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鞍山问路,鞍山人不仅指给你方向,还不放心,一定要带你走一段路。或者在身后盯着你,一旦发现你走错了,一阵大喊大叫,非得把你叫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才肯罢休。你问了他,他便就有了责任。
去常青早市溜达,车停马家饺子店门口道路上,过来一位穿白T恤外搭黑衬衫的大高个帅哥。
大高个看了看我们的车牌照,发现是外地的,就说:停这里,有时候交警会来贴条儿。虽然不是天天来,罚一百元不也犯不上么?
我们把车开上马路牙子,他一直看着。直到车停妥当,他才满意地离开。
第一天逛早市,巫森想起去年我们曾排队买过牛庄馅饼,就让我扫码,他去排队。
我对摊主小姐姐说:两张牛一张素。
馅饼小姐姐说:十二元。
我扫完码,就去隔壁摊位给巫森买豆腐脑。买豆腐脑的顾客不多,你来他来也不用排队。
身边后来了一位老太太,我就等着,让她先点。
这时摊主问我旁边一位戴运动帽的姑娘要啥,运动帽姑娘说:让这位姐姐先来。
我谢过她,点了一碗豆腐脑,说啥都吃,啥都放。
摊主盛完豆腐脑,后边小哥放调料。运动帽姑娘看他忙,就走进去自己拿。她不仅拿了自己的,还贴心地把我的也给捎了出来。
待巫森拿完馅饼,我们又买了软枣子、丝瓜、佛手瓜、山里红、南果梨、鹅蛋,满载而归。
回到家,发现馅饼只有两张牛肉的,我的素馅饼根本没装,有点可惜。
过了一天再去早市,又看到牛庄馅饼,这一天我们到得早,没看到排长队。又点两张牛肉馅饼,我随口跟摊主小姐姐说,前天素的没给装。小姐姐说:哎呀,忙起来疏忽也是有的。两张牛,给八块吧。

就这样,那天的素馅饼,相当于给退了。
我准备往垃圾箱里扔垃圾,一位大叔看到垃圾袋里有一些纸壳子,就说:我帮你扔吧。
这真让人过意不去,我跟他说谢谢。他反跟我说谢谢。那以后,有了纸壳子垃圾,我都直接给他,然后会听到很多遍谢谢。
巫森问他一斤纸壳子多少钱。
他说:上门收四毛,送废品站六毛。我腿不好,刚做了手术,血管堵了,花了七万块!哪都去不了,就等着上门收。一天对付个三五块钱吧。
巫森告诉他,家里还有一些纸壳子,一会给他。那大叔死活不肯让我们再拿下来,非跟我们到家取。
老城区老破小房子特别多,和高新区像两个城市。老城区有的窗户框还是粗铁的。那种漆成蓝色的粗铁,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才有。
夜晚来临,半个月亮像天上一只金色的耳朵,在倾听这城市的市井之声。哗啦哗啦麻将声响起。透过打开的窗子望进去,能看见打麻将的人,穿着老头衫大裤衩子,惬意得很。
小区门卫大哥给你登记车牌,仔细查看车上有没有留挪车电话。没有的话,他也不嫌麻烦,大白纸对半撕开,问清电话号码,写好,让你放车上。
居民楼里清洁大姐拖地特别卖力气,人来人往地踩踏,往往还要返身回来擦擦擦。你出门时,她早把电梯帮你按好,还提醒你锁好房门,别忘了拔钥匙。
东亚第一城居民区马路边小市场上,一个满面沧桑的老太太坐在小凳子上钩一双毛袜子。她的手粗糙,却织得灵巧细腻。
她面前地上,摆着自己手做的鞋垫、小卡包、手机包,马桶套,可能任何一个城市都有这样的手艺人,但她的作品都便宜得不像话。墨绿色小卡包一元一个,粉色手机包四元一个,条纹马桶套一元一个,真是有工钱没料钱,相当于白送。也不知她一天能赚几个钱,就算是全部卖掉,可能也不过一百元……令人内心酸楚的营生,那可是她一针一针做出来的啊。
我蹲下来,挑了两双鞋垫,东北话叫给人家开张。
要问如何区分鞍山人和外地人?那很容易,听口音就行。鞍山口音翘舌音多,尾音带拐弯儿。同为东北人,鞍山话我能听懂,但绝对学不会。
鞍山姑娘肤白貌美大长腿,一开口,就是浓浓的鞍山乡音。你听见以后,会觉得外貌和口音很割裂,自带喜感。
我在很多城市看见因为车辆剐蹭、买货卖货吵架的。到鞍山这么多次,竟然一次也没见过。热情实在懂谦让,也许根本打不起来?
鞍山盛产南果梨的地方,叫英不落。多美的名字啊,只有勤劳朴实又惬意的鞍山人才能配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