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望山轩辑 望山小舍 2025年08月04日 10:30 福建
蔡京之奸，史有定谳，固无庸辩。昔陈寅恪、钱钟书二公尝言“不以人废言”，诚为笃论。考史者当知：权奸秉政，其录朝堂秘辛、宫闱琐细，反较外臣所述为真切。盖近侍之臣目击枢机，虽行止可诛，而纪事或存本末。彼清流者，局外遥观，焉能尽窥禁中曲折、时势之不得已耶？今观蔡京《保和殿曲燕记》一文，虽出奸手，然铺陈宣和盛时宫宴仪轨，纤毫毕现：琼筵列九重之珍，仙韶动霓裳之影；君臣酬酢于瑶池，烛龙耀夜如白昼。其述徽宗御笔题“琼津殿”金匾，赐臣僚分食“蟹黄毕罗”等事，非身预曲宴者不能道也。至若宫嫔执礼之恭、乐府奏技之妙，乃至器用雕镂之精，皆可补《宋史·礼志》之阙。昔人谓“腐木蠹简亦存三代遗风”，此之谓欤？汴梁繁华尽化劫灰，而权相一记，竟成窥宣和遗影之鳞爪。金瓯倾覆，山河易主，回读“君臣相悦，共乐升平”之语，尤觉椎心。然史笔如鉴，照妖亦照真，治乱循环终归秦政，兴衰往复不外荀学！欲解个中味，躬身读史细参详，录此妖氛中之实录，正为后世存此啼笑耳。
宣和元年九月十二日，皇帝诏臣蔡京、臣王黼、臣燕王俣、臣越王偲、臣嘉王楷、臣童贯、臣嗣濮王仲忽、臣冯熙载、臣蔡攸燕保和殿，臣蔡鯈、臣蔡翛、臣蔡鞗、臣蔡行、臣蔡徽、臣蔡术侍，赐食文字库。于是由临华殿门入，侍班东曲水，朝于玉华殿。上步至西曲水，循酴醾架，至太宁阁，登层峦、林霄、骞凤、垂云亭，景物如前，林木蔽荫如胜，始至保和。
宣和元年（公元1119年）九月十二日，皇帝下诏召见微臣蔡京、王黼、燕王赵俣、越王赵偲、嘉王赵楷、童贯、嗣濮王赵仲忽、冯熙载、蔡攸，在保和殿赐宴。同时，蔡鯈、蔡翛、蔡鞗、蔡行、蔡徽、蔡术等人随侍。于是我们从临华殿门进入，在东曲水侍立等候，在玉华殿朝见皇上。皇上步行到西曲水，沿着荼蘼花架，走到太宁阁，登上层峦亭、林霄亭、骞凤亭、垂云亭。景色依旧，树木繁茂，绿荫如盖，最后才到达保和殿。
殿三楹，楹七十架，两挟阁，无彩绘饰侈。落成于八月，而高竹崇桧，已森然蓊郁。中楹置御榻，东西二间列宝玩与古鼎彝器、玉芝。左挟閤曰妙有，设古今儒书、史子楮墨。右曰宣道，道家金匮玉笈之书，与神霄诸天隐文。
保和殿有三开间，每间有七十根屋架支撑，两边有挟阁（侧室），没有华丽的彩绘装饰。殿在八月刚刚落成，但高大的竹子和松柏已经长得郁郁葱葱。中间开间设置了皇帝的御座，东西两间陈列着奇珍异宝和古代的鼎、彝等青铜器，还有玉芝（灵芝状的玉器）。左边的挟阁名叫“妙有”，里面摆放着古今儒家经典、史书、诸子著作以及纸墨。右边的挟阁名叫“宣道”，收藏着道家的金匮玉笈（珍贵典籍）以及神霄诸天的秘传经文。
上御步前行至稽古阁，有宣王石鼓。历邃古、尚古、鉴古、作古、传古、博古、秘古诸阁，藏祖宗训谟，与夏商周尊、彝、鼎、鬲、爵、斝、卣、敦、盘、盂，汉晋隋唐书画，多不知识，骇见。上亲指示，为言其概。因指阁内：「此藏卿表章字札无遗者。」命开匮，匮有朱隔，隔内置小匣，匣内覆以缯绮，得臣所书撰《淑妃刘氏制》。臣进曰：「札恶文鄙，不谓袭藏如此，念无以称报。」顿首谢。
皇上步行前行，到达稽古阁，那里有著名的宣王石鼓。接着依次经过邃古阁、尚古阁、鉴古阁、作古阁、传古阁、博古阁、秘古阁。这些阁楼里收藏着列祖列宗的训示和谟诰（治国方略），以及夏商周的尊、彝、鼎、鬲、爵、斝（jiǎ，三足酒器）、卣（yǒu，酒器）、敦（duì，食器）、盘、盂等青铜器，还有汉、晋、隋、唐时期的书画作品。很多器物书画我们都认不出来，看得目瞪口呆。皇上亲自指点，并为我们讲述其大概来历。随后皇上指着阁内说：“这里收藏着爱卿们所有的表章奏疏，没有遗漏的。”他命令打开一个柜子。柜子里有朱红色的隔断，隔断内放着一个小匣子，匣子里面用丝绸覆盖着，找到了我（蔡京）所撰写《淑妃刘氏制》的手稿。我上前说：“我的字迹拙劣，文章粗鄙，没想到被如此珍藏，实在觉得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皇恩。”于是叩头拜谢。
抵玉林轩，过宣和殿、列岫轩、天真阁、凝德殿。殿之东，崇岩峭壁高百尺，林壑茂密，倍于昔见。过翘翠、燕处诸阁，赐茶全真殿。上亲御击注，汤出乳花盈面。臣等惶恐前曰：「陛下略君臣夷等，为臣下烹调，震悸惶怖，岂敢啜？」顿首拜。上曰：「可少休。」乃出瑶林殿。
接着我们抵达玉林轩，经过宣和殿、列岫轩、天真阁、凝德殿。凝德殿东面，有高达百尺的崇岩峭壁，林木溪谷繁茂葱郁，比我们以前见到的景象更胜一筹。又经过翘翠阁、燕处阁等地方，最后在全真殿赐茶。皇上亲自拿起茶具击拂点茶，茶汤表面浮起浓厚的乳白色泡沫（沫饽）。我们都惶恐地向前说：“陛下您略去了君臣的尊卑界限，平等相待，甚至亲自为我们烹茶，我们感到震惊惶恐，哪里敢喝呢？”于是叩头再拜。皇上说：“可以稍作休息。”于是我们离开瑶林殿。
中使冯皓传旨留题殿壁，喻臣笔墨已具。乃题曰：
琼瑶错落密成林，
桧竹交加午有阴。
恩许尘凡时纵步，
不知身在五云深。
这时，宦官冯皓传来圣旨，要我们在殿壁上题诗，并告知笔墨已经准备好了。我于是题诗道：
琼瑶（美玉般）的殿宇错落有致，密密地连成一片，
松柏翠竹交错，午后投下清凉的绿荫。
承蒙圣恩允许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在此漫步，
不知不觉间仿佛身处五色祥云环绕的仙境。
顷之就坐，女童乐作。坐间，赐荔子、黄橙、金柑，相间布列前后。命邓文诰剖橙分赐。酒五行，再休许，至玉真轩。轩在保和西南庑，即安妃妆閤。命使传旨曰：「雅燕酒酣添逸兴，玉真轩内看安妃。」诏臣赓补成篇。臣即题曰：
保和新殿丽秋辉，
诏许尘凡到绮闱。
过了一会儿，我们入座，有女童乐队开始演奏。席间，赐下荔枝、黄橙、金柑等水果，交错摆放在我们面前。皇上命令邓文诰切开橙子分赐给大家。酒过五巡之后，又稍作休息，我们来到玉真轩。玉真轩位于保和殿西南边的廊庑，是安妃（刘贵妃）的妆阁。皇上派使者传旨道：“雅致的宴饮酒至酣畅更添逸兴，玉真轩里正好看看安妃。”并下诏让我续写成完整的诗篇。我当即题诗道：
保和新殿在秋日的阳光下格外美丽，
承蒙诏许我们得以进入这华美的宫闱。
方是时，人自谓得见妃矣，既而但画像挂西垣。臣即以诗谢，奏曰：
玉真轩槛暖如春，
只见丹青未有人。
月里常娥终有恨，
鉴中姑射未应真。
当时，大家都以为马上就能见到安妃了。然而进去后，只看到她的画像挂在西墙上。我于是又作诗解释并致谢，上奏道：
玉真轩内暖如春，
可惜只见画像未见人。
月宫中的嫦娥终究有憾（指画像非真人），
镜中的姑射仙子（传说中的神女）也未必是真身。
须臾，中使召臣至玉华閤，上手持诗曰：「因卿有诗，况姻家，自当见。」臣曰：「顷缘葭莩，已得拜望，故敢以诗请。」上大笑。妃素妆，无珠玉饰，绰约若仙子。臣前进再拜叙谢，妃答拜，臣又拜。妃命左右掖起。上手持大觥酌酒命妃曰：「可劝太师。」臣奏曰：「礼无不报，不审酬酢可否？」于是持瓶注酒，授使以进。
过了一会儿，宦官召我到了玉华阁。皇上手里拿着我的诗说：“因为爱卿写了诗，况且我们是亲家，自然应当让你见一见（安妃）。”我说：“不久前因亲戚关系（葭莩之亲），已经得以拜见过安妃娘娘了，所以才敢用诗来请求一见。”皇上大笑。安妃身着素雅的妆扮，没有佩戴珠宝玉石，风姿绰约如同仙子。我上前行再拜之礼并致谢，安妃也回拜答礼，我又再次拜谢。安妃命左右侍从将我扶起。皇上手里拿着大酒杯，斟满酒，对安妃说：“可以劝太师（指蔡京）喝一杯。”我启奏道：“礼尚往来，不能不回敬，不知是否可以回敬安妃娘娘？”于是拿起酒瓶斟酒，交给使者呈给安妃。
再坐，彻女童，去羯鼓，御侍奏细乐，作《兰陵王》、《扬州散》古调。酬劝交错，上顾群臣曰：「桂子三秋七里香。」（七里香，桂子名也。）臣楷顷许对曰：「麦云九夏两歧秀。」臣攸曰：「鸡舌五年千岁枣。」臣曰：「菊英九日万龄黄。」乃赓载歌曰：
君臣燕衎升平际，
属句论文乐未央。
再次入座后，撤走了女童乐队，去掉了声音洪亮的羯鼓，由皇上的近侍演奏轻柔的雅乐，演奏了《兰陵王》、《扬州慢》等古调。大家互相敬酒劝饮，气氛融洽。皇上环顾群臣说：“桂子三秋七里香。”（七里香是桂花的一个品种）。嘉王赵楷随即应对道：“麦云九夏两歧秀。”（九夏时节，麦浪如云，麦穗长出双歧，预兆丰年）。蔡攸对道：“鸡舌五年千岁枣。”（鸡舌香（丁香）五年成熟，千岁枣更是长寿的象征）。我对道：“菊英九日万龄黄。”（九月的菊花盛开，呈现万寿无疆的黄色）。于是大家共同联句作歌道：
君臣在太平盛世欢聚宴饮，
联句赋文其乐无穷。
臣奏曰：「陛下乐与人同，不间高卑。日且暮，久勤圣躬，不敢安。」上曰：「不醉无归。」更劝迭进，酒行无算。
我启奏说：“陛下乐于与臣民同乐，不分高低贵贱。天色已晚，陛下圣体辛劳已久，臣等不敢再让您操劳。”皇上说：“不喝醉就不回去！”于是大家轮番劝酒，酒喝了一杯又一杯，数不胜数。
上忽忆绍圣春宴口号二句，问曰：「卿所作否？馀句云何？」臣曰：「臣所进诗，岁久不记。」上曰：「朕是时以疾告假，哲宗召至宣和西閤，问所告假者，对曰：『臣有负薪之疾，不果预需云之燕。』哲宗曰：『蔡承旨有佳句曰：红蜡青烟寒食后，翠华黄屋太微间。不可不赴。』上曰：『臣敢不力疾遵奉。』是日待漏东华，哲宗已遣使询来否。语罢，命郝随持杯以劝，凡三酬，大醉，免谢扶出。」因沉吟曰：「记上下句有曰『集英班』者。」继而曰：
牙牌晓奏集英班，
日照云龙下九关。
红蜡青烟寒食后，
翠华黄屋太微间。
三天乐奏三春曲，
万岁声连万岁山。
欲识君臣同乐意，
天威咫尺不违颜。
皇上忽然想起绍圣年间（宋哲宗年号）春宴时的一句口号诗（即兴作的两句诗），问我道：“这是爱卿所作的吗？剩下的句子是什么？”我回答：“微臣当年进献的诗作，年代久远，记不清了。”皇上说：“朕那时因病告假。哲宗皇帝召我到宣和殿西阁，问我告假的原因，我回答说：’臣得了些小病（负薪之忧），不能参加盛大的宴会了。’哲宗皇帝说：’蔡承旨（蔡京时任翰林学士承旨）有佳句道：红蜡青烟寒食后，翠华黄屋太微间。你不能不去啊！’朕于是说：’臣定当尽力带病赴宴。’那天在东华门等待早朝时，哲宗皇帝已派人来询问我到了没有。”皇上说完，沉吟着回忆道：“记得那首诗开头有’集英班’的字样。”接着吟诵道：
牙牌（官员上朝凭证）拂晓奏响在集英殿的班列前，
旭日照耀着云龙纹饰的仪仗穿过九重宫门。
寒食节后红烛摇曳青烟袅袅，
帝王的翠羽华盖与黄缯车盖出现在太微垣（天帝宫廷，喻皇宫）之间。
三重天上的仙乐演奏着春天的曲子，
万岁的欢呼声连接着万岁山巅。
想要体会君臣同乐的深意，
天威（皇威）近在咫尺，臣心（忠心）从不违颜（不改变恭敬的脸色）。
臣顿首谢曰：「臣操笔注思，于今二十年。陛下语及，方省髣髴，然不记一字。陛下藩邸已知臣，盖非今日，岂胜荣幸！」再拜谢。上轮指曰：「二十四年矣。」左右皆大惊，非圣人孰与夫此！臣又谢曰：「臣被知藩邸，受眷绍圣，两朝遭遇，臣驽下衰老，无毫发称报。」上曰：「屡见哲宗道卿但为章惇辈沮忌，不及用。朕时年八岁，垂髻侍侧。一日，哲宗凝虑，默若有所思，问曰：『大臣以谓不当绍述，朕深疑之。』奏曰：『臣闻子绍父业，不当问人，何疑之有？』哲宗骇曰：『是儿有大志如此！』由是刘挚、吕大防相继斥逐，绍述自此始。」臣奏曰：「陛下曲燕御酒，乐欣交通，而追惟哲宗付托与绍述之始，孝友笃于诚心，非特臣之幸，社稷天下之幸！」因再拜贺，黼已下皆再拜。
我叩头拜谢说：“臣提笔构思这首诗，至今已二十年了。陛下您提起，我才恍惚记起，但已不记得一个字了。陛下您早在王府（藩邸）时就已了解微臣，并非始于今日，臣实在不胜荣幸！”再次叩拜致谢。皇上屈指一算，说：“二十四年了！”左右侍从都大为惊叹，若非圣明之主，谁能记得如此清楚！我又拜谢道：“臣在陛下王府时就蒙受知遇，又在绍圣年间（哲宗朝）承受恩眷。两朝厚恩，臣资质驽钝，如今年老体衰，未能有丝毫报答。”皇上说：“朕多次听哲宗皇帝提起爱卿，只是被章惇等人阻挠猜忌，没能重用。朕当时年仅八岁，还是垂髫童子，在哲宗身边侍奉。有一天，哲宗皇帝凝神静思，默然若有所想，问朕：’大臣们都说不应该继承先帝（神宗）的变法事业（绍述），朕深感疑惑。’朕回答说：’臣听说儿子继承父亲的事业，不应该问别人，有什么可疑惑的呢？’哲宗皇帝惊讶地说：’这孩子竟有如此大志！’于是刘挚、吕大防相继被贬斥驱逐，继承先帝遗志的事业（绍述）从此开始。”我启奏道：“陛下在宴饮中饮酒作乐，君臣欢欣融洽，同时追忆哲宗皇帝托付社稷以及绍述新政的开端，这份孝友之心（对兄长的敬重）源于至诚，这不仅是微臣的荣幸，更是江山社稷、天下苍生的幸事啊！”于是再次叩拜祝贺，王黼以下群臣也都跟着叩拜。
上又曰：「尝记合食与卿否？」臣谢曰：「是时大礼禁严，厨饔不得入，贸食端邸。蒙陛下赐之，臣被遇自兹，终身不敢忘。」又曰：「崇政殿试，卿在西幕详定。时因入，持扇求书，得二诗，皆杜甫所作诗，曰：
户外昭容紫袖垂，
双瞻御座引朝仪。
香飘合殿春风转，
花覆千官淑景移。
又：
五夜漏声催晓箭，
九重春色醉仙桃。
旌旗日暖龙蛇动，
宫殿风微燕雀高。
皇上又说：“爱卿还记得当年在王府（端邸）时，朕曾与爱卿一同用饭吗？”我谢恩道：“那时正值大礼期间（如郊祀等重大典礼），禁卫森严，外面的食物送不进来。臣在端王府中买食物时，承蒙陛下赐予。微臣蒙受陛下知遇之恩，就是从那时开始的，终身不敢忘记。”皇上又说：“崇政殿殿试时，爱卿在西幕负责详定（复核）试卷。朕那时趁你入宫，拿着扇子请你题字，你写了两首杜甫的诗。一首是：
户外昭容紫袖垂，
双瞻御座引朝仪。
香飘合殿春风转，
花覆千官淑景移。
（描写早朝盛况）
另一首是：
五夜漏声催晓箭，
九重春色醉仙桃。
旌旗日暖龙蛇动，
宫殿风微燕雀高。
（描写春日宫阙）
臣曰：「崇宁初蒙宣谕，扇犹在。」上曰：「今尚在也。」臣曰：「自古人臣遭遇，或以一能一技见知当时，名显后世。臣章句片言，二十年前已蒙收录，崇宁以来，被遇若此。君臣千载，盖非一日。君之施厚，臣之报丰。臣无尺寸，孤负恩纪，但知感涕。」上曰：「卿可以安矣。」
我说：“崇宁初年（徽宗年号）承蒙陛下宣谕提及此事，那把扇子我还保存着。”皇上说：“现在还在吧？”我回答说：“自古以来，臣子得到知遇，或许凭一技之长显名于当时，留名于后世。微臣那些雕章琢句的片言只语，二十年前就已被陛下收录珍藏。崇宁年间以来，又蒙受如此深厚的恩遇。君臣相得，千年一遇，这情谊绝非一日之功。陛下的恩泽如此深厚，微臣的报答却如此微薄。臣自感无尺寸之功，辜负了陛下的恩典，唯有感激涕零。”皇上说：“爱卿可以安心了。”
臣又奏曰：「乐奏缤纷，酒觞交错，方事燕饮，上及继述，下及故老，若朋友相与衔杯酒，接慇勤之欢，道旧论新。顾臣何足以当？臣请序其事以示后世，知今日燕乐，非酒食而已。」
夜漏已二鼓五筹，众前奏丐罢，始退。
十三日，臣京序。
我又启奏道：“音乐缤纷奏响，酒杯交错互敬，正当宴饮欢畅之际，陛下上谈继承先帝遗志，下及故旧老臣，如同朋友之间举杯畅饮，互致殷勤之欢，叙旧论新。微臣何德何能，足以承受此等恩荣？臣请求记述今日之事，以昭示后世，让他们知道今日的宴饮之乐，绝非仅仅是酒食之欢。”
此时夜漏已到二更五刻（约晚上10点）。群臣上前请求告退，我们这才退下。
宣和元年九月十三日，微臣蔡京谨记。
【注】
①蔡攸燕，蔡鯈、蔡翛、蔡鞗、蔡行、蔡徽、蔡术为蔡京子侄。
②蔡京《保和殿曲燕记》
阅读 1502
修改于2025年08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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