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马克·瑞顿,一个被海洛因腌入味的苏格兰混蛋。如果人生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派对,那我曾是那个醉得最彻底的醉汉——直到某天在厕所隔间里,我对着马桶里翻涌的污水呕吐时,突然意识到自己连“堕落”都像一场拙劣的表演。

你们总说《猜火车》是部关于毒品的电影,屁话!这他妈是部关于“活着”的纪录片。看看我们——一群被社会吐出来的渣滓,在爱丁堡潮湿的巷子里打转,用针头和迷幻药给自己造个子宫。警察管我们叫“社会渣滓”,可他们永远不会懂,当你在廉价旅馆的地板上蜷缩成虾米,听着隔壁醉汉砸电视的轰鸣时,那种“活着”的实感比任何道德说教都他妈真实。

汤米死的时候,我正蹲在厕所隔间里舔舐针孔。他的棺材太小了,装不下那个曾经在球场上飞奔的混蛋,只够塞进一具被毒品蛀空的骨架。我对着马桶呕吐,吐出来的不只是海洛因和隔夜的泡面,还有我们这代人被时代碾碎的尊严。医生护士在门外念叨“节哀顺变”,他们懂个屁!汤米是被这个操蛋的世界谋杀的——失业救济金永远比毒品晚到三天,女友的子宫比超市货架上的罐头还冷,连他妈的墓地都要分期付款。

《猜火车》猜火车的人终成铁轨上的幽灵

戴安出现时,我正用打火机燎注射器的塑料盖。她校服领口的蝴蝶结像条毒蛇,缠住我溃烂的神经。“你该试试正常人的生活,”她说这话时,手指划过我胳膊上青紫色的针孔。我他妈真试了!去图书馆借书,找正经工作,甚至对着镜子练习微笑。结果呢?房东因为三英镑滞纳金砸碎了我的门,老板发现我偷公司的打印纸,连便利店收银员都嫌我手抖得太厉害。最后我蜷缩在地铁厕所,用鞋带捆住自己颤抖的手腕——原来“正常”比毒品更难戒。

贝格比总说“暴力才是真理”。他揍人的样子像头失控的公牛,可当他的儿子问他“爸爸什么时候回家”时,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就软成了烂泥。有次我们抢了游客的相机,贝格比把胶卷全冲出来,一张张撕碎扔进河里。“他们根本不懂我们拍的什么狗屁东西,”他说这话时,手里还攥着半截没烧完的胶片。后来他在监狱里被性侵,出来时连站着撒尿的力气都没了。你看,暴力的尽头不是英雄主义,是比毒品更恶心的耻辱。

斯普德这傻子,连吸毒都能搞砸。有次我们合伙贩毒,他因为紧张把白粉全倒进了马厩。结果那匹该死的马发了疯,把他撞进铁栅栏。我去医院看他时,他正用牙啃输液管。“这玩意儿比海洛因带劲,”他咧着嘴笑,嘴角还粘着干涸的血痂。后来他死了,死在一场摩托车事故里——油门拧到底冲向卡车,像只扑火的飞蛾。葬礼上我往他坟头撒了把海洛因,心想:去他妈的,这才是你应得的归宿。

病孩的抚养权官司拖垮了所有人。那孩子生下来就带着艾滋病毒,哭起来像只淋雨的野猫。我们轮流哄他睡觉,给他注射吗啡止痛,可他死前最后看的画面,竟是电视里播放的《天线宝宝》。我他妈至今记得那集片头曲,欢快的旋律配上他青紫色的小脸,简直是对人性最大的嘲讽。后来病孩的妈卷钱跑了,留下个铁盒,里面装满了他画的涂鸦——全是扭曲的火车和铁轨。现在我办公室抽屉里还塞着那张画,每次看到那些歪歪扭扭的线条,就想起我们曾经多他妈坚信,下一班列车会带我们逃离地狱。

撒切尔死了,布莱尔上台了,工党变成了新保守派。可爱丁堡的巷子还是老样子,垃圾堆里长出毒蘑菇,失业青年在自动取款机前烧轮胎。有次我在房产中介公司培训新员工,那小子问我“什么是猜火车”,我指着电脑屏幕上的房价走势图说:“看见那些上涨的曲线了吗?这就是新时代的毒品。”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身就去给客户倒咖啡了。

现在我偶尔会梦见那个厕所隔间。马桶里不再有污水,而是涌出成捆的英镑和金条。我伸手去捞,却捞起一把生锈的针头。戴安的声音从下水道传来:“你还没选好吗?”我低头看着自己西装革履的倒影,突然大笑起来——原来我们从来没逃出过那列火车,只是换了个包厢,继续扮演乘客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