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号”极地探险邮轮驶离冰岛雷克雅未克邮轮码头后,便掉头向西,开足马力,一猛子扎进了风高浪急的丹麦海峡,向着四百多公里外的东格陵兰阿马萨利克峡湾(Ammassalik)驶去。

    丹麦海峡(Denmark Strait),位于冰岛与格陵兰岛之间,其中有部分海域延伸至北极圈内,是连接格陵兰岛与冰岛的重要水道和北大西洋通往北冰洋的关键通道。同时,它也是北美洲与欧洲的地理分界线。丹麦海峡呈西北~东南走向,全长约四百八十公里,最窄处约为二百九十公里,北端为北冰洋,南端为北大西洋,最深处达五千六百多米,是世界上较深的海峡之一。丹麦海峡地处高纬度地区,冬季寒冷多雾、海面结冰,夏季则多海雾与风暴,再加上海峡内有北大西洋暖流的分支与东格陵兰寒流在此交汇,水文条件十分复杂。因此,丹麦海峡也成为了世界上水流最湍急,且风浪较大的海峡之一。

    丹麦海峡的水文条件非常奇特,也十分罕见。首先,在丹麦海峡内,靠近冰岛一侧,是由南向北流的伊尔明厄洋流(Irminger Current)。伊尔明厄洋流是墨西哥湾暖流和北大西洋暖流系统向北延伸的重要分支。这条温暖的洋流犹如“天然暖气”,轻而易举地就将冰岛南岸的海水温度提升到与英国南岸海水同样的温度,从而造就了冰岛南部与西部沿海地区相对温暖、潮湿的气候。而靠近格陵兰岛的一侧呢?则是沿着丹麦海峡西部从北向南流的东格陵兰寒流(East Greenland Current)。冰冷,且强劲的寒流裹挟着源自于北冰洋的大量浮冰和从格陵兰岛冰盖上崩塌下来的巨大冰山一路南下,在格陵兰岛东海岸附近约百公里宽的洋面上形成了大面积的浮冰区。这两股性质迥异、水流强大的洋流在丹麦海峡内相遇、碰撞,造成了温度与生态的巨大反差。据数据分析,在距离冰岛西海岸约五十英里处(约八十公里),伊尔明厄洋流影响的末端,这里的海水温度甚至会骤降十摄氏度左右,清晰地标示出了暖流影响的边界,并形成了两股洋流鲜明的冷暖分界线。因此,丹麦海峡虽没有南美大陆与南极大陆之间的德雷克海峡(Drake Passage)那么邪乎,那么恐怖。但,它也是一道风高浪急、险象环生,且非常凶险的海峡,要想穿越它,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哦!

                              

    其次,丹麦海峡还是世界上最大、最高的“海底瀑布”(Undersea Waterfall)所在地,具有极其独特的地理与生态价值。“丹麦海峡瀑布”(Denmark Strait Cataract)位于冰岛与格陵兰岛之间的北大西洋海底。“海底瀑布”形成的主因,是由海水温差与盐差驱动的“密度瀑布”。当来自北冰洋温度低,盐度相对也较低,且密度大的冰冷海水与来自北大西洋温度高,盐分相对也较高,且密度小的温暖海水相遇,并产生激烈碰撞时,冰冷的海水会下沉、切入到温暖的海水之下,形成一股强大的水下洋流;当这股水下洋流翻越落差极大的海底山脊时,一道无法从海面或太空上通过肉眼直接观察到,而只能通过温度、盐度等科学数据间接探测到,真实存在的巨型“海底瀑布”就此诞生啦!

       

    您别看“丹麦海峡瀑布”的水流速度并不快,只有约0.5米/秒。但,其海水流量却大得惊人,竟高达五百多万立方米/秒。这样的流量,足足是世界第一大河流~亚马逊河流量的二十五倍,也远超全球所有河流的总流量。同时,“丹麦海峡瀑布”还是全球最大和最高的瀑布,其垂直落差高达三千五百多米,是世界陆地最高瀑布~落差达九百七十九米的委内瑞拉安赫尔瀑布(Angel Falls)的三点五倍之多;其宽度更是达到了惊人的一百六十公里,相当于从南京到合肥,或是从大连到烟台的直线距离。
    然而,“丹麦海峡瀑布”最重要的角色,竟是全球海洋循环的“发动机”。“丹麦海峡瀑布”作为全球海洋热盐环流 (Thermohaline Circulation)的关键节点,持续不断地推动着冷水南下和暖水北上这条全球“海洋传送带”的有效运行,对全球气候调节、海洋热量与营养分布都具有深远的影响,其直接影响力甚至可影响到赤道附近的生态系统。在此,不得不感叹!古往今来,在人类的视野之外,深藏不露的“丹麦海峡瀑布”却一直在鸟不悄儿地驱动着全球海洋与气候系统的有效运转。而与世界上其他有影响力的“海底瀑布”相比,如:作为南半球深海循环重要组成部分的“巴西深海平原瀑布”(Brazil Basin Cascade),欧洲附近最重要的深海冷水通道之一,对北大西洋深层水形成重要作用的“冰岛法罗瀑布”(Faroe Bank Channel Cascade),南大洋与太平洋之间水体交换的关键通道之一“巴斯海峡瀑布”(Bass Strait Cascade)以及全球唯一的主要由盐度差异驱动的海底瀑布“直布罗陀海峡瀑布(Gibraltar Strait Cascade),“丹麦海峡瀑布”绝对是他们中间德高望重的“老大哥”和埋头苦干、默默奉献的“无名英雄”!

     

    当人们在做南北极旅游攻略时,一般都会认为:去南极,要有敢闯德雷克海峡这道鬼门关的勇气,要能经受住风浪与晕船的考验;而去北极,就轻松多了,邮轮在风平浪静的北冰洋上航行,没啥风险,也很舒服。但,殊不知,如果您选择的是北极三岛(冰岛、格陵兰岛、斯瓦尔巴群岛)游的话,还有丹麦海峡这道关卡在等着您呢?!其实,丹麦海峡的风浪一点儿也不比德雷克海峡小。而且,它还多了两条,一是,特别容易起雾,同时雾还特别大;二是,春季时,海上的浮冰和巨大的冰山特别多。就拿我们此次航程来说吧!虽说现在是“极昼”,到了午夜,太阳还高高的。可是,架不住天总是阴沉沉的,再加上洋面上满眼的浮冰和浓厚的雾气,给人的感觉十分压抑,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儿,是不是要出什么事儿呢?

             

    这不,“海神号”刚刚进入丹麦海峡没有多久,狂风巨浪就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我们袭来。“海神号”顶风破浪,逆风前行,凛冽海风掀起的巨浪常常拍打到我们六层客房的凉台上,发出清脆的啪啪声。随着船身颠簸程度的不断加剧,船上晕船的乘客越来越多。只见,前往四层服务台领取晕船药的人像走马灯似的,你来我往、熙熙攘攘,一直就没有消停过。第二天早餐时,原本热热闹闹的餐厅,人已经明显见少,且大多数人都是匆匆吃上一口,然后,再带上一点儿吃的东西,便急忙返回房间,去照顾因晕船而卧床不起的同伴们。中午时分,风浪仍在肆虐,海上的浮冰愈来愈密集,大型冰山出现的频次也越来越高。出于好奇,特意在船上转了一圈儿,感觉船上的非战斗减员已相当严重,各层甲板、过道和各个活动场所几乎都见不到人影。客舱区域更是变得极为安静,耳畔除了轮机发出的嗡嗡声,就是海浪拍打船体发出的撞击声,单调而又乏味。午餐时,偌大的餐厅,只星星点点坐了不多的几个人。而且,所有的人都好似食欲欠佳,心思并没有放在吃饭上,无非是想出来探探风,看看船上的状况。同时,也是向外界展示自己还没有倒下……餐厅的工作人员则是一步三晃地忙来忙去,努力完成着自己的本职工作。小朋友靠着挑战德雷克海峡时积累下来的经验,本想挺一挺就扛过去了。但,没承想,这丹麦海峡还挺宽,航程还很漫长。无奈,到了后半程,还是不得不吃了一片预防晕船的药,最终才挺了过来。

北极之旅(十七) 格陵兰岛东海岸 塔西拉克~花之谷 冰山峡湾 花海雪原
    经过三十多个小时与风暴的激烈搏斗,“海神号”极地探险邮轮终于闯过了丹麦海峡这道关,风浪渐渐平息下来,远方的地平线上隐约看到了雪山和冰川模糊的轮廓。此时,再抬眼看看舷窗外,海面上早已成为了浮冰的世界,一眼望不尽头的冰海上,时不时,还会漂来一座座巨大的冰山……“海神号”逐渐降低了航速,开始向阿马萨利克峡湾的峡湾入口处驶去。沉寂了一天多的船长广播,又开始有了动静,只听船长兴奋地告知大家:“各位好!我们期待已久的格陵兰岛,终于就要到了!再过一会儿,我们将驶入阿马萨利克峡湾,待寻找到合适的锚地后,邮轮将就地锚泊。明天早餐后,我们将分批乘坐冲锋舟登陆东格陵兰因纽特人居住的小镇~塔西拉克(Tasiilaq)。今天晚上,峡湾内将风平浪静,预祝大家好好休息,睡个好觉!”

   塔西拉克,又名安马萨利克(Ammassalik),是一座坐落在东格陵兰阿马萨利克岛东南海岸,面对着阿马萨利克峡湾,周围被高耸入云的山峰所环绕的美丽小镇。小镇是东格陵兰地区最大、最繁华的因纽特人社区,也是格陵兰岛第七大城镇和这一地区的行政、文化、教育中心和旅游集散地。1884年至1885年间,丹麦探险家古斯塔夫·霍尔姆(Gustav Holm)曾率领探险队到达过此地,并对周边地区进行过较为详细的勘查。1894年,丹麦人在这里成立了贸易站。同时,还建立起了永久定居点。“Tasiilaq”(塔西拉克),在格陵兰语中有“如大湖一般”的意思,大概是指小镇面前的峡湾,如同一片寂静的湖泊。由于,阿马萨利克峡湾入海口比较狭窄,且又受到周围山脉的保护。因此,哪怕峡湾外丹麦海峡开阔的洋面上波涛汹涌、浪高数丈,峡湾内依旧是风平浪静,宛若镜面。也许,这就是船长让大家抓住机会,睡个好觉的主要原因吧?!

    塔西拉克属于典型的极地苔原气候(Tundra climate),一年之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因冰雪覆盖而与外界隔绝,仅有夏季六月中旬至八月下旬这短短的两个多月时光,外来的船舶才能进入峡湾锚泊。即便如此,峡湾内还是常年浮冰密布,冰山也会时不时露一下峥嵘,而这也成就了塔西拉克别样的独特风景。东格陵兰地区是世界上很少有游客光顾的地方,曾被誉为地球上最偏远、最孤独和人口最稀少的地区之一。塔西拉克作为东格陵兰地区的门户小镇,这里的冰山峡湾与彩色的因纽特人木屋同框,夏季可徒步山间赏花,出海观鲸;冬季则可乘坐狗拉雪橇,观赏极光……而当您身历其境,在小镇里体验纯正的格陵兰自然风光时,厚重、朴实的因纽特文化也同样会在您的心中留下深深的烙印。

    第二天早晨起来,看了看外面的天气,虽说云层依然压得很低,也很浓密。但,风不大,貌似也不会下雨。这在气候多变的北极地区应该算是好天气啦!对此,整体感觉还不错,预示着今天的首次登陆活动将会比较顺利。趁着大家吃早餐的档口,探险队员们已经开始行动了,他们有的忙着吊卸冲锋舟,有的则乘坐冲锋舟先行上岸安排陆地上的相关事宜,而所有的一切,都在井然有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趴在房间凉台的栏杆上向下俯看,探险队员们行云流水般动作让人看着就很是舒服,不由得心中泛起波澜……看来,我们中国人自己的极地探险公司,在勇闯极地探险旅游这一由西方公司长期牢牢把控的领域时,并没有蛮干,而是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前期准备工作,在努力与国际先进水平对接的过程中,各项业务流程及人员选聘、员工培训工作都做得扎实而又细致!客观地讲,“海神号”北极探险第一次登陆的各项准备工作,给我留下了极佳的印象。这个公司,靠谱!

    我们一行人乘坐冲锋舟登陆格陵兰岛后,第一站,并没有进入塔西拉克小镇。而是趁着天气尚可,穿镇而过,展开了一次意义非凡的野外远足,徒步前往东格陵兰一处风景秀丽的冰川山谷~“花之谷”(Flower Valley)。

    “花之谷”是塔西拉克最经典的徒步路线,也是东格陵兰最容易亲近的“北极植物园”。“花之谷”以能在北极短暂的夏季时光中,绽放出色彩斑斓的花朵而闻名。来到山谷的入口处,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因纽特人的墓地。墓地很大,也很有特色。不过,带领我们的当地因纽特人向导早早就告诫大家,为了尊重因纽特人的风俗习惯,请大家一定要远离墓地,并严禁拍照。我们在向导的引导下,沿着山脚下崎岖的小路,与墓地始终保持百十米的距离,默默地绕过了墓地。接着,在墓地后面不远处的溪流旁,又看见了许多散养着的因纽特人的工作犬(localworking dogs)。出于好奇,大家本想贴近它们,仔细观察观察。但,当地因纽特人向导又立刻出面制止。并再次告诫大家:“因纽特人的工作犬非常厉害,所有外来人员,都不得靠近!”首次开启的北极之旅和初次登陆格陵兰岛后,发现北半球的事儿,比南半球要复杂得多,各种规定,各项要求多如牛毛。而这一切,这在之后的探险活动中将屡屡出现。现仅举一例,在北极登陆的过程中,邮轮上的探险队员必须要携带大口径步枪下船,并要求一前一后,保护夹在中间的游客队伍。在野外时,游客队伍也不允许拉得过长,如果发现有掉队的,或是腿脚不利索的,大部队就必须要时不时地停下来等候。究其原因,是因为怕有北极熊突然出现,袭击人类。因此,在北极旅游期间,更要求游客有较强的纪律性和团队协作精神。

    进入山谷后,迎面而来是典型的极地苔原地貌,一条由冰川融水汇成的蜿蜒小溪,在山谷中静静地流淌……仔细观察,您会发现在崎岖山路旁比较显眼的地方,隔不远就会有各种不同的标识。向导告诉我们,这些都是因纽特人的路标。如果,您在山里迷路了,只要能找到一个路标;然后,再按照它所指的方向走,您一定会走出“迷宫”的。也许,我们来的时间有点儿早,山谷里的雪还没有完全融化,迎着太阳的苔原地面也才刚刚泛绿。而野花呢?不能说没有,但寻觅起来确实不太容易,只有在那些背风朝阳处,才会稀稀拉拉有不多的几株。据说,再过二十天,到了七月中旬以后,溪流两旁将开满各种野花,如:北极蓝铃花、蒲公英、北极百里香和阔叶柳兰等。到了那时,这些盛开的花朵、葱绿色的苔藓以及其它草本植物,会将山谷装点成为一个色彩斑斓、充满活力的鲜花世界,并与它周围冷漠的冰川、雪山形成鲜明的对比。而今天的我们,也只能通过这几朵不多的鲜花,来憧憬“花之谷”美好的明天……

         

     在远足的过程中,对枪十分感兴趣的小朋友,时常与此次随我们一起出行,并担负着护卫任务的探险队员、海洋生物学家,我们称他为“小狼博士”的“沃尔夫冈”(Wolfgang)同行。期间,小朋友既可以从“小狼博士”那里学习到许多知识,又可以冷不丁地偷偷摸一摸“小狼博士”身上背着的枪,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