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军行动”与沙漠洪水
1941年10月3日,在德国接收Bf109F型飞机的第27战斗机联队第11大队(11/JG27)也经意大利调到北非。他们当天即与英国人展开一场遭遇战,路特军士、罗德尔中尉和沙赫特少尉各击落一架飓风,己方一架Bf109则在西迪·巴拉尼上空被击落。3天后,该大队的舒尔茨军士长的名字又显赫地出现在胜利公报上,因为他和12架“战斧”遭遇并击落了其中1架。
“战斧”比霍克的“飓风”速度更快、机体也更结实,与Bf109F型有得一拼。10月12日,I/JG27的小伙子们也在比尔·谢夫赞绿洲上空遇到这些顽强的对手,他们隶属于南非空军第2中队和澳大利亚空军第3中队。24架“战斧”像过去的“飓风”一样排成环形防御阵,并首先击伤一架Bf109,但马尔塞尤故伎重演,两次从英国人的环阵中央穿过,顺利击落两架。这次战斗之后,马尔塞尤为自赢得了“非洲之星”的称号,东地中海英军最高统帅部曾对这位德国飞行员做出如下评估:“驾驶’黄色14号’飞机的驾驶员是在北非最优秀的德国飞行员,其驾驶技术比其他所有德国人都高超,在一对一的缠斗中我方飞行员没有任何优势可言,只有几架飞机同时对他展开围攻,才有可能将其击中。在攻击他的时候,必须在其实施机动动作前抓紧射击其座机的正面或侧面。”
“战斧”比“飓风”时速快出40公里,作战半径超出近50%。
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英军加强了对JG27驻地的空袭。其中在10月17日的空袭中,摧毁了3/JG27的机场和帐篷营地,好在该中队此时正在别处执行任务,没有遭到严重损失,但次日深夜接踵而至的另一次轰炸又报废了2架停在地面的Bf109F。第11大队的驻地也遭到频繁空袭,德方据此推断盟军将发动一次大规模地面进攻。
经过短时间停战及重新部署后,坎宁安中将(安德鲁·坎宁安海军上将的弟弟)于1941年11月18日发动了“十字军行动”,目的是解救托卜鲁克。他为此调来了170辆“马蒂尔达”坦克、300辆“十字军战士”坦克、300多辆美制M3“斯图亚特”轻型坦克、600门野战炮、60门重型高射炮和180门轻型高炮、200门反坦克炮、900门迫击炮和34,000辆卡车。进攻主力由英国第8集团军担任,下辖英国、新西兰、南非和印度的1个装甲师、3个步兵师和1个护卫大队。
他们从战线南边迁回包抄到德军后方,争取与托卜鲁克突围守军会合。此时隆美尔手下拥有2个装甲师、第90“非洲师”和5个意大利师,布置在托卜鲁克周围及该地至埃及边境交通线的侧翼。他原计划在11月21日向托卜鲁克发动总攻,为此提前派出两支侦察部队搜寻英军动向,如果发现英军也在准备大规模进攻,将发回“洪水”的暗号,隆美尔将立即采取应急策略。
这个暗号选得真是再恰当不过了。11月17日傍晚,从托卜鲁克、甘布特直到哈法亚关隘一带,突然下起了60年不遇的大暴雨。雨水迅速涨满干涸的河床,形成汹涌的洪水,卷着泥沙,淹没了德军无数营地、卡车和坦克,士兵们扔下一切装备,喊着“洪水!洪水!”夺命而逃。
对隆美尔来说,这场暴雨最糟糕的后果是所有机场跑道都变成了泥潭,飞机无法起飞。如果他在17日晚上或者18 日清晨派出飞机侦察英军动向,将会发现对方违反集中兵力的原则,正在兵分数路浩浩荡荡地向托卜鲁克推进,那么就有可能集中优势兵力将其各个击破。但事实是“十字军行动”从一开始就演变为一场大混战,德军在沙漠中盲目地同英军作战,虽然击败了一些部队,但在补给短缺和源源不断的敌人增援部队面前,只好边打边撤。12月12日,德军退守加扎拉一带,托卜鲁克解围。
1941年11月17日的沙漠洪水
这段时间里,马尔塞尤和他的战友们在干什么呢?
1941年11月3日,马尔塞尤得到德国空军荣誉奖杯、他的名字第一次引起帝国元帅赫尔曼·戈林的注意。两个星期后的11月17日下午,3/JG27的成员都围在帐篷里庆祝中队电台的电池耗尽,他们因此半天之内不用起飞值勤……从意大利带来的酒已经全都喝完,为了活跃气氛,马尔塞尤瘪起嘴来模仿奥地利演员莫瑟咕哝着说话,引起一片哄堂大笑。突然一名勤务兵敲门进来报告:“斯塔尔施密特少尉将在10分钟后到这里!”(斯塔尔施密特此时被调到大队队部,担任纽曼的副官)。勤务兵一本正经的报告又引起了一片哄堂大笑……5分钟后,斯塔尔施密特走进了帐篷,和大家打了一圈招呼后,告诉他们一个消息:“我们的运输船最近被击沉了,很快就要实行燃料管制”,“那可真是太糟糕了!’波特根答道。
“现在情况很严重,机场上全是被英国佬打坏的飞机,还没有替换零件。地勤们已经忙得四脚朝天了,我看见乌尔利希用缝纫机跟旧军装缝补方向舵上的破洞。咱们剩下的飞机还能飞,简直就是个奇迹。”
地勤工作修补方向舵
“是啊。这些黑人(飞行员给晒得黝黑、身穿深色制服的地勤人员取的绰号)真不容易……”马尔塞尤想插嘴,但是被斯塔尔施密特打断:“而且马上就有一场大雨。你们得赶紧作好准备。”
“我早听说啦!沙漠里面竟然还会下大雨!”波特根惊叹道。

“气象军官说这场雨大概会下几小时,没准还会下好几天。你们的帐篷支得怎样了?这场雨非常危险。所有支在干河床中的帐篷都要赶紧搬迁到高地去,零件仓库今天下午就要先行转移。”斯塔尔施密特命令到。
虽然大家对斯塔尔施密特的警告有点不屑一顾,但还是对这场大雨忐忑不安,他们走出帐篷向北望去……地中海上空黑压压的乌云清晰可见,其中不时夹杂着一道闪电。
凌晨2点左右,暴雨来临前的狂风来到3/JG27驻地,狂怒地撕扯着帐篷。人们被大风吵醒,走出帐篷,看到一幅奇特的景象–头顶上万里无云,繁星和银河在漆黑的天幕上闪耀,但只要把视线稍微挪下一点,就能看到一堵黑墙似的乌云被狂风挟裹而来,迅速吞没了星空……豆大的雨点开始砸在帐篷上,很快就变成了倾盆大雨,到3点钟,3/JG27的驻地已经一片汪洋。大家慌忙逃出帐篷,看着自己的鞋、袜子、衣服、皮箱和其他用品被浑浊的洪水从荡而出,在旋涡中打着转转、与山谷中的洪流会合到一起,向大海流去。
这场山洪持续了三个小时,当汹涌的洪峰变为平静的细流后,3/JG27开始清点损失。值得庆幸的是,飞机、零件、弹药和燃油都没有损失、食品和药品也提前转移了,除鞋袜衣服和珍贵的信件照片被冲走外,最惨重的损失就是两副发动机罩和一辆运水车。相比之下,II/JG27的损失要严重得多,由于他们缺乏沙漠驻扎经验,帐篷钉得不牢,大多数都被冲走了,其中几个帐篷里还有人……纽曼去其队部慰问的时候,发现他们仿佛遭劫一样,连晾衣绳上都挂满了湿淋淋的文件。
接下来的半天里,除了“在干草堆上都能起飞”的Fil56“鹳”式观察机外,北非的德国飞机全部趴在地面。直到18日下午,3/JG27的机场跑道才干透,这时,9架南非空军第21中队的“马里兰”轰炸机又适时光临了。奇怪的是它们没有携带炸弹,而是在德军机场上空扔下了大量传单,上面写道:“德国的飞行员们!德国在呻吟,德军在衰退,早点放弃无谓的争斗吧!”
“十字军行动”在地面展开的同时,空战也随后激烈地打响了。11月22日,1/JG27的雷德利希击落了2架敌机,施奈德中尉、格里姆军士和埃斯本劳布各自取得1架战果。第11大队也参加了空战,这一天德方一共击落了21架敌机,己方损失5架。
11 月23日,II/JG27 击落了9架“飓风”和1架道格拉斯DB-7“波士顿”轰炸机(即A-20),但大队长里珀特上尉在空战中被击落,其双腿被打断,跳伞后落到了英国人手中。后送到埃及的英军第119综合医院,尽管立即实施了截肢手术,但还是在手术后10分钟死于血管栓塞。英国人以全套军礼为其举行了葬礼并安葬在军人公墓中,然后通过电台将情况通知德方。4/JG27中队长古斯塔夫·罗德尔中尉奉命临时兼任II/JG27 大队长(里珀特死前一共取得29架战果)。
JG27“四巨头”。从左至右分别为布劳恩、罗德尔 ( JG27 第6任联队长)、纽曼 ( JG27第5任联队长)和赫姆特
3/JG27 没有参加这几场空战,他们在11月下旬奉命返回德国接收Bf109F-4型飞机。12月1日,被英军称为“微笑麦克斯”的凯塞林元帅接见了马尔塞尤,向他颁发了金质德意志十字勋章(该勋章创立于14天前,他是整个北非战线第一个获此荣誉的飞行员)。马尔塞尤本来还应该获得骑士十字勋章,但不幸在他击落第20架飞机前,获得此级勋章的条件由20架战果上升为40架。凯塞林为此向马尔塞尤表示了遗憾,并预祝他早日实现目标。
12月4日,换装完毕的3/JG27取道意大利飞回北非。新战斗机令马尔塞尤如虎添翼,12月6日,他在比尔格拜 上空击落2架“飓风”,8日和10日各击落1架“战斧”,17日又是2架“战斧”。
在I/JG27换装的同时,其他几个战斗机大队也陆续抵达非洲前线。12月5日,III/JG57“黑桃A”大队进驻利比亚。没过几天、JG27联队总部也从东线调到北非–这是不列颠之战后JG27三个大队的首次团聚。此时,第111大队队长已经换成布劳恩上尉,联队长也则由沃尔登加少校接任,他们在俄国前线期间共取得220架战果。
随着德军地面部队在“十字军行动”的攻势下不断后撤,JG27的两处主要基地德尔纳和加扎拉暴露在英军主攻部队面前,因此不得不向西转移。12月18日,隆美尔正式下令放弃加扎拉,由于卡车不够,所有来不及修好的飞机和辎重全都炸掉。在3/ JG27的最后一架飞机离开加扎拉之前,波特根在机场入口处树起一块大牌子,上书:“我们马上就回来,英国佬,圣诞快乐!保持好卫生!”
到1941年圣诞节,JG27所有部队已经全都后撤到锡德拉地区。三个队部和联队指挥部在马图巴村外一片砾石滩上扎营安寨,纽曼将他的“华美剧场”送给联队作为指挥所。 JG27在这里一直呆到1942年春天,飞行员们想尽办法将自己的生活安排得舒服一些:11/JG27在司令部附近开了一家帐篷电影院,名字极其夸张:“荣耀宫”,遇到空袭时,观众可以从帐篷的一道侧门躲进紧邻的山洞掩体。I/JG27则在海滨的古罗马遗址–阿波罗尼亚开办了一个小小的观光胜地,有酒吧、海水浴场、小型赌场和照相摊,向全联队的伙计开放,联队每12天从马图巴开来一辆卡车,送20 个人到这里休假。
I/JG27的地勤人员排队领取午饭
虽然飞行员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但整个联队的处境却十分悲惨。那次大撤退后,3个大队总共只有6架飞机还能上天,联队库房里没有燃料和弹药,而且很多地勤人员在西撤途中阵亡或被英军俘虏。12月24日,联队又蒙受了一次重大损失,9/JG27中队长冯·卡格尼克中尉率领仅存的6架Bf109迎战20架“飓风”,在空战中腹部连中数发子弹,他虽然挣扎着将飞机开回来,但被抬下座舱时已经不行了(冯·卡格尼克生前一共击落了67架敌机,获得橡叶骑士十字勋章)。
9/JG27 中队长冯·卡格尼克伯爵,北非德国空军王牌之一
马尔塞尤在12月底也因黄疸病调离北非,住进了雅典陆军医院。他在医院中急切地盼望自己早日康复,以赶上隆美尔的反攻,但是就在快出院的时候,突然收到母亲拍来的一封电报:“妹妹故世,速回柏林!”
马尔塞尤迅速请假赶回家里。他的妹妹英格尔在维也纳被其嫉妒的恋人杀害,马尔塞尤完全不能理解此事,彻底惊呆了。由于父母离异,他自幼与妹妹感情良好,其辞世令马尔塞尤异常悲痛,当他协助母亲处理完妹妹的丧事、于1942年1月底赶回班加西时,战友们发现马尔塞尤仿佛变了一个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