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旅行记
缸中夏
初夏,好有爱心的侄女专从苏州捧来一朿荷花,青叶如盖,粉瓣似盏,美得不可言说。我将其插在鱼缸里,清水映着翠茎,游鱼穿行叶底,竟成了一幅活的画。
缸中雾气缭绕,荷影摇曳,恍惚间便是一个微缩的苏州。那花瓣上似乎还凝着昨夜的露,今朝已作了客居的泪。我每每凝视,总觉得花也在看我,彼此都是他乡之客。
暗下决心要亲访苏州去看荷,却不知那满池的荷,可还记得这一枝被折的姊妹?鱼缸虽小,倒也容得一季夏天。
与荷的赴约
本约好带着我学习最勤奋、性格温婉美丽的卡米拉宝贝,来一场苏州俩人行。
千里奔赴,只为一场与荷的约定。结果临走时变成了浩浩荡荡的七人行。
苏州金鸡湖的荷花开得真美,我站在青石板上,忽然不敢呼吸——怕惊散了这满湖的美。
荷花正擎着清露舒展。有的花苞鼓鼓囊囊,裹着淡粉的衣裳,像藏着未说尽的心事;有的半开半合,花瓣羞怯地卷着边,露出星星点点的嫩黄;更有全开的,层层叠叠的花瓣铺展开,托着嫩黄的莲心,风过处便轻轻摇曳。
荷花早市

荷香缠着市声,人潮卷着花影,恍惚间竟分不清:是荷染了烟火,还是烟火本就该这般清绝?
晨雾未散的苏州白塔荷花早市,荷花似是浮在旧时光上的胭脂,粉瓣凝露,绿盖擎天。莲蓬低垂,荷花早市已浸在清露里。竹筐里的荷花攒着劲儿地开,粉白花瓣托着嫩黄的蕊,连荷叶上的水珠都晃着晨光。
挑花人挑起一担担荷花,天光微亮时已在早市上,争占划了白线的方寸之地。挑花人的汗珠似荷上的露珠一样滚落。有年长的老翁与阿婆,也有年轻的姑娘与阿姨,还有年轻的小伙子。
一老妪挤进一位小伙子所占的方寸之间,俩人用方言争吵了一会。管理员调解未果,老妪硬是将小伙的花筐挤到了身后的石台上。小伙子生气地踢翻了一只空筐,带着哭腔说:“我给我妈打电话,我妈年龄比你大。“我理解小伙子的无奈,他确实不能与老妪争理。真想买一大束小伙的荷花,可小伙子红着双眼,懊恼地给妈妈打电话,无暇顾及那两筐无处安放的荷花。哎,真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无处安放荷花的晚集。
辛勤的挑花人的指尖沾着水光,轻轻拂过荷尖,手轻轻一捋,含苞的荷花便带起一串串水珠滚落,微微绽开,甚是美丽。
卖莲子的老人指尖沾着水光,剥开莲蓬的动作,如拆一封水写的信。
糯糯的乡音混着荷香漫在街巷,荷的亭亭玉立风姿,便成了清晨集市最动人的景致。
“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
实在喜欢莲花,选了一束美美的荷花。卖荷的老人用吴侬软语叮嘱我:“不要让荷花吹空调,回去就插在水瓶里。“
我却怕离了这水、这风、这青白的天,它便不再是苏州的荷了。
我只想让荷花盛开的美丽,让我的家人看一眼,闻闻荷的香气就足够了。
朝阳爬高了,花市上人渐散,空气里仍飘着荷的香甜,像把整个夏天的温柔都留在了这清晨里。
2025.8.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