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哥风云录

2025-05-25 16:52

(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邻居家的娃,我带了三天。 他非塞给我一千块钱。 我说啥也不要,推来推去。 他把钱往我手里一塞,扭头就跑。 回到家,我数了数钱。 十张崭新的一百元。 可钱里,竟夹着一张纸条。 就是这张纸条,让我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哭得像个孩子。 我敢说,这钱,是这个世界上最“烫手”的钱。 这不是钱,这是一个男人最后的体面。 这件事,要从三天前的一个下午说起。

我叫尚秀雅,今年六十有三,一个普普通通的退休女工。老伴老李前些年走了,唯一的儿子李文博又在深圳那样的大城市扎了根,一年到头也难得回来一趟。偌大的一个家,就剩下我一个人,守着这老旧的楼房,守着窗台那几盆半死不活的花,也守着一份挥之不去的孤单。

我们这个小区,有些年头了,楼上楼下住着的,大都是处了几十年的老街坊。谁家要是晚上忘了关窗户,对门邻居瞧见了都得喊一嗓子。可唯独我 门对门那户,是个例外。

搬来大概快两年了,住着一个年轻人,叫屈远航。三十出头的样子,个子高高瘦瘦的,皮肤有点黑,看着是个实在人。他带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叫屈星辰。平时屈远航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工作的,总是看着一脸的疲惫,眼圈下面常年挂着一抹青黑色。我跟他打过几次照面,他都只是冲我点点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然后就匆匆领着孩子回家了,门一关,就把整个世界都隔绝在了外面。

说实话,我这人爱热闹,也爱管点“闲事”。小区里的张大妈就总开我玩笑,说我是咱们这栋楼的“居委会编外主任”。可对这个屈远航,我这“主任”还真就没发挥过作用。他太沉默了,像一口捂着盖子的深井,你看不透里面到底有多少水,也听不见一丝声响。

那个小男孩星辰,长得倒是很俊俏,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就是胆子特别小,跟在他爸爸身后,总是怯生生地攥着他爸爸的衣角,看人的眼神都带着一丝躲闪。我每次看见他,都忍不住想起我儿子文博小时候的样子,心里就软得一塌糊涂。我尝试过几次,拿着糖果和水果想去逗逗他,可他总是往他爸爸身后一缩,屈远航也只是尴尬地对我说:“尚阿姨,不好意思,这孩子认生。”

久而久之,我也就不去自讨没趣了。只是每次在楼道里碰见,心里总会泛起一丝说不清的滋味。这么年轻的一个男人,自己拉扯着一个孩子,身边连个搭把手的女人都没有,想来日子过得肯定很不容易。他的媳妇呢?是离婚了,还是出远门打工了?我这心里头啊,跟猫抓似的,好奇,但又不好意思多问。

那天下午,我正在家里看电视,看得正起劲呢,门“咚咚咚”地响了。这大下午的,会是谁呢?儿子远在天边,老姐妹们这个点儿都在午睡。我带着一丝疑惑,走到门边,从猫眼里往外一瞧,嘿,竟然是门对门的屈远航

他怀里抱着星辰,一脸的焦急,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嘴唇都有些发白。我赶紧把门打开,一股热浪夹杂着他身上的汗味就涌了进来。

“尚阿姨,尚阿姨,对不起,打扰您了!” 他的声音都带着颤音,听得出来是真急了。

我一看他这架势,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是孩子出什么事了。我赶紧侧身让他进来,急着问:“小屈啊,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快进屋说!”

他抱着孩子进了屋,却没往沙发上坐,就那么直愣愣地站在玄关那儿,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尚阿姨,我……我老家那边出了点急事,我妈……我妈她突然病危,我现在必须、立刻、马上赶回去!票都买好了,一个小时后的火车!”

我一听,心也跟着揪了起来。父母病危,这可是天大的事儿!我赶紧说:“哎哟,那可了不得!那你还愣着干啥?赶紧去啊!家里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都收拾好了。” 屈远航点了点头,然后他低下头,看着怀里一脸懵懂的星辰,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为难,甚至带着一丝恳求,“可是……可是尚阿姨,星辰……我走不开啊!把他带回去,老家那边乱糟糟的,医院里病菌又多,我根本顾不上他。可是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说到最后,这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眼圈“刷”地一下就红了。他看着我,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说出那句他最想说的话:“尚阿姨,我知道这个请求特别过分,咱们平时也不熟……可我……我能不能求您个事儿?您……您能帮我照看一下星辰吗?就三天,最多三天!我处理完我妈的事,马上就回来!尚阿姨,求求您了!”

说完,他竟然“噗通”一声就要往下跪。

我吓了一大跳,一把就扶住了他的胳膊,急得我直跺脚:“哎哟!你这孩子,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多大点事儿,至于吗!”

我把他拽起来,看着他那张写满了无助和绝望的脸,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我想起了我老伴当年生病住院的时候,儿子文博还在上大学,我一个人在医院和家里来回跑,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助感,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眼前这个年轻人,不就跟我当年一样吗?

再看看他怀里那个小小的星辰,孩子似乎也感觉到了爸爸的不安,小手紧紧地搂着爸爸的脖子,大眼睛里噙着泪水,却懂事地一声不吭。我的眼眶一热,这孩子,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行!”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犹豫,“孩子放我这儿,你放心!别说三天,就是十天半个月,阿姨也给你看着!你赶紧去车站吧,别耽误了火车,照顾好你妈要紧!”

屈远航听到我答应了,整个人像是瞬间松了一口气,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他一个劲儿地冲我鞠躬,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谢谢您,尚阿姨!谢谢您!您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看厚度得有个千八百的,就要往我手里塞:“尚阿姨,这是孩子的伙食费和给您的辛苦费,您一定要收下!不够的话,我回来再补给您!”

我当时脸就拉下来了,一把将他的手推了回去,佯装生气地说:“你这叫什么话!你管我叫一声’阿姨’,我帮你带带孩子怎么了?还谈什么钱不钱的!再跟我提钱,我可就不帮你了啊!你这是打我的脸!”

我们俩在门口推来推去,屈远航见我态度坚决,也知道时间紧迫,只好把钱又揣回了兜里。他蹲下身,把星辰放下来,摸着孩子的头,柔声说:“星辰,这几天就跟着尚奶奶,要听话,知道吗?爸爸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了。”

星辰眼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了,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但他没哭出声,只是抽噎着,用小奶音说:“爸爸……你早点回来……”

屈远航又用力地抱了抱儿子,然后站起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感激,有托付,还有一种我当时读不懂的沉重。他把一个装着孩子换洗衣物和奶粉的小包递给我,然后一咬牙,狠心转过身,大步流星地就走了,连头都没敢回。我猜,他是怕一回头,就再也走不了了。

门关上了,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我低头看着身边这个小不点儿,他仰着小脸,眼巴巴地望着紧闭的大门,眼泪还在无声地流淌。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紧紧地揪住了,又酸又疼。

“来,星辰,” 我牵起他冰凉的小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些,“跟尚奶奶进屋,奶奶给你拿好吃的。”

就这样,我和这个叫屈星辰的小男孩,开始了我们为期三天的“同居”生活。而我怎么也想不到,这短短的三天,会让我窥见一个年轻父亲背后,那如山一般沉重的秘密。

第一天,是最难熬的。

星辰这孩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内向和敏感。他爸爸一走,他就好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雕塑,不哭不闹,也不说话。我把他领到客厅,打开电视给他放他最喜欢的动画片,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屏幕,眼神没有焦点。我把苹果削好皮,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用牙签插好了递到他嘴边,他却紧紧地闭着嘴巴,一个劲儿地摇头。

“星辰,吃一块吧,这苹果可甜了。” 我哄着他。

他还是摇头,小小的身体里,仿佛藏着巨大的倔强。

到了午饭时间,我更是犯了难。我不知道他平时喜欢吃什么,屈远航走得匆忙,也忘了交代。我凭着自己带文博的经验,给他做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上面还卧了一个金黄的荷包蛋。我把面端到他面前,香气扑鼻。

“来,星辰,尝尝奶奶做的面,可香了。”

他低着头,小声地,几乎是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句:“我想吃爸爸做的。”

一句话,让我的心又酸又涩。是啊,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山珍海味,也比不上爸爸做的一碗家常便饭。我叹了口气,坐在他身边,也没有逼他,只是轻声说:“好,那等爸爸回来了,让爸爸做给咱们吃。但是现在肚子饿了,不吃饭可不行。你看,你不吃饭,就没有力气等爸爸回来了,对不对?”

我把面碗往他面前又推了推,然后自己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面,故意吃得“嘶溜嘶溜”响,还咂巴着嘴说:“哎呀,真好吃!这面条真劲道,西红柿酸酸甜甜的,太开胃了!”

也许是我的“美食秀”起了作用,也许是他真的饿了,星辰偷偷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小肚子还很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他小脸一红,终于肯拿起我放在旁边的小勺子,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口汤,放进嘴里。

“怎么样?好吃吗?” 我满怀期待地问。

他点了点头,虽然没说话,但总算是开了金口。这一顿饭,他吃了小半碗。看着他小口小口地把面条吃下去,我心里比中了彩票还高兴。

下午,我陪着他一起看动画片,给他讲我儿子文博小时候的糗事。我说文博小时候怎么把墨水打翻,弄得满脸都是,还以为自己是包公。星辰听着听着,嘴角终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晚上睡觉,又成了一个大问题。他不愿意一个人睡在客房,非要守在客厅的沙发上,说要等爸爸回来。我拗不过他,只好给他抱来被子和枕头,自己也在旁边搭了张躺椅陪着他。半夜里,我好几次醒过来,都看见他蜷缩在沙发上,小眉头紧紧地皱着,嘴里还小声地喊着“爸爸”。我只能一遍遍地给他盖好被子,心里疼得不行。

第二天,情况好了很多。

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星辰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见我醒了,他竟然主动开口,用怯生生的声音问我:“尚奶奶,早上好。”

我当时激动得差点从躺椅上摔下来,连忙应道:“哎哟,星辰醒啦!早上好,早上好!饿不饿?奶奶给你做早饭去!”

这一天,他明显对我放下了戒备。我带他去楼下小花园里玩,他会跟在我的身后,虽然还是不怎么跟别的小朋友交流,但已经愿意让我牵着他的手了。小区里的张大妈看见了,还大老远地就喊:“秀雅!这是你家文博的孩子啊?什么时候回来的?长得可真俊!”

我笑着解释:“不是,是邻居家的孩子,他爸爸出远门了,我给照看两天。”

张大妈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说:“就是对门那个小伙子吧?哎,也真是可怜,没见过他媳妇,一个人带个孩子,不容易哦。”

我点点头,没再多说,领着星天回家了。

下午,我们俩在家里玩积木。他很聪明,搭出来的东西有模有样的。搭着搭着,他突然举起一个用积木搭起来的、四四方方的东西,献宝似的给我看:“尚奶奶,你看,这是我们家。”

我笑着说:“搭得真好!那家里都有谁呀?”

他用小手指着积木,一个一个地数:“这是爸爸,这是我。”

“那妈妈呢?” 我随口一问。

星辰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他抬起头,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气说:“妈妈在天上,她变成星星了。爸爸说,晚上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就是妈妈。”

童言无忌,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但并没往深处想。很多家庭夫妻离异了,为了不给孩子留下阴影,都会编造一些善意的谎言。我以为屈远航家也是这种情况。我摸了摸他的头,岔开了话题:“是啊是啊,妈妈会在天上看着我们的星辰,保佑星辰健康快乐地长大。”

可我没注意到,星辰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一丝与他年龄不符的忧伤。

那天晚上,星辰终于愿意跟我一起睡在卧室了。他睡在我的身边,小小的身体挨着我,让我空荡荡了许多年的大床,有了一丝暖意。睡着前,他小声地问我:“尚奶奶,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

“快了,明天就回来了。” 我安慰他。

他“哦”了一声,往我怀里钻了钻,很快就睡着了。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我心里百感交集。这孩子,是多么渴望一个完整的家,一份安稳的爱啊。而那个叫屈远航的年轻人,一个人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

第三天,也就是屈远航说好要回来的那天,星辰一整天都显得很兴奋。他不停地问我:“奶奶,现在几点了?爸爸是不是快到了?”

帮邻居看了三天孩子,非要塞给我一千块,我回家发现钱里夹着张纸

我看着他充满期待的小脸,心里也跟着高兴。我带着他把家里彻底打扫了一遍,还特意去菜市场买了很多菜,准备晚上做一顿丰盛的大餐,好好给屈远航接风洗尘。

下午四点多钟,门铃响了。星辰“蹭”地一下从沙发上跳下来,光着脚就往门口跑,嘴里还大声喊着:“是爸爸!是爸爸回来了!”

我打开门,果然是屈远航

他站在门口,风尘仆仆,人好像又瘦了一圈,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但精神看着比走之前要好一些。他看到活蹦乱跳的儿子,黝黑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爸爸!” 星辰一下子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屈远航紧紧地抱着儿子,在他脸上亲了好几下,这个坚强的男人,眼眶又红了。

我笑着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进屋吧,饭马上就好了。”

父子俩在客厅里亲热了半天,屈远航才领着星辰过来,再次对我表达感谢。他从兜里又掏出那沓钱,这次态度比上次还要坚决,非要塞给我。

“尚阿姨,这次您无论如何都得收下!您帮了我天大的忙,我实在是无以为报。这一点钱,您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您要是不收,我这心里一辈子都过意不去!”

“小屈,你又来了不是?” 我把手背在身后,“都说了是邻里之间搭把手,你再这样,我可真生气了!快把钱收起来,准备吃饭了!”

我们俩又在客厅里上演了一场“金钱推拉战”。星辰在一旁看着我们,好像也知道我们在争什么,他拉了拉爸爸的衣角,小声说:“爸爸,尚奶奶是好人,不要给钱。”

连孩子都这么懂事,我心里更是暖洋洋的。

屈远航这次是铁了心了。他趁我不注意,一个箭步冲上来,把那叠厚厚的人民币,硬是塞进了我上衣的口袋里,然后拉着星辰就往门外走。

“尚阿姨,饭我就不吃了,家里还有点事要收拾。太感谢您了!我们先回去了!”

说完,他几乎是“落荒而逃”一般,拉开门,领着孩子就回了对门,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任凭我怎么在后面喊他,他都不再开门。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那沓钱。崭新的十张一百元,捏在手里沉甸甸的。我心想,这年轻人,脾气怎么这么倔呢?行吧,既然他非要给,我先收着,等过两天找个机会,再把钱还给他,或者给他买点东西也行。

我把饭菜端上桌,一个人吃着这顿“接风宴”,心里却觉得空落落的。习惯了身边有个小不点儿叽叽喳喳,这突然一安静下来,还真有点不适应。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我准备把钱收进我的小金库——一个藏在衣柜深处的铁皮饼干盒里。我坐在床边,习惯性地把钱一张一张地摊开,数了一遍。不多不少,正好一千块。

就在我准备把钱叠起来的时候,我的指尖突然触到了一个异样的凸起。在几张钞票的中间,好像夹了什么东西。我的心“咯噔”一下,难道是屈远航不小心把什么票据夹在里面了?

我小心翼翼地把钱分开,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小小的纸条,从钱中间滑落出来,掉在了我的床单上。

那是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格子纸,纸边还有些毛糙。我带着一丝好奇,把纸条捡起来,慢慢地展开。

灯光下,纸条上那几行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毫无征兆地,狠狠地刺进了我的心里。

纸上是屈远航那略显潦草的字迹,但一笔一划,都透着一股巨大的力量,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写下的:

“尊敬的尚阿姨:”

“请原谅我用这种方式跟您说出真相,也请您务必收下这点钱,这不是报酬,这是一个走投无路的父亲,最后的尊严。”

“我骗了您。我这次回老家,不是因为我母亲病危。我的父母,早在多年前就去世了。”

“我是回去……给我亡妻扫墓的。”

看到这里,我的呼吸猛地一窒,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亡妻?扫墓?那星辰说的,“妈妈在天上变成了星星”,竟然是真的!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眼泪毫无预兆地就涌了上来,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用力地眨了眨眼,强迫自己继续往下看。

“星辰的妈妈,我的爱人,在一年前的一场车祸中,永远地离开我们了。这一年,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我不敢在儿子面前哭,不敢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我的脆弱。我白天拼命地打好几份工,晚上回到家还要装作很开心的样子陪儿子。我告诉他,妈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变成了一颗最亮的星星,在天上守护着我们。”

“这次,是她的一周年祭日。我必须要回去看看她。可我不敢告诉星辰真相,我怕他小小的年纪,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我更不敢把他带到那个冰冷的墓碑前。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撒了谎,跟您说我母亲病危。对不起,尚阿姨,我真的不是有心要欺骗您的善良。”

“这三天,是我这一年来,过得最安心的三天。把星辰交给您,我一百个放心。在回来的火车上,我甚至在想,如果我的爱人还在,她看到星辰被您照顾得这么好,她该有多高兴啊。”

“星辰回家后,一直跟我说,尚奶奶对他有多好,给他做饭,陪他玩,给他讲故事。他说,尚奶奶的怀抱,像妈妈一样温暖。尚阿姨,您知道吗?听到这句话,我一个大男人,在卫生间里哭得泣不成声。”

“您不仅是帮我照看了三天孩子,您是给了我们父子俩,在这冰冷的人世间,最温暖的一束光。您让我们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还是有不求回报的善良存在的。这给了我继续咬牙坚持下去的勇气。”

“这一千块钱,对我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是我省吃俭用很久才攒下来的。但和您的恩情相比,它太微不足道了。我求您一定要收下,否则,我会觉得自己亏欠您的太多,这辈子都良心不安。请您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这个没用的父亲吧。”

“最后,再次感谢您!大恩不言谢!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您的邻居:屈远航 敬上”

信不长,我却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每看一遍,我的眼泪就汹涌一分。到最后,我再也控制不住,抱着那张薄薄的纸条,和那沓“烫手”的钱,失声痛哭。

我的天哪!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我竟然还在心里猜测人家是不是离婚了,还在为他非要塞给我钱而觉得他“倔强”。我真是个老糊涂啊!

这个年轻人,他把所有的痛苦和绝望都自己扛着,把所有的悲伤都藏在心底,却把一个父亲的坚强和体面,展现在了世人面前。他宁愿撒一个谎,也不愿意将自己的伤口暴露给别人看,更不愿意用自己的不幸去博取同情。

那句“最后的尊便”,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上。这哪里是钱啊!这是一个男人在绝境中,拼尽全力想要维护的自尊!他不想亏欠任何人,他想用自己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来回报一份他认为天大的善意。

而我,还像个傻子一样,跟他推来推去。我甚至还因为他给了钱,而有了一丝“这下两不相欠”的轻松感。想到这里,我的脸上火辣辣的,羞愧得无地自容。

我哭了好久好久,直到眼泪都流干了。我看着手里的钱和信,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一大早,我天没亮就起了床。我把那一千块钱,原封不动地放进一个信封里。然后我去了菜市场,用我自己的退休金,买了最新鲜的排骨,买了活蹦乱跳的大虾,还买了很多星辰爱吃的水果和零食,大包小包地拎回了家。

我叮叮当当忙活了一上午,炖了一锅莲藕排骨汤,做了油焖大虾,还炒了几个家常小菜。整个屋子里,都飘着饭菜的香气。

中午十二点,我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汤,敲响了对面的房门。

开门的,是屈远航。他看到我,明显愣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闪。

我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把汤往他手里一塞,然后不由分说地侧身挤进了他家。这是我第一次进他的家门,屋子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只是家具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星辰正坐在小板凳上,自己跟自己玩。

“小屈啊,” 我把手里拎着的菜放在他们家那张小小的餐桌上,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阿姨今天做了点好吃的,一个人吃着没意思。以后,只要阿姨在家做饭,你们爷俩就都过来吃!阿姨一个人也闷得慌,有星辰陪着,家里热闹!”

屈远航愣愣地看着我,又看了看桌上的菜,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信封,放在桌上,轻轻地推到他面前。

“这钱,阿姨不能要。”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格外认真,“你比阿姨更需要它。阿姨是退休工人,有退休金,吃穿不愁。你一个年轻人,带着个孩子,到处都是要花钱的地方。”

我顿了顿,声音变得柔和起来:“你的事,阿姨都知道了。孩子,你受苦了。”

就这么一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所有坚强的伪装。这个在我面前一直挺直腰板的男人,他的肩膀猛地垮了下来,眼圈“刷”地一下就红了。他低下头,用手捂住脸,压抑了太久的哭声,终于从指缝里泄露了出来。那不是嚎啕大哭,而是一种绝望到极致的、无声的哽咽,听得我心都碎了。

星辰被爸爸的样子吓到了,跑过来拉着他的手,仰着小脸,担心地问:“爸爸,你怎么了?你别哭呀……”

我走过去,把他轻轻地揽进我的怀里,也把那个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大男人,一起揽了过来。我拍着他的背,就像当年安慰我那失去父亲的儿子一样。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我说,“以后,阿姨就是你的亲人。尚阿姨家,就是你们的家。有什么难处,跟阿姨说。咱们一起,把星辰拉扯大。”

屈远航再也忍不住了,他靠在我的肩膀上,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哭得浑身颤抖。他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阿姨……尚阿姨……”

那一刻,我们三个人,一个失去老伴的孤单老人,一个失去妻子的年轻父亲,一个失去母亲的稚嫩孩童,在这个小小的、简陋的屋子里,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我们不是亲人,却在那一刻,胜似亲人。

从那天起,我们两家,就成了一家。

屈远航不再像以前那样沉默寡言,他会主动跟我分享他工作上的事,生活中的难。星辰更是把我当成了亲奶奶,每天放学了就跑到我家里来,叽叽喳喳地跟我说幼儿园里的趣事。我空荡荡的家,因为他们的到来,重新充满了欢声笑语。我给他们做饭,教星辰认字,周末带他去公园。而屈远航,则包揽了我们两家所有的力气活,换灯泡,修水管,比我那远在天边的亲儿子还亲。

我的退休生活,不再是守着孤单和回忆,而是充满了期待和温暖。我看着星辰一天天长大,看着屈远航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我觉得,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那天下午,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那扇门。

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年。星辰已经上了小学,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小男子汉了。屈远航通过自己的努力,工作也有了起色,我们的日子越过越好。那张改变了我们所有人命运的纸条,被我好好地珍藏在我的铁皮饼干盒里。我时常会拿出来看看,它提醒我,人与人之间最宝贵的,从来都不是金钱和物质,而是一颗愿意为对方着想,愿意在对方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的真心。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可在这个钢筋水泥的城市森林里,我们住了很多年,却可能连对门邻居姓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习惯了关紧自己的房门,守着自己的小世界。

我想问问大家,在您的生活中,您是否也曾遇到过像屈远航这样,在困境中依然坚守着善良和尊严的人?或者,您是否也曾像我一样,用一个不经意的善举,温暖过一个陌生人的世界呢?您说,这世上最珍贵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