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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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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四包子铺旧影,图片来源于网络
No.1
街角的包子铺
有关食物的记忆我有很多,能够几十年不忘记的唯有西四包子铺。其实西四包子铺都不是它正式的名字,我知道它的时候,它的匾额上只有“包子铺”三个字,但它的名气可不小。像我们这种住在小西门的人家,都会跑到包子铺买肉包子解馋,你就想想它的包子做得有多出色。
包子铺就坐落在西四新华书店的对面(路口西南角)守着街角的一隅。那是一个非常小的两层楼包子铺,只卖包子和炒肝,一到饭点儿人满为患。当年我去吃的时候每次都要等座位,食客们都是开了票取到包子炒肝就赶紧吃,尽快吃完腾地方让后面的人能坐着吃。这种景象也只有四十年前才有,如今哪个餐馆都没有火爆到这种程度。
有关西四包子铺的沿革,我不妨贴上一段华天餐饮集团的文字(并非原文按照我的行文习惯做了修改调整):
西四包子铺的前身是二友居便饭铺,始于1921年,由宫廷御厨常二有创办,常二有膝下无子,告老还乡时无依无靠,就在西四十字路口把角儿开了一家便饭铺权做维持生计之用。
退役的御厨常二有把小饭铺取名为“二友居”,一是和“常二有”的“二有”两字同音,二是希望后人齐心合力做好生意。
后来他又招了两名徒弟,两个徒弟情同手足,即使师傅过世,也并未分家,一直合办餐馆。
从1921年起,常二有的大徒弟王庆云与师弟共同经营“二友居”便饭铺。王庆云传承了师傅常二有的技艺,面食的制作精益求精,二友居便饭铺的包子成了正宗的老北京包子代表。
二友居便饭铺在六十年代更名为西四包子铺,经营地点由北京市西城区西四南大街18号变更为北京市西城区西四南大街1号。
“西四包子铺”这一名称,历经“北京市西城区西四饮食基层店.西四包子铺”、“西城区西四包子铺”、“北京市华天饮食公司西四包子铺”、“北京市西城区西四包子铺”、“北京华天饮食集团公司西四包子铺”等变革。
2001年7月,“北京华天饮食集团公司西四包子铺”因体制改革注销,停止营业,其债权债务由主管单位华天集团负责。
2015年,华天“二友居”肉饼店全新亮相,推出了包子、猪肉饼、牛肉饼、馅饼等核心产品及各种炒菜、砂锅等菜品。
读过以上文字后,我可以判断出第一次吃的时候它还处在“北京市西城区西四饮食基层店.西四包子铺时期。首先这个称呼就很八十年代,其次那个年月服务员都是北京人,因为生意火爆没空对顾客进行服务,工作主要就是包包子,蒸包子,收钱开票,出餐,收拾碗筷,后厨洗碗,忙得不可开交。包子店的营业风格很符合“饮食基层店”这个名字。
难忘的那次吃包子,还是妈妈带我看完牙(乳牙的龋齿会影响恒牙生长所以必须在恒牙生长前补好龋齿)回家路临时起意的结果。当时已经是中午11点多了,一早就出门看牙的我早已经饥肠辘辘,正当我坐在公交车上饿得抓耳挠腮的时候,妈妈突然告诉我说今天中午饭就在西四包子铺解决了,把我惊喜坏了。
小时候没大事都在家里吃饭,早点即使在外面买了也是买回家吃,极特殊情况才会在外面吃饭。听说可以吃美味的包子,我早把牙疼的事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们乘坐的22路公交车,西四刚好有一站,下车后溜达着就能到包子铺。尽管无数次经过包子铺,可是正经进来吃饭这是头一次,实在没想到是这种机缘下去吃的。在这以后的很多年,我还吃过很多包子铺的包子,可是都没有记忆里的这一次好吃。
No.2
北京西四包子铺
那天进到包子铺就让我感到了震撼,一楼万头攒动,人满为患,几无立锥之地。所有坐下堂食的人后面都站着虎视眈眈、焦急等待的食客,手里攥着取餐票或者端着包子炒肝,一边还环顾四周,企图能找到更早空出来的座位。
因为楼梯窄小,大家都不爱上楼,我预估二楼可能有空座位,于是去二楼,待到楼上抬头举目四望,情况稍微好些,但是仍旧需要等位,就连墙边那种立席都快满了。

饭馆里面等位的情形大致可以分成这么两种,第一种,结伴而来的,这时候几个人就分工明确,有人在餐厅找空位子,负责盯人等位,一旦自己盯着的那个位子人走了,就马上坐下,然后接着盯住这张桌子的剩下几位食客的进度。
有人负责去开票窗口排队交钱开票,另有人就会到出餐窗口边排队边等着开票的送票过来好尽快取包子炒肝。
这种分工明确小组作战的,往往有更多机会等到空位子,如果实在不能凑一桌,饭后又有急事要办的,通常端着吃食儿分散坐下,各吃各的,从战斗开始到战斗结束大概20分钟。
还有一种是单兵作战,先去开票,然后取吃食儿,最后端着包子炒肝等位子。当然这种的也有一个好处,就是举着包子炒肝等位子,往往被等的那个位子的人就会如坐针毡,加快进食速度,吃完过后马上就起身离席了。
但是也有那种稳坐钓鱼台的,吃得慢,吃完还在那里坐着不走,通常这种人都会被等位子的众人行注目礼。如果还在那耗着不走,旁边的人就会忍不住送他几个卫生球或者送点“激光束”过去了。
我和妈妈当然属于小组作战,我到楼上去找座位,妈妈去窗口开票取货。在二楼我身手敏捷地站在了一个即将吃完的食客后面。
等位也是有诀窍的,主要是看炒肝吃得差不多了站在那等,是最靠谱的,因为炒肝比较烫,吃起来慢,而包子几口就能吃光了,通常情况一个人会点2两包子和一碗炒肝。
等位的人也各有不同风格,比如有人比较腼腆不太好意思盯着正在进食的人看,于是装得很淡定,要么看看手表,要么眼睛望着别处亦或者发呆,总之就是避免和桌子上其他人的目光接触,也避免和桌子上的食物接触,省得被别人认为是“没起子”(北京方言,形容没见过世面)的表现。
也有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人(通常是男性),边看手表,边用眼睛扫过桌子上的杯碗盘碟,顺便再窥视一下别的桌子的进餐情况。
这种男性往往三心二意立场不够坚定,也会有产生误判的时候,比如有人并没吃完起身去取东西,他兴冲冲跑过去,结果人家迅速回来又坐下了,他就只能灰溜溜回到原来位置继续再等。也有倒霉的时候,他一离开就有人即刻补缺替代了他,他也只能自认倒霉。
还有些人为了加速坐着的食客的吃饭进程,有时候会边等着边顺着炒肝的碗边吸溜一下碗里的炒肝,发出点“呲溜呲溜”的声音,那就更能加速坐着的这位的战斗速度。
等位子是个枯燥的活儿,我喜欢在这时候观察四周看这些有趣的事情。当然我会很踏实地盯着一个位子等,因为我知道最后的胜利终将属于我。
No.3
二友居肉饼店
那天妈妈买了四两包子和两碗炒肝,一两包子是3个,四两是12个,盛在盘子里面显得很多,装炒肝用的是白瓷碗,开了票取了吃食儿,她就到楼上来找我,我等着那位食客刚刚好也吃完了,起身离席,我赶紧招呼妈妈先坐,于是母女俩终于在大中午的正点吃了一顿包子炒肝。
西四包子铺的包子,卖相非常好,褶子均匀,包子皮咬起来口感筋道儿(音,逗),包子馅儿是肥瘦相间酱油调制的。
至今记得一口咬下去是一兜肉丸,会有带着油花的汤汁滴下来,如果咬的时候不小心很容易被烫着舌头。这种包子在油水不大的小时候(那时家里炒菜会用肉丝,肉丝通常会被孩子们抢光),简直太香了。
尝过包子又用搪瓷片勺㧟了一勺炒肝,勺子里芡汁晶莹剔透、不稀也不稠恰到好处,蒜末不多也不少,与大肠和猪肝搭配得相得益彰。吃入口中,咸里带着点鲜,鲜中又还有着香,这是一碗有灵魂的炒肝啊!
现在只有我自己在家能复刻出这样的味道了,外面的店里面的炒肝端上一看就不好吃。那黝黑浓稠的芡汁儿,少得可怜的猪肝儿和大肠儿,大肠里面的肥油也没有拾掇干净,所以总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下水味儿(尽管你吃得是下水,可让下水吃不出下水味儿才是它的精粹所在)。
其实做下水想好吃,最重要的就是食材新鲜和收拾得干净。现如今这“新鲜干净”四字,很多餐馆就已经做不到了,何谈健康?哪来的美味?
还有一点我也很怀念,就是那时候的餐具,都非常的好用。筷子都放在在桌子中间的筷子筒里面,都是那种黄色竹筷子(非一次性的),勺子也是那种刷了一层搪瓷薄片勺子。这勺子长得不好看,可非常实用,仅仅因为看着廉价就惨遭淘汰,我挺替它不值的。
吃早点时候无论吃豆腐脑,还是炒肝或者面茶,它都可以让嘴急的你不用太当心烫着,因为是薄薄的一片,这样就保证你每次取的汤羹不会太多,很快能把热量散掉,你也就能很快入口了。
这种早餐勺子如今在天津还可以看到,去年去天津时候我见到它,一下子勾起很多儿时记忆,于是我瞬间就理解了那些从北京坐着高铁去天津吃早餐的人们了。
前几天还和我的发小朱龙龙聊起这家包子铺,她说她家会特意去买包子,但从来不买炒肝儿。我的理解就是她家祖上是上海人,她们吃不惯猪下水这太正常了。
人的饮食偏好跟基因有关也跟幼儿期的饮食习惯有极大的关系。你的祖先在哪里生活,你又在哪里长大这都会影响到你对食物的喜好和接纳度。
体现在我身上就特别明显,我南北通吃,几乎没有什么食物是我会讨厌的,北京的豆汁儿我也喝得,南方的鱼腥草更是吃得不亦乐乎,凡是听说了奇特的味道的食物,反而都想去尝试。
小时候被馒头、面条儿、烙饼、包子、馅儿饼养大的我,现在对米饭炒菜及南方菜更加偏好,对潮汕地区口味那简直是甘之如饴,想来想去还是跟我姥爷有关,谁让我姥爷是个广东人,早年间又在铁路上做过小厨房的厨子(这故事等蔡赞章和他喜爱的猪脚姜后续里面再讲)。
这么想想,我也就是个京漂三代,所以对于北京饮食和城里的回忆哪里说得不对,还望各位老少爷们海涵!
欢迎大家下方留言,写下自己对于食物那份儿美好又深刻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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