许多教条。而里奥作为一名极其帅气的男性,性格开朗,谈吐得体,具有绅士风度,并充满性魅力,但同时他又是被社会歧视的性工作者(南茜初次见面便开始评判他)。他看似比南茜的社会地位低,却更善言谈,三观极正,有着极高的修养,并且热爱自己的工作,享受与各种女性客户的快感,精神上无疑比南茜自由得多。
正是这样的反差关系,才真正凸显了女性的压抑与困境,比那些直白讲述女性弱势的文本要更有力量。南茜对自由开放和性高潮的渴望,逐渐变为对身体与精神的焦虑,并蔓延到了她的子女和学生身上、她对他们表示失望,实际上就是对自己失望。电影通过四次见面,展现两人对爱欲、家庭和人生的探讨,本质上也是两股思潮、两个时代、两种冲动的交流。虽然是性交易的场景,但我们看不到二人存在任何权力不对等的情况,反而作为客户的南茜紧张无措,而里奥却优雅从容。两个看似拥有完整主体性的个体,在言语中渐渐暴露出社会关系对他们潜移默化的影响,更暗含了父权压迫不分性别的本质(能体会到里奥同样是父权的受害者)。影片就是这样通过简单的场景与人物,折射出意识形态威权对个体的无情询唤,并在最后的生命大和谐中,完成了“个体即主体”对意识形态的超越。
在《战神:诸神黄昏》让我失望之后,去年唯一满意的游戏影像,只能是《艾尔登法环》了。它与之前的所有魂类游戏一样,用最“去电影化”(但非常精彩)的演出,最晦涩的叙事,最自洽的游玩机制,完美证明了游戏影像作为一种视听艺术的诸多可能性。如果从美学角度而言,剧集、电视节目、甚至于网络视频都是电影衍生品的话,那么以《艾尔登法环》为代表的游戏影像,就是彻底脱离电影语法的新影像体系。它们不再依托于电影这跟“拐杖”,而是逐渐走出自己的步调。它们虽然失去了迷人的镜头调度,却通过拟像情境本身的运作,令审美主体领略到有别于电影画框的形式魅力。
另一方面,这款游戏给死气沉沉的公式化开放世界树立了新的标杆,这是跟《塞尔达传说-旷野之息》完全不同的创作方向。赐福点的微光、敌人的难度、场景风格的变化等等无处不在的软性引导(甚至无引导),让玩家真正体验到了迥异非凡的冒险路线,而非清单式的工作流程。它的核心词依旧是“探索”,然而在顶级的美术所搭建的各种景观中,这种探索散发出了独树一帜的吸引力。从能动性来讲,玩家所操作的角色天然能契合到交界地的情境之中。而晦涩却逻辑缜密的碎片叙事,也很大程度规避了许多游戏叙事失调的症结,同时赋予玩家更广阔的探索-解读空间,这其实是电影作为封闭系统难以做到的。当然,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恶魔之魂》《黑暗之魂》《血源》《只狼》等作品积累下来的宝贵资产。《艾尔登法环》无疑是魂类游戏的集大成者,宫崎英高用十多年创立的一整套玩法和美学系统,如今真正迈向了巅峰。
今年是撰写个人年度十佳电影的第六年。很庆幸有这些记录,让这么多年的观影经历可以有据可循。疫情第三年已经结束,但未来如何,依然无人可知。人生在世,自求多福。题外话少说,专注电影本身。《阿凡达2:水之道》已经顺利上映,如果说十二年前它是领先时代的作品,那么这次在技术表现层面依然是,除此之外伴随着时代和国际环境,舆论价值观的变化。它变成了一部令我有些厌烦,甚至是讨厌的作品。它不会出现在这份个人十佳名单里。非要评价的话,那就是阿凡达2如果没有套着这层蓝色的皮肤,我想它大概率会是一部六分左右的电影,那么最“重磅的”就此一笔带过。之后的电影排名不分先后,开始吧。
《诗人》
墨西哥三杰之一的导演冈萨雷斯最新的作品,他之前比较出名的影片是《荒野猎人》和《鸟人》,前者帮助小李子圆了奥斯卡的影帝梦,后者则拿到了奥斯卡最佳影片。个人非常喜欢《鸟人》这部电影,尤其在当下超英电影横行的年代,看起来更具意义。回到《诗人》,它应该可以看作是导演的半自传影片。许多人说《诗人》是导演放飞自我后的作品,这就是网飞的好处之一,脱离了制片厂和大荧幕票房的束缚之后,确实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让导演完全从艺术的角度出发,去拍摄自己理想中的影片。因此造就了这部《诗人》炫技一般的场景调度,神仙一般的镜头语言。将电影这门以镜头为基础的艺术发挥到了极致。再加上美洲大陆特有的魔幻主义气质。让你在观影时,很难分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是想象。并且导演刻意将现实生活与电影中主角所拍摄的纪录片混剪在一起,更增添了这种效果。许多场景的过渡与转进令人震惊且震撼。影片主要围绕一名墨西哥纪录片导演,以拍摄自己祖国的“苦难”从而赢得了美国行业大奖之后,被夹在祖国与他国之间的心态变化。这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涵盖了民族与国家认同等一系列宏大的主题。这是一组复杂的概念,我想导演大概在影片中想要尽力讨论这个问题。从个人层面到行业层面,再到国家层面。他人的认同不一定是完全的认同,而自我对于民族的热爱也从未改变。前述只是一种概念化的表达,而现实生活中除了导演自己,其他人恐怕难以领会到这一层面。
《隐入尘烟》
近几年来我看到过最好的国产电影之一,对于它的下架操作实在是令人感到不满与迷惑。整部电影是一封写给乡村和土地的情书。充满诗意化的镜头语言,让西北广袤的农村大地展现出了另一面的美。观影的过程中有好几次,我都很恍惚的看着镜头中的茫茫景色,产生出了莫名的感动与热爱。这是一种来自于内心深处和根植于土地中的情感。马有铁和曹贵英两人可以说是脱贫前的一个时代缩影。他们有其自身的特殊性,更有其普遍性。在西北苍茫的大地上,在更广大的农村地区,有着无数这样的沉默者。他们似乎与现代化的城市与生活产生了脱节。“隐入尘烟”这个词是一个非常好的隐喻。预示着马有铁和曹贵英两人最终的命运,就如同广阔土地上的尘埃一样,最终消失在黄沙与烟尘中。两人一起对着灯箱等待小鸡孵化的镜头,是我今年看过最美的电影画面。我们应该有这样的文化自信,这部影片是我们自己的现实主义力作,不应该不自信的下架。影片的最后,两人一起盖起的房子被拆,你可以认为这是作为农民身份的马有铁已然死去,但经过扶贫搬迁后的他又获得了另一种重生。诚然像马有铁这样,长期生活在农村,对于自我身份的转换一时间难以接受的现象可能不在少数。但这才更能够凸显扶贫工作的伟大之处。我们更应该保持极大的耐心,持续解决好这些后续问题。扶贫先扶志,脱贫不返贫。而不是简单的去下架一部影片。
《西线无战事2022版》
战争片一般有两种拍法,一是站在客观视角,描述战争的残酷,基调是反战。二是站在主观视角,弘扬英勇坚毅,正义必胜,塑造英雄主义。这两种拍法没有谁高谁低,只是站的角度不同。今年的《西线无战事》已经是第三版,原版的影响最大,被很多人奉为反战电影的经典。得益于网飞这一次的大投资,高规格的制作。2022版《西线无战事》依然算得上是十分出色的战争片。影片开头十几分钟编排的很巧妙,通过战场上阵亡士兵军装的回收和重复使用,很隐晦的将士兵的生命与这些装备画上了等号。他们不过都是战争的耗材而已。之后男主角一行人从初入战争的气势昂扬,到心态逐渐失衡,再到崩溃。影片用了将近2个小时,来描述战争的血腥与恐怖,以及让男主保罗身边的好友一个个离他而去。令人印象最深刻的是修道院时,得知自己可能要被截肢的好友 用叉子自杀的段落。残酷至极。整个影片的过程中,导演不断在解构战争的意义,这是反战电影常用的手法。得益于技术的进步,这一版的《西线无战事》在视觉层面有了很大的进步。无论是蓝绿色的调色基调,还是战场的逼真和还原程度。都令观众身临其境,感受到战争的氛围。更容易产生共情。最后,世界和平与国家民族利益之间永远存在着天然的矛盾,这也正是人类的悲哀之处。每个国家和民族都有追求自己利益的权利,而当这些利益出现重合的时候,谈判是第一步,当谈判到不可调和的时候,就会发生战争。这样的形式与循环,是否有新的模式。这才是最值得思考的事。
《晒后假日》
今年的一匹黑马电影,A24出品,《瞬息全宇宙》也是这家电影公司的作品。有兴趣的可以查阅一下这家公司的资料,很有想法的一家制片公司。本片是一部拍的非常柔和与令人感动的表现父女关系的影片。导演抓住了一个很好的切入角度,就是11岁女儿视角中年轻父亲的形象。当时父亲的种种“怪异”行为,只有在多年后自己长大成人时方才幡然理解。这样的叙事角度,比起直接表现父母有多么含辛茹苦更具有感染力。尽管如此这部影片仍是一部非常小众且不易传播的作品。因为它的故事性很弱,整个篇幅都是由父女之间,一些细碎的片段和琐事构成。导演用非常跳跃性的剪辑,以及对于部分画面超近距离的特写,来营造出女儿回忆中的片段。人的记忆从来都是支离破碎,特殊印象会拥有高光镜头,但很多时候都无法看清整体。再加上DV拍摄镜头的交叉出现。给这段夏日回忆增添了很多亦真亦幻的感觉。一直到很多年后,女儿有了自己的家庭,在回顾DV中拍摄到的父亲形象,并与她自己的回忆交织在一起。那一刻,她终于理解了父亲当年种种看似不可理解的行为与情绪。影片最后的一组转场镜头非常棒,从定格的回忆,转到现实中观看DV的女儿,再转回当年父亲送别她的画面。让当下与过去连通,现实与记忆真真假假,不变的只有父亲从始至终的关爱。
《瞬息全宇宙》
又一部A24出品的影片,今年火出圈的一部作品。《瞬息全宇宙》是一部在形式上有极大创新的影片,它最重要的意义可能在于,小片场,小体量的投入如何造就一部商业大片。这部影片找到了一条很好的出路。在当下商业大片标配一亿美金投入的环境中,《瞬息全宇宙》如何做到了在视觉层面同样出彩,是这部影片最大的意义所在。这两位导演之前的作品《瑞士军刀男》就是一部非常有创新性质的作品,喜欢的也可以回看。这部《瞬息全宇宙》是一部让人眼花缭乱,整个观影过程中处处充满惊喜的作品。故事的内核是家庭和解,这种和解中带有东方式的味道。围绕这个主题,影片幻化出了无数有意思的点子,然后将这些点子通过无与伦比的视觉方式表现出来,这里影片的“服化道”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再加上杨紫琼一点点功夫武打的加入,将这些元素乱炖在一起。然后通过导演的掌控力,以及剧本无数的脑洞大开。为观众奉上了一场天马行空的视觉盛宴。在无数的宇宙中,我最喜欢的是王家卫的宇宙,又装逼又好笑。由这部影片我们也可以看出,想象力是一件多么难能可贵的事物。不仅限于电影,它还可以给你的生活加点料,让它不再那么苦。
《悲情三角》
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也就是最佳影片,导演的前作《方形》就引发过热议。这部《悲情三角》比起前作更加通俗易懂,涵盖的面向更广。能够让普通观众也感受到“讽刺的艺术”。影片是一个三段式结构,三个章节由一对模特情侣作为线索人物串联起来。其余出场的角色众多。第一章将讽刺的矛头对准了时尚与两性问题。第二章对准阶级问题。第三章对准权利与人性的问题。其中个人认为最出彩的当属第二章,在豪华游轮这个等级十分明显的密闭场所中,非常适合导演铺陈他想要表达的主题。这一章最后的暴风雨夜,一位马克思主义者与资本主义者的激辩将这场阶级对立推向了高潮。游轮上的富人们也就是资本家,在导演的镜头下丑态百出。邻近黎明,这艘豪华游轮则被海盗们使用手雷炸沉,而手雷则来自于游轮上的军火生产商自己工厂所生产的产品,这里的讽刺意味达到了顶点。第三章同样精彩,可以看作是黄渤之前导演的《一出好戏》的精简版,主要反映出在极端环境下,人类的权利构成和人性中的取舍。这里就不再赘述。整部影片氛围轻松,甚至有些荒诞。导演企图用一幕幕闹剧,体现出人类社会和人性中的种种缺点。而这些缺点实际上是难以解决的,是一种常态化的存在。整部影片始终贯穿着导演对于精英阶层的嘲弄与解构。他们虚伪,贪婪,自大,软弱以及伪善。并且从不自知。
《塔尔》
很多人第一次注意到这部影片可能是因为其女权主义的标签,但当你保持耐心的看完整部影片之后,你就会觉得导演想要表达的议题非常广泛,包括但不限于性别平权,阶级权利,舆论影响等要素。并且在长达两个半小时的时间里,导演将上述诸多问题,都巧妙的通过“塔尔”这名虚构的女性指挥家的经历,给予了充分的探讨。影片前半段的一个半小时里,集中描述了处于古典音乐圈权利核心的塔尔 的日常生活与工作。全景式的展现了处于食物链顶端的音乐家自信且自负的心理状态,为后半段矛盾的集中爆发埋下了伏笔。随后影片进入后一个小时,贯穿始终的一条线索,是塔尔拒绝了一位年轻指挥家的加入或引荐请求。之后这位指挥家自杀身亡。此事逐渐在媒体和圈子内发酵,最终导致塔尔逐渐失控,被逐出古典音乐圈。电影后半段的节奏明显加快,信息量更加密集,将塔尔这名角色所经历的起伏,以一种客观的视角展现在观众面前。将评价角色的标尺交给观众,并没有简单的用二分法来定义塔尔。这一点尤其可贵。与此同时这是一部为凯特布兰切特量身定做的影片,将她个人的演技完美的激发出来。给观众带来了不止一段的精彩表演,值得一座奥斯卡小金人。另外影片结尾处,在越南的桥段中有暗示提到了《现代启示录》这部我最爱的战争片之一,更令我好感加倍。double!
《造梦之家》
每个电影大师到了一定年纪都会想要拍摄一部自传性质的影片来总结自己的人生。《造梦之家》就是属于斯皮尔伯格的自传电影。我一直很钦佩斯皮尔伯格的想象力和创造力,让他在70岁的年纪还能拍出《头号玩家》这样比很多年轻人更懂游戏的电影。这一部《造梦之家》可能会在很大程度上回答上述问题,如今的斯皮尔伯格从哪里来,是如何开始。影片从男主(实际上就是斯皮尔伯格)小时候讲起,一次偶然的机会与父母走进影院,初次感受到电影这门艺术的震撼,从而萌生了自己拍摄的念头。之后随着父亲工作的变化,一家人从一个城市搬到另一个城市。小男主逐渐长大的过程中,希望将爱好转变为职业的念头越发强烈。尽管遇到了许多因素的困扰,但他从未放弃努力。整部影片的节奏相当平缓,像是年老的斯皮尔伯格向你娓娓道来他的心路历程。我很享受这样的感觉,成长就是如此缓慢,而又时常伴有痛苦。偶尔的温情又会令人感动。整体的复古画面,很容易让人产生怀旧之感。我很想知道当斯皮尔伯格坐在监视器前,看着自己脑海中儿时的画面,一幕幕重现在他眼前时,会作何感想。这也许是他拍给自己的一部私人作品,但其中的真挚与真诚,每一位看过的观众应该都会感受到。影片结尾面见大师福特的桥段,既搞笑,又引人思考。当地平线处在画面的中间时,电影最无聊。boring as shit。电影艺术如此,人生又何尝不是呢?
《伊尼舍林的报丧女妖》
今年最让我震撼和印象深刻的一部作品,《三块广告牌》导演麦克唐纳的新作。影片的出场人物和主要情节极其简单,讲述了在爱尔兰一座小岛伊尼舍林上,发生在一对好友间 友情决裂的故事。但导演用极其高水准的剧本和大师级的镜头构图,为这段简单的故事背后,融进了十分宏大的隐喻。包括但不限于政治,宗教,人性等要素。可以说是一部真正以小见大的艺术作品。可供解读的空间之大,堪称经典。我之前总是说一部好的艺术作品,它的可解读性是衡量其艺术价值最重要的标准之一,而这部电影正是这类作品中非常有代表性的一部。政治方面的隐喻可以看出英格兰和爱尔兰之间的关系,宗教方面有对于善恶界限的思考与解读,人性方面有追求自我的孤独和泯灭众人的庸俗之间的选择。欲言又止是一种高超的叙事技巧。显然导演非常成功的运用了这种手法。让每个镜头,每句台词都似乎有它的弦外之音。看似讲述一对好友间絮絮叨叨的日常生活,但又总让你觉得不止于此。影片的后半段逐渐走向荒诞和失控。而这一切的结局,却又像影片中多次出现的“报丧女妖”一样,冥冥之中已有定数,始终笼罩着悲剧的宿命感。
《金发梦露》
这部争议最大的影片我放在最后,以免很多人因为它而忽略掉这篇文章中的其他作品。我也完全可以为了安全和不被喷,把《阿凡达2》或者《壮志凌云2》列进来代替它。但那样多无聊啊。先来看一段采访。
导演多米尼克表示美国观众对该片的负面反应最为强烈,他认为原因是:“你不能代表别人的思想,但我认为要拍标志性的美国人物,他们想看到的是吹捧性的东西,他们想要的是歌颂那个人,按照时代风俗去歌颂。……在我们现在这个年代,很重要的是要把女性呈现为有权力的形象,他们想把玛丽莲·梦露新编为一个有权力的女人,这是他们想看到的东西,如果你没有拍这种,就会让他们不快。”
我在搓米问答今年写的所有影评中,《金发梦露》是让我少数几个比较满意的文章。尽管我觉得它说的还不够详细,许多地方仍然很笼统的一带而过。但我认为这部影片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成为被众人认可的作品。起码如果你从头到尾将近三个小时看完它,你应该会感受到导演对于梦露这名人物的怜悯与同情。安娜·德·阿玛斯在本片中为艺术奉献的精神值得大家尊敬。她对于梦露的塑造,大概率参考了2011年的电影《我与梦露的一周》,整个表演始终保持着紧张、局促和不安。后半段梦露因为药物的原因,开始变得神经过敏,精神恍惚。而这两者状态的结合,构成了梦露留给人们的特有印象。影片在视觉表现层面有太多的可圈可点之处。例如整个影片的拍摄所使用的比例是4:3,不同于现在常用的宽萤幕。4:3是整个好莱坞黄金时代的电影标准。中间还穿插有许多圆形渐缩的过场镜头。这些复古拍法的使用,都是导演有意为之,力图更加还原梦露所处的年代。而黑白和彩色的两种色调的切换处理也有其涵义,黑白代表梦露成为“明星梦露”的段落,光彩四溢但却内心暗淡,并不快乐。反而成为简,也就是“普通人梦露”的段落,导演用了彩色的处理。代表了这样的生活才是令梦露发自内心的喜欢与快乐的人生。类似的视听语言,导演在这部影片中真的是下足了功夫。多得可以去看我那篇完整的文章。总之这是一部评论非常两极分化的影片,我做出我自己的判断,仅此而已。
最后等一个平安夜上映的《巴比伦》,也是今年非常期待的电影之一。导演之前的作品是《爆裂鼓手》和《爱乐之城》。
最后的最后按照惯例,再提到一些2022年同样出色的影片,它们是:《分手的决心》《祝你好运,里奥》《巴黎夜旅人》《稍微想起一些》《狩猎》《壮志凌云2》《新蝙蝠侠》《万湖会议》《有史以来最棒的啤酒运送》《雷蒙德和雷》等。明年见。
在 2022 这种饥荒之年,看到以下这 10 部喜欢的电影感觉已经非常幸运,是以记录。
No 1.《瞬息全宇宙》
一年过去,还是没有哪部电影能超越年初看《瞬息全宇宙》的震撼和感动,这是我能想象到的关于「爱」的最东方的表达,表达和画面都太有想象力,而且竟然完成度这么高。超过两个小时的时间,流畅丝滑,在电影院二刷之后的震撼感更强。两个石头那段简直神来之笔,堪比《双节棍》中出现的那段钢琴。时至年尾颁奖季,看到杨紫琼在一众好莱坞女明星中稳站 C 位,接下来还有应接不暇的新项目真是为她开心。
No.2 《伊尼舍林的报丧女妖》
悲伤、优雅、现实的当代寓言。从前只看过情侣、夫妇之间类似渐行渐远的故事,当把近似的框架放到友谊而非爱情上时,故事的内涵就更接近寓言性质。是欧洲版的《一句顶万句》,也让人想起另一种解读的「人群是那么像羊群」。镜头语言克制、老练、准确,没一句废话。驴子死掉那场完全静默的戏中间,影院里接连打碎两个酒杯,倒像是一种默契。2022 年最后一场电影,非常完美。
No 3. 《祝你好运,里奥·格兰德》
是买春,也是自我成长和和解。学会诚实地面对自己的欲望,是「成熟」最重要的一课,不只是性,金钱、亲密关系、社会地位和认可都是一样。推荐年轻的女孩子看,希望每个女孩子都找到自己,找到面对和接纳欲望的方式。p.s. 不愧是女导演,细节处理很细腻,第一次她紧张话多,拎着行李箱来,中途还要去换衣服;第二次她化了绿色眼影,穿透明罩衫和黑色蕾丝内衣;第三次她换上了成套的米色内衣,主动发问;最后一次她彻底舒展,看着镜子里赤裸的自己。真好。
No 4. 《悲情三角》
在柏林看的第一场首映,虽然完全听不懂主创的德语在说什么,但还在相当享受整个观影过程。有趣的讽刺喜剧,戛纳喜欢这个电影简直太有道理。确实是做到了普通观众看得爽,喜欢隐喻讽刺的观众看得痛快,商业性和文艺性都兼顾到,但同时又很悲凉。这大概就是好喜剧应该有的样子吧。
No 5. 《分手的决心》
在这场你追我逐的致命游戏里,看似柔弱的她其实一直掌握着主动权,引领着这个失眠到需要靠血案为养料的中年警探。导演用精巧的镜头语言于细节处塑造了一个让人可以反复回望的成人爱情故事。《色戒》和《分手的决心》在手,还有待映的朴赞郁的《斧头》,汤唯确实是让内娱的大小花们望洋兴叹。
No 6. 《音魂掠影》
《海上钢琴师》《天堂电影院》的导演朱塞佩·托纳多雷拍摄的莫里康内纪录片,全程由莫里康内本人的采访及作品回顾、合作过的影人叙述组成,看得过程非常感动,也让人明白为什么他被称为 Maestro。昆汀说的对,他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贝多芬、莫扎特。
No 7. 《哈利路亚:莱昂纳德·科恩,一段旅程,一首歌》
在电影院里几次掉了眼泪,用一首歌串起了科恩的一生:花十几年写一首歌、60 岁办巡演好像年轻人一样在舞台上蹦三个小时、古稀之年连出三张专辑…
No 8. 《她说》
整部电影都透露着沉稳和老练,那些慢慢铺陈开的琐碎的细节逐渐堆积情绪直至爆发,仿佛火山喷发。几次受害者 say yes 的时候我都差点哭出来。总体上跟《黑水》、《焦点》、《华盛顿邮报》这类情绪和节奏都很明显的作品呈现方式不太一样,但同样有力量。另一部记录韦恩斯坦案件的电影《助理》值得搭配服用。凯瑞·穆里根成长成了鉴定有阅历地女演员,真为她开心。
No 9. 《全职》
在电影院度过了焦虑的 88 分钟,跟片中的女主对比我们日常对话中的「越努力越不幸」实在是太过矫情。一个接受过硕士教育的两个孩子的母亲却因为多年远离职场而无法找到合适的工作;为了给孩子更好的生活环境不得不居住在乡村,与此同时承受罢工对生活造成的实质影响。要素过多以至于无法回答:究竟是什么出了问题?有解吗?这部电影建议加入「给所有即将成为人父人母的人」的片单。
No 10. 《隐入尘烟》
是我没办法再看一遍的电影。如果说有任何诗意或者美好,那就是给了他们一个果断的结局,而不是承受更多的苦难。这个故事里没有反派,那真的反派是什么?看到这样的故事是我们的幸运,谢谢李睿珺导演。
以上电影中只有《祝你好运,里奥·格兰德》没能在电影院看到,如果说这三个月的报复性观影有什么感受,只能说它让我更加确信「在黑暗中与一小撮人一起度过跌宕起伏的两个小时」这种体验是不可替代的。
另外,有几个 honorable mention,是今年我也觉得很喜欢,但进入前十还差点意思的:
最后,对今年原本报了很大期待但扑街/不及预期的电影们表示遗憾,其中包括但不限于:众星云集的《阿姆斯特丹》、鲍姆巴赫的《白噪音》、瓜达尼诺导演,甜茶主演的《骨及所有》、集合了三位小金人获得者的《看他们如何逃之夭夭》、贝尔的《淡蓝之眸》、安妮·海瑟薇和霍普金斯老爷子参演的《世界末日》、本以为会很悬疑很惊悚但雷声大雨点小的《菜单》…
以上。希望 2023 年能(在电影院)看到更多好电影。
2022年是特殊的一年,因为疫情,去到电影节和电影院的次数历年最低。但是因为有时参与审片工作,所以今年也看了216部电影。
总说疫情让电影行业停摆不前,但也发现一个现象,2022 出现的好作品依旧数量很多,甚至发现十佳不够选,其中国外电影的质量依然保持水准,而华语电影里所谓的“独立电影”和“作者电影”也在悄然生长。
由此今年十佳我会分成两部分发,一是个人十佳(不分国内外,长片+短片),二是个人十佳(华语+外语长片)。
希望在觉察国外优秀作品层出不穷同时,也能关照到华语电影里优秀的身影,虽然它们有的目前还没有上映院线,但是值得期待和关注。
个人总十佳片单里,挑选的基本都是大银幕观影, 尤其把我认为比较不错的华语影片列入其中。仅供参考。
文:刘小黛
编辑:杨发财
策划:抛开书本编辑部
2022个人十佳
1.《莱茵金》
导演: 法提赫·阿金
编剧: 法提赫·阿金 / Giwar Hajabi
类型: 剧情 / 音乐 / 传记 / 犯罪
上映日期: 2022-10-27(汉堡电影节)
片长: 138分钟
剧情简介:
从贫民窟到音乐榜首,他的经历是一个充满戏剧性的传奇故事。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他便随家人来到德国落脚,过着最底层的生活。这里有许多机遇,同时也潜藏着许多危机和困难。很快,他从平民变成了一位臭名昭著的罪犯,为了逃避追捕,他从德国逃到了荷兰。几番波折,他最终还是进了监狱,在那里,他将人生经历写成了歌。
短评:
#海南#大师新作展映单元,好看哭了。就是在影展一堆闷片艺术片中涌现出好看的类型片,整个人都会很精神。从导演土耳其后代身份切入,一个看似真实的罪犯嘻哈歌手成长之路。嘻哈和摇滚都源于痛苦挣扎反抗的现实,男主角在监狱和学校之间两点一线,创造出歌词也是人生最真相的底色。音乐传记或是犯罪悬疑或是幽默喜剧,从《勇往直前》开始法提赫阿金就能牢牢抓住观众眼球,把庸俗的爱情也能拍出又拽又酷的浪漫星空。
2.《第34条法则》
导演: 朱莉娅·穆拉特
编剧: Gabriel Bortolini / Gabriela Capello / Rafael Lessa / 朱莉娅·穆拉特 / Roberto Winter
类型: 剧情
上映日期: 2022-08-10(洛迦诺电影节)
片长: 100分钟
剧情简介:
A movie that follows a young, black attorney who has spent years offering live, online sex performances to pay for law school and “endeavours to construct dialogues between different identities, without this leading to the annulment of identarian policies.
短评:
#洛迦诺#金豹奖。非常有意思。开头就是一段色情女主播表演,尺度惊人。切换身份白天女主是法学院律师,为了性别政策lgbt群体反对暴力奔走游说。在与男女朋友和SM游戏里体验不同身份,用丝带绑住喉咙感受窒息,用玻璃瓶和小刀在肌肤上触碰,然而现实状况还是未曾有丝毫改变。观念桎梏守旧,暗喻巴西社会形态。女导演执导,情绪节奏正好。个人的自省和时代倒退不前,是潜移默化的抗争。
3.《燃烧的干灌木》
导演: Adirley Queirós / Joana Pimenta
编剧: Adirley Queirós / Joana Pimenta
类型: 剧情 / 犯罪
上映日期: 2022-02-14(柏林电影节)
片长: 153分钟
剧情简介:
主角蕾娅为我们讲述了凯布拉达斯加油站的故事,如电影般真实的情节,在巴西联邦区巴西利亚女子监狱“蜂巢”的墙壁上回响。影片融合了纪录片与剧情片的边界,由非职业演员扮演自己,拍摄于具备强烈电影感的真实环境,灯火忽明忽暗、干旱地貌让人联想起西部片的氛围,导演们坚信:当虚构的东西被剥离,留存下来最重要的,就是最真实的生活。
短评:
#海南#实验废铁风,痛并快乐。
4.《孔秀》
导演: 王超
编剧: 董云州 / 王超
类型: 剧情 / 传记
上映日期: 2022-09(圣塞巴斯蒂安电影节)
剧情简介:
本片讲述上世纪70年代初至80年代中期中国河北一座工业小城中印染厂普通女工孔秀凭借勤劳、坚忍、奋进的优秀品格自强不息,摆脱两段不幸婚姻的桎梏,拉扯三个孩子成人,在繁重的车间工作之余笔耕不辍成长为作家的故事。
短评:
#圣塞#王超导演这部对70-90年代的细节还原是近十年看过最好的作品。一位想成为作家的女工,在丈夫传统男权之下女性觉醒,充斥着中国男性早泄、性压抑、粗暴的封建端倪。剧作延续了《安阳婴儿》以来对时代个人的关注,安安静静讲故事,不矫揉造作,非常难得。海报看着有点土,内核十分洋气,贯通现代性,这样的故事,哪个年代没有呢?最佳编剧,最佳表演,女演员银幕上流畅。希望能顺利上映。
5.《世界上最糟糕的人》
导演: 约阿希姆·提尔
编剧: 埃斯基尔·沃格特 / 约阿希姆·提尔
类型: 剧情 / 喜剧 / 爱情
上映日期: 2021-07-08(戛纳电影节) / 2021-10-13(法国) / 2021-10-15(挪威)
片长: 128分钟
剧情简介:
故事聚焦当下的奥斯陆,围绕年轻睿智的女性朱莉展开。30岁的她仍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尽管她与事业有成的制图员阿克塞尔彼此相爱,拥有强烈的安全感,并很开心和他在一起,但她拒绝给渴望孩子的阿克塞尔生子。朱莉决意离开阿克塞尔前往艾文德,希望能够开始新的生活……
短评:
即使跨越被动地抗争女性权益,像女主一样主动探索自由意识,在获得所谓平等之后,最终还需要面对人类生来孤独的终极命题。导演对人的刻画十分细致,坦诚表露男人女人看待同一问题的不同思维差异。你不可以因为对心里感受的逻辑界定高于我,就觉得强势于我。媒体在批评艺术作 品时候强调言论自由,漫画家又在面对市场时坚持表达不顾读者,立场的差异映照性别心理的复杂性。无论是面对原生家庭还是未来家庭的心理恐惧创伤,都是在自我独立之后完成的自洽,现代人精神困境的缩写,不走传统寻常。
6.《椒麻堂会》
导演: 邱炯炯
编剧: 邱炯炯
主演: 易思成 / 关南 / 邱志敏 / 薛旭春 / 顾桃 / 更多…
类型: 剧情
上映日期: 2021-08-13(洛迦诺国际电影节)
片长: 179分钟
剧情简介:
演员过日子,举手投足就是一幕幕川剧,癫狂、苦涩、地道,烟火气刺鼻。百年的生活史,大大小小,就这样在舞台上下踉跄展开。
短评:
从《痴》《姑奶奶》到《椒麻堂会》,一路证明,邱炯炯是天才。
7.《降红森林》
导演: 金华青
类型: 纪录片
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大陆
上映日期: 2021-05-03(NDNF电影节)
片长: 85分钟
剧情简介:
我们静静地凝视这座位于高原上的寺庙,记录下四季轮换里觉姆隐秘的日常。纪录片试图探寻她们深邃的内心世界,并思考我们人类与这个世界的关系。
短评:
觉鸣岛亚青寺,这个每年收纳一万名比丘尼的精神理想圣地,住在一二平米的人造小屋里闭关,吃喝简朴,苦行修心,最后比丘尼发出“让我离开师父,不如让我死”的决心,让人慨叹信仰本身的力量。然而世俗规定的阻隔,把她们强行拉离栖息地。只有完美的佛法,没有完美的人。小比丘尼参加佛法考试,阻断业障的出离心。影片摄影十分亮眼,女摄影打光和调色技术讲究。群像生态,虽然还是没有拍出辩经过程的深奥微妙,更多是旁观和呈现。亚青寺现状已成为旅游打卡地?
8.《隐入尘烟》
导演: 李睿珺
编剧: 李睿珺
类型: 剧情
上映日期: 2022-07-08(中国大陆) / 2022-02-13(柏林电影节)
片长: 133分钟 / 131分钟(柏林电影节)
剧情简介:
影片讲述西北农村,两个被各自家庭抛弃的孤独个体,在日复一日的耕耘中相濡以沫的故事,武仁林与海清展现了一对底层农民夫妇从陌生到熟悉,从相知到相守的心路历程。
短评:
两个人,一头驴,一部农村史诗。电影思考了人和土地的关系,土不嫌弃人,最后人归于尘土,隐入尘烟,和自然融为一体。安静平实的影像,却有力刻画了底层农村男女温存的情感关系,在社会洪流下的不堪无奈。屋顶酒瓶、手腕蛤蟆、米粒印花、水中情欲,贵英是唯一知晓丈夫善良本性并与之呼应回馈的,夹杂着村民冷漠、佃户压榨、资本吸血。残疾农村妇女和孤寡单身汉最纯粹的爱情,在西北荒漠中犹如甘甜清泉。李睿珺身在大地,能够拍出从前当下农村最深入贴切的风貌,对城市中的人来说是一场置换梦境。裴曼的配乐,自然的声音设计,和精致的摄影浑然天成。
9.《一个和四个》
导演: 久美成列
编剧: 久美成列
类型: 剧情 / 悬疑 / 犯罪
上映日期: 2021-11-02(东京国际电影节) / 2022-07-28(FIRST青年电影展)
片长: 88分钟
剧情简介:
这是一个发生在青藏高原的荒诞寓言故事。暴风雪即将来临,护林员的木屋闯进三名不速之客,他被卷进一件真相不明的盗猎案件。
影片改编自藏族作家江洋才让的同名短篇小说。
短评:
#FIRST#制作视听故事都非常完整成熟。在影展期间有这样一部有作者表达的类型片出现,还是让人振奋的。时钟停摆,空间焦灼,雪地追逐,人和鹿,一人和四人,自然与人性的解剖外露。金巴一反硬汉角色,尝试了一个窝囊胆小的类动物形象。像极了秦昊的主演王铮,在脸部表情上的细节做了不少铺垫,他说导演在拍的时候并不界定角色好坏,而是自由发挥。山东人的他出现了高原红,和藏地合为一片。只是作为藏族导演的久美成列,呈现的这部脱离了藏地背景,成为更加世界性的悬疑之作。
10.《列车消失的那天》
导演: 沈蕊兰
编剧: 沈蕊兰
类型: 剧情
上映日期: 2022-12-20(海南岛国际电影节)
片长: 73分钟
剧情简介:
列车员小何刚辞掉工作,打算去出家。有时在梦里,他又回到了在列车上的工作,一条无尽的铁路,他穿梭在其中,进入不同乘客的记忆。暴雨的夏末,小何去寻找已经出家的好友,家乡的变化让他无所适从。他踏上放逐自己的道路,遇到了一个女孩,认识了一位智者,并与一群偶遇的人结伴去探访地震后的遗迹。在深山的一处洞穴里,记忆中反复出现的那辆列车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他所遇到的这一切的一切,构成了一种隐秘的联系,而时间仿佛从未存在过。
短评:
#海南#经历五个版本的蜕变,阿兰实现了自我影像的手作宇宙。它注定会拥抱到一小部分喜欢它的观众,对我们来说就够了。佛学智慧,灾难之下人的痛苦和孤独,一场疫情的现实寓言。与其称为实验电影,不如说是作者电影,杨超导演对艺术电影的界定:电影语言的创新。用画面和声音叙事,关注自然万物,人的记忆和呼吸,始终刻画消失的东西在现实的存在,低碳手作空间环保计划,一直拍!
2022短片十佳
1.《春风亲吻我像蛋挞》
导演: 舒辉
编剧: 舒辉
类型: 喜剧 / 科幻 / 短片
上映日期: 2021-11-28(中国大陆)
片长: 30分钟
剧情简介:
编导专业的亚男在毕业设计一筹莫展之际,选择回到自家在县电子厂和中学附近经营的冰粉店,拍摄一部展现当代底层年轻人生活的纪录片,殊不知随着拍摄的展开,他渐渐发现自家女店员身上似乎正在发生着不同寻常的状况,而亚男深藏在内心的隐秘欲望也随之蠢蠢欲动起来……
短评:
#FIRST#没想到来西宁被一部其貌不扬的短片深深吸引。导演处理影像的节奏不缓不慢,开始记录家乡小镇以为是乡村宣传片,情到深处居然是一部爱情伪记录。灯光照在抑郁症患者女主脸上的刹那,导演爱上拍摄对象的瞬间,真假时空已经模糊,平行世界双线并进的阐释,一切都被凝固在了虚构的空间,溢出的情感让人泪目。拍成长片的话或许能胜过前年的最佳《情诗》。
2.《雪云》
导演: 邬浪
类型: 剧情
剧情简介:
在回莺歌海的路上,一对昔日的恋人没有过多去探寻对方的近况,默契的维护着眼前的一切。似乎正在发生着不同寻常的状况,而亚男深藏在内心的隐秘欲望也随之蠢蠢欲动起来……
短评:
#86358#密闭车内空间展现情侣的追忆。今日时间点跨越未来或者从前,看云或者看路都在当下的心境内绵延。非常细腻流畅的表达,海南潮湿粘稠加深了两性关系的空间感。李梦的人物特写,两人依偎的画面印象深刻。导演说,“远景就是我的特写,特写就是我的远景。”
3.《芳的蜡烛》
导演: 刘宇飞
编剧: 刘宇飞 / 岑亦可 / 李佳蔚
类型: 动画 Animation
上映日期: 2021-06-1(中国大陆)
片长: 7分钟
剧情简介:
我们的身上有很多没有被观察到的情绪。在本片中,“我”因为一杯没有扔的咖啡而产生了一种害怕被他人怀疑的情绪。全片围绕着对这种情绪的观察展开,通过描绘四件成长中的琐事,追溯它形成的原因,最后“我”看到了这种情绪的样子。
短评:
#费那奇#国美动画专业导演。害怕怀疑的创作者成长症结。在无数问题发声突然转变的刹那,孩子就成长了。原生家庭周遭人际关系,个体心理的细致表达戏剧呈现,只有动画能展现得天马行空。
4.《兽性》
导演: 雨果·科瓦鲁比亚斯
编剧: 雨果·科瓦鲁比亚斯 / Martín Erazo
上映日期: 2021-06-14(法国)
片长: 16分钟
剧情简介:
Ingrid is working in the Chilean Intelligence Directorate (DINA) in 1975. Her relationship with her dog, her body, her fears and frustrations reveal a grim fracture in her mind and in an entire country.
短评:
#奥斯卡#最佳动画短片提名。维基百科了解下“狗的女人”英格丽奥尔多克。纳粹后裔战后后遗症,在拘留中心用狗实施酷刑,所以女警官和身边狗的关系特别微妙。定格动画,面目可憎又胖乎乎的瓷娃娃,氛围感到位,细思极恐。家中有关马的大量画像,以及桌上国际象棋中马的雕塑,或许和女主最终是被马枪骑兵复仇杀害有关,隐喻很多,可以多看几遍。最后的“事后烟”,原来五十年代飞机上可以抽烟…
5.《破碎太阳之心》
导演: 毕赣
类型: 剧情 / 短片 / 奇幻
上映日期: 2022-04-07(中国大陆网络)
片长: 15分钟
剧情简介:
毕赣与pidan合作的品牌短片。这是一只黑猫的奇幻旅程,一个关于爱的童话故事,探讨何为爱,以及如何获得爱。
短评:
黑猫把捡来的食物送给女孩,遭到厌恶。还是用自己的灵魂音符和魔术师做交易,最后用得来泥巴上的鲜花做最后告别的礼物。这是多么纯净的情感,人类却无法共通,又丧又爱。吃遗忘面的女人,背井离乡的魔术师,每个灰暗孤独的灵魂,都期待着藏在太阳核心的爱。 虽然依旧是塔可夫斯基式寓言,但消除国界的艺术才是穿透本质的共性。李丹枫声音设计,陆云帆海报设计,谭卓黄幻陈永忠,配乐惘闻,一曲国内疫情之下探寻生命之路的挽歌。 如果每个广告都能这么拍,得买一百斤猫粮!如果每个导演都能拿着广告钱拍这样的艺术实验,还得买一百斤猫粮!
6.《正念世界》
导演: Liang Ying
类型: 纪录片 / 短片
上映日期: 2021-06-06(英国)
片长: 19分钟
剧情简介:
疫情期间,无法出门的正念在家中的一方空间,用再家常不过的生活物件,打造出自己的小小世界,他看阿巴斯的书,帮阿巴斯的头像画上一副口罩。导演持摄影机静静凝视家猫、妻子、与刚出生的宝宝,竟是乱世之中的方寸安稳。
短评:
#游牧影展#审片。能看到成熟导演的新作,十分惊喜。唯一部关于疫情题材的短片,却是举重若轻。应亮把作为教师的日常,勾连起学生内心深层的互动。线上沟通,纸飞机能否飞往梦想着陆的全世界?电影给不了答案,但是影片中的小朋友的成长历程能够逐渐给出。
7.《晓迪》
导演: 陈军米 / 高国
编剧: 高国 / 李硕 / 陈军米 / Minghai Wang
类型: 纪录片 / 短片 / 家庭
上映日期: 2021-05-13(中国大陆)
片长: 46分钟
剧情简介:
在跨性别女孩黄晓迪17岁生日那天,全家人团聚在一起为她庆生。饭后,父母叫她上车,要带她挑选生日礼物。然而,等待她的不是商店,而是位于重庆歌乐山上的一所“网瘾学校”。父母相信,这样能够扭转晓迪,使她成为一个“正常”的男孩子。
身陷“私人监狱”,晓迪学会了屈服。面对暴力和羞辱,她忍辱负重,博取教官的信任。在她的耐心等待下,一个逃跑的机会终于降临…
短评:
#书本放映#影片很平实,但是人物非常具有代表性。采访镜头面前,晓迪是勇敢的。她被父母送进网瘾学校经历虐待和折磨,再精神正常的孩子也会被折磨致疯。他们不是因为性别取向而有心理问题(旁人可能会觉得他们身上容易出现或者这个群体“非正常”),更多是因为不被父母理解和旁人接受而造成更严重的精神困境。所以这个不是少数群体会面临的社会环境,这是教育悲剧和自我成长的博弈。太多的社会不容纳和父母不理解,销毁了一个敢爱敢恨的人的意志。好在晓迪一直在反抗,也有一部分人支持他。要大环境慢慢改变,日积硅步,任重道远。
8.《舍利》
导演: 李明洋
编剧: 李明洋
类型: 短片
上映日期: 2021-10-06(釜山国际电影节)
片长: 28分钟
剧情简介:
当飞速发展的城市与遗世独立的庙宇发生连接时,寂静的寺庙开始充斥着城市的工业噪音。因为牙疼而无法诵经的和尚一道被夹杂在了其中,一颗坏牙,一尊古佛,一座庙宇,一个无法发声的和尚。轰鸣的挖机驶向庙宇,坚定的信仰面向时代,一道开始了一次审视,一回别离,一场重归。
短评:
#英国华语影展#牙痛,哑语,寺庙,和尚,沉默的人。每个人都是现代城市进程中的失语者。信仰和现实的背道而驰,禁锢中的个体发声,有点《旷野歌声》的佛教版,但是电影语言比较稚嫩,偏纪实影像。黑白摄影和敲钟声完美契合。
2022剧集推荐?
1.《迷离劫》
导演: 奥利维耶·阿萨亚斯
编剧: 奥利维耶·阿萨亚斯
类型: 剧情 / 喜剧
首播: 2022-05-22(戛纳电影节) / 2022-06-06(美国)
集数: 8
单集片长: 60分钟
剧情简介:
本剧松散改编自1996年Olivier Assayas创作、张曼玉主演的同名电影。
限定剧围绕美国电影明星Mira展开,她因事业问题和近期的分手而幻想破灭。Mira前往法国,参与经典法国默片《吸血鬼》的翻拍,在其中饰演Irma Vep。在这部犯罪惊悚片的拍摄过程中,Mira逐渐发现自己和角色之间的区别变得模糊。
《迷离劫》将向我们揭示虚构与现实、技巧与真实、艺术与生活之间的模糊地带。
短评:
#戛纳#酷儿金棕榈提名。导演写给张曼玉和小k的八小时情书。法国迷影文化、对政治正确的批判、女性主义之争,对话密集。
2.《美丽的他》
导演: 酒井麻衣
编剧: 凪良汐 / 坪田文
类型: 同性
首播: 2021-11-18(日本)
集数: 6
单集片长: 30分钟
剧情简介:
平良一成(萩原利久 饰)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生,可是他不说话并不是因为个性冷淡,而是因为平良有轻微的口吃,在紧张的状态下症状就会加剧。为了避免这个秘密被别人知道,平良在学校里总是选择闭嘴。幸运的是,平良是在母亲无微不至的爱中成长起来的,所以虽然身体上有着小小的缺憾,但平良的性格却十分的开朗乐观。
高三分班时,平良被要求在同学们面前发表自我介绍,正当他面红耳赤陷入尴尬的境地之时,糟糕的气氛被闯入了教室的清居奏(八木勇征 饰)打破了,奏在无形之中替平良解了围。从此,平良成为了以奏为首的班级小团体的奴隶,整天被呼来喝去,可平良非但不感到难受,反而还很享受。
短评:
国王壮奶受和舔狗精瘦攻的纯爱日常。女导演太懂观众心理了,关键段落都要掐人中小鹿乱撞看完。耽溺在一厢情愿的臣服想象中,其实才是本质的娇纵。骑自行车场景美如油画。缺点是太短,才6集,想看60集!但是节奏刚好。舔手指吻手背也是没谁了。
大致按照时间来排列一下,不按好坏优劣排序。
这部电影最初出现的中文片名是《誓不低头》,后来选用了直译的《套装》。这是今年年初的高分电影,2月14日亮相柏林国际电影节,3月18日在美国上映。我印象中最早的一拨分数应该是在8分以上的,但是目前降到7.9。
我觉得有些观众可能对这种比较老派的悬疑电影缺乏兴趣,加之基本上是在室内发生,有种看话剧的感觉,没有看电影的快感。这部电影放在全年来说,的确不能算是特别好的那种,但是《套装》刚出来的时候,正是好长一段时间国内外电影都相对比较贫瘠的时期。所以在这种背景下,《套装》的严谨和潜藏的那股劲,特别是主演马克·里朗斯最后露出的纹身,还是带来巨大的冲击力。
没过多久,真正让观众开始嗨起来的电影就是这部《瞬息全宇宙》。最初在预告片里看到杨紫琼的那些镜头,其实没有什么太高的期待,只是当作一个娱乐片而已。等到在网上火起来的时候,才有兴趣去看。怎么说呢,这是一部不能用分数来衡量的电影。它能引起思考和争议,才是它带来的价值。
这个争议里面,必然是包含着内容中的无厘头和恶趣味,也让人们关注到一对导演搭档,亚裔导演关家永和丹尼尔·施纳特。他们之前就带来过风格与核心主题比较另类的处女作《瑞士军刀男》,曾获得美国独立精神奖的提名。
而这次更是凭借《瞬息全宇宙》获得了哥谭独立电影最佳影片奖。那些让人反感的内容,可能恰恰是他们风格的体现,作为电影创作者来说,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当两个石头在对话的时候,当你看到他们向王家卫等电影人致敬的时候,你知道他们还是有想法的电影人。
去年总结年度片单时,几乎没有列入什么华语电影,只是年末的《爱情神话》还能激起些涟漪。而今年能最先想到的就是这部话题华语电影《隐入尘烟》。与《瞬息全宇宙》简直是完全不同的类型,甚至来说是没有类型的,因为它是一部典型的文艺片。导演李睿珺的很多镜头语言,甚至让我想到早期欧美电影大师的拍摄角度和美学呈现,特别是一开始那头驴的构图效果。
这部小众电影能引起更多人的关注,并使得票房超过一亿,是有几个层面的原因。首先这里还是有一个大众熟悉的演员海清作为主演。这也从某种程度上说是有一些明星效应带动了话题。另一方面,就是在大众主流娱乐电影中,大家看不到的东西,在这部“接地气”的电影中看到了,从而形成口碑,网络传播速度很快。
作为大众群体,很少有机会主动去看这样的电影,但也是听到各种推荐的声音之后,他们还是去院观看了这部电影,虽然会觉得比较闷,但多少也能理解这部电影的可贵之处。无论从哪个层面,都不能否认这部电影的艺术价值。
印度和韩国电影都是擅长制造社会议题的,这部《一个星期四》就是反映印度女性被强暴后,却无人伸张正义的主题。作为类型片,主创们还是很会吸引观众的。一个最大的核心内容,就是一个平时看起来与人为善的幼儿园女教师为何要把小孩子们当成人质?这个悬疑点是很能吊人胃口和引起兴趣点的那种设定。
那么加分的地方其实就是故事主题和人性层面的复杂与尺度。而在剧作层面,有些地方是值得商榷,特别是主角敢于以这样的方式引出高层来对话,其实在现实中也是很难做到的,那么那些设计出来的场景,有些是比较极端的。当然,就像片中女主的行为一样,主创也是希望用自己有些极端的方式来获得更多人关注这样棘手的社会问题。
这也算是一部年度备受瞩目的电影之一,虽然它比不上奉俊昊的《寄生虫》,但它还是一部很朴赞郁似的电影。最初看到汤唯主演,还以为朴赞郁会在片中表现一些大尺度内容。而那是从前的朴赞郁,他拍摄那些博人眼球的创作已是过去时,《分手的决心》也是跟过去作品的一次“分手”,是告别《老男孩》和《亲切的金子》那类的电影的一次转折。
朴赞郁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一份男女之情,她为了重逢而再次犯下罪行吗?然后为了成为男警察的悬案,她就真的用一种独特的方式让自己消失,从而告别这个世界?总之,无论你是否觉得这些创意足够荒唐,这部电影都在文学和哲学的层面有着朴赞郁自己的偏执与独特,这是作为导演值得肯定的地方。
如今的电影,在大场面上比拼,已经是不足为奇的事情,而且我们也不缺乏这样的电影。相对于技术的革新,内容和表达是否能有突破,不在于它的形式复杂还是简单。这部独特的“两人世界”电影,就做到了一种既疏离,又非常贴近普通人生活的质感。
所谓疏离是指,这样的人物关系,尤其在中国,是很难想象的。但现实的层面是,从两性关系、欲望、家庭、成长等各个方面,这部电影都会引发相应的思考,这是具有世界性的话题。而不得不佩服的是,当年过六十岁的艾玛·汤普森,这位牛津文学系毕业的才女级资深演员,对着镜头,向全世界正面全裸的时候,这份勇气是值得尊敬的。
看电影本身就是主观的行为,而这部能放进我的年度十佳,是相对来说最主观的一部。因为在韩国类型片里,这种打得比较猛比较狠的犯罪题材电影,是我比较喜欢的那种。所以,单纯来说,就是站在一部看着比较爽的类型片角度选择这部电影的。
简单一句话来说,第二部就是要看马东锡这回要打谁。和上次一样,这个反派的人选非常关键,不能光有肌肉和所谓块头这些,得是骨子里就带着的那种狠劲。选择孙锡久还是对的,达到刚才所说的除了那份皮囊和身板,他还有眼神里透出的凶狠,和那种神似“野兽”的状态,也是成就这部片子的关键。对于马东锡来说,对手戏是相当重要的,演员选对了,票房也就有了一半的保障。
因为热门剧集《正常人》而走红的黛西·埃德加-琼斯在这部电影里却扮演了一个“非正常人”。当然,是加引号的,主要是因为她一直神秘的生活在沼泽深处。而这种神秘意味着不被理解和任意猜测。所以当有罪案发生,当有负面事件发生在她身上,大多数人都会落井下石,甚至认为她罪有应得。
这部电影吸引人的地方就是主角非同寻常的生活环境与家庭遭遇。很早就失去所有亲人的她,靠自己对周围生物环境的理解而成为一名生物学家。两个男人分别闯入她宁静的生活,虽然最终和真爱白头偕老,而那另一个伤害她的渣男,其实也是藏在内心深处的旧伤。很多观众好奇女主究竟是否杀死了那个背信弃义的渣男,但是电影想告诉你的是,即使如此,人们仍然希望这个饱受摧残的女孩能够赢得胜利。
我没看过雷马克的原著,而且对战争题材电影也比较谨慎,而拍摄过高分剧集《梅尔罗斯》的爱德华·贝尔格还是有两下子的。无论从拍摄的节奏、角度还是讲述方式上,或者简言之,某种镜头语言都能让我感觉看到曾经的电影大师风范。
影片中有很多值得玩味的思考,有相呼应的桥段,有荒唐的现实,比如第二次一起去偷鹅,没有下手的那个士兵,却在林子中被养鹅那家的少年用枪打死了。在停战前发生这样的事,荒诞多于悲哀。但后面发生的事告诉我们,即使他没被枪杀,也可能会在最后那15分钟被迫的攻击中丧命。影片中最核心且令人反思的就是生命的轻贱,一旦走入战场,生的希望就很渺茫。而当年轻人从兴奋欢呼变成失望和恐惧时,那巨大的讽刺也是故事带来的另外的价值和意义。
这一部某种程度和《瞬息全宇宙》的效果差不多,同样也是会带来两极分化的争议性作品。如果说前者的恶趣味里是靠奇幻手法来凸显和放大的,这部电影则是把令人作呕直接用直观现实的方式呈现出来,所以第二段被呕吐和屎尿围困的游艇章节必然会冒犯到很多观众。但是看完全片,你会发现导演鲁本和在《方形》里一样关注琐碎细节、善于制造意外场面,也同样不忘记思考。
游艇环节里,船长和卖肥料的大叔展开了政治层面的辩论,是影片其中一方面的思考,而这些对话却穿插在了令人作呕的画面之间,如果有的人觉得谁在“满嘴喷粪”的时候,厕所马桶里喷涌而出的秽物正在做出隐喻般的回应。
而全片的重头戏和最值得思考的就是第三个片段的“荒岛求生”章节。相较于船上的言论,人在荒岛面临生存问题时的人性转变是与每个人都相关的。当我们无法直视游艇里肮脏的同时,我们也无法直视荒岛上发生的一切。因为你知道,当自己陷入同样的困境,大概率也会做出不堪的举动。是否能正视你自己,是这部电影面对观众的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