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翘首以盼,终于熬过了酷暑炎热,来到了早秋。在立秋和处暑之间,虽然还有闷热,有二十四个秋老虎,但早晨和夜晚已有了凉气,习习的凉风让人们感到了初秋的舒适。
一叶落而知秋,自古文人对秋非常敏感,有大量的诗歌吟咏早秋。他们写秋天的累累收获,写秋天的唯美风景。也有一部分诗歌感叹秋风萧瑟,人生短暂,时光易逝。
唐代的京城长安曲江池是著名的游览胜地,春日繁花似锦,秋日虽然略显清寂,但也是游人如织。白居易在长安任职期间,于立秋处暑之际游历曲江,想起世事无常人生艰难,触景生情,写下了一首早秋诗歌。
《早秋曲江感怀》白居易
离离暑云散,袅袅凉风起。
池上秋又来,荷花半成子。
朱颜易消歇,白日无穷已。
人寿不如山,年光忽于水。
青芜与红蓼,岁岁秋相似。
去岁此悲秋,今秋复来此。

白居易这首诗歌抓住早秋的时序特征,依次书写暑气消散,凉风渐起,池中荷花结子由盛转衰,因自然的轮回引出人生的深刻思考,感叹生命的脆弱与时光的无情。
诗歌开头四句,运用白描手法,以景起兴,写出自然时序里的悄然转场。“离离暑云散,袅袅凉风起”,“离离”表现暑云的浓密,“袅袅”写凉风的轻柔,一“散”一“起”,将夏去秋来的转折写得生动感人。
暑气的消散不是骤然的断裂,而是如云雾般缓缓淡去。凉风的到来也非凛冽的侵袭,而是似有若无地拂过。这既是早秋独有的温柔,也暗合了时光流转的渐进性。
接着诗人将目光移向曲江池,“池上秋又来,荷花半成子”,这“又来”二字看似平淡,却藏着岁月的重量。秋光年年相似,可看花人的心境却早已不同。
夏日荷花别样红,而此刻已是初秋“半成子”的状态,这正是生命力由绚烂转向内敛的标志。花瓣或许还残留着几分艳丽,莲蓬却已悄然饱满,自然界的代谢在此刻显得如此从容。
接着后四句不再客观描摹,而是由景入情,直接袒露和抒发内心的感情。“朱颜易消歇,白日无穷已”,上句写人,下句写天,对比鲜明。“朱颜”是青春的象征,却“易消歇”,一个“易”字道尽生命的脆弱。
诗中的“白日”即时光,它“无穷已”,永恒流转,从不因人的悲喜而停歇。白居易半生宦海沉浮,见过多少少年得志转瞬落魄,历过多少亲友离散岁月催人。“朱颜”与“白日”的对峙,事实上是有限人生与无限时光的对话。
其中的“人寿不如山,年光忽于水”,更是将这种感慨推向极致。山沉稳厚重,历经千百年风雨而不倒。人却如尘埃般渺小,生命长度与其无法相比。“年光”如水,忽然而逝,快得让人来不及挽留。
诗歌的结尾四句,以景作结,指出无常中也有永恒。“青芜与红蓼,岁岁秋相似”,青芜是秋日的杂草,红蓼是水边的野花,它们皆是寻常植物,却装扮出了秋天简朴的绿叶红花。
青芜与红蓼是平凡而又坚韧的,它们无论人事如何变迁,每年秋天都会如期而至,生长开花,成为曲江秋景中不变的底色。
“去岁此悲秋,今秋复来此”,时光易逝,悲秋乃人之常情。但是这种悲秋不只是对自然人生朱颜逝去的悲悯,更是人类共有的一种对时光的敬畏与珍惜。
四季轮回,夏去秋来,自然界由轰轰烈烈转为内敛沉寂。人生也是如此,有繁华,也有落幕。白居易曲江秋游这首诗告诉我们,生命的意义不必局限于春天那般繁华热烈,而像青芜红蓼那样顺应时序、安然平静地绽放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