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老屋》41-45
作者：叶志安
老屋（41）
黄建国上课昏昏欲睡，经常受罚，轻则罚站，重则挨闷棍，或者直接拖出教室，关在门外。但黄建国同学胆子超过体重，天不怕、地不怕，而且没心没肺，受罚之后转眼就忘，永远若无其事。即使老师气得暴跳如雷，拍着桌子指着黄建国的眼窝厉声批评，但黄同学总是瞪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的望着老师，好像压根儿听不懂。以至于面对黄建国同学的冥顽不化、油盐不进以及超强的抗击打能力，可怜的周老师无计可施，黔驴技穷，实在是生不起那个气。以后面对黄建国上课屡教不改地打瞌睡，老师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放任自流了。
三班四个小组，有三组男生，人多势众，而且有一批敢于打架、善于打架、乐于打架的好事之徒，黄建国就是其中之一。别看他上课如瞌睡虫，下课则如脱缰的野马，兴奋异常，到处兴风作浪，片刻不得安宁。
老屋（42）
那时候在课间，我们男生热衷于玩这样一种游戏：一个男生背一个男生，下面的同学两臂向前伸直，十指交叉，双手合成一个大拳头，上面的同学也双臂向前伸直，两手握住下面同学的手腕，形成一个有点像炮的造型，然后冲向另外一对男生组成的同样组合，看谁把谁撞翻，当时黄建国和我是一个组合，到处挑战。黄建国不但力气大，背着我毫不费劲，而且腿子长、跑得快，一旦速度冲起来，势不可当，加上他鼓着眼睛，边跑边喊，气势汹汹。面对像坦克一样碾压过来的黄建国，对手往往未战先怯，一般不到三个回合，对方的组合就会败下阵来，轻则分崩离析，重则人仰马翻。我们的组合首先在三班势不可当，打遍全班无敌手，几乎未尝败绩，黄建国一度享有坦克的美誉。那一段时间，黄建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上课也不打瞌睡了，周老师因此狠狠地表扬了他。
老屋（43）
有一阵子，班上的男生中间风靡玩一种水印画。就是把一种画片用水浸润后贴在课本上，然后过一会儿再揭下来，画片上的人物或风景就会印在课本上，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结果很多男生的课本上、课桌上、作业本上，到处都印着孙悟空、猪八戒以及各种妖怪的五花八门的造型，班上的男生之间互相交流交换，乐此不疲，玩得如疯如魔。
这件事很快就被周老师了如指掌，其中玩得最疯狂的几个同学早已上了周老师的黑名单，而黄建国位列榜首。
那天下午，周老师采取严打行动的时候，黄同学还蒙在鼓里，浑然不觉。下午开始连续两节课都是周老师的语文课，但凡周老师一旦走进教室，出现在讲台上，全班同学不管男生、女生，不管眼睛大小，都一起瞪大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讲台，看向黑板，看向周老师，整个教室鸦雀无声，几乎成了每堂课的条件反射。
老屋（44）
周老师平常走进教室都是一脸威严、目光肃杀、咄咄逼人，让人不寒而栗，那天下午更是脸色铁青，怒气冲天，一目了然。我们都感觉今天下午有人摊上大事，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教室里弥漫。周老师背着手在教室里目中无人地徘徊，她慢慢地走到我和黄建国的课桌前，目光在我们两人的脸上扫来扫去，最后落在了黄建国心怀鬼胎的脸上。我看见黄建国的脸色憋得通红，眼睛看着自己的鼻尖，还故作镇定地挺起了小胸膛，根本不敢直视周老师凶狠的眼睛，好像一碰老师的目光就会瘫坐在地，嚎啕大哭。周老师冷眼逼视着我和黄建国，我感觉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知道今天下午肯定摊上事了，但却不知道啥事，心里一个劲地七上八下。我偷眼看了一下黄建国，发现他也在偷偷地窥探我，两人都心怀鬼胎，生死未卜，等着随时降临的晴天霹雳。突然，周老师大喊一声：“黄建国，叶志安站起来！”周老师的话音未落，我和黄建国早已条件反射般地拔地而起，直挺挺地站起来了，目瞪口呆，惊恐万状地看着周老师杀气腾腾的脸，一种末日来临的感觉顿时涌上心间。
老屋（45）
周老师右手指向讲台：“你们两个抬着板凳站到前面去！”我和黄建国对视了一下，不知何意，不敢发问，直接抬着我们的长板凳，跟着周老师走到了讲台前，听候发落。
周老师站在讲台上，目光在全教室里从左到右，从前到后，如同探照灯一样来回扫视。我们知道她在找人，摊上事的肯定不止我们两个，同案犯马上就要接二连三的上场。我心里反倒有点幸灾乐祸，有人陪着受罚，对犯事者是一种安慰，人越多越好，我们盼着周老师宣布下一批名单。
周老师咬牙切齿从牙缝里蹦出了一串名字，都是男生，都是同桌，连同我和黄建国共计八位，在讲台两边分班而立。周老师勒令我们八人交出所有的水印画，全部堆放在讲台上，然后周老师命令我们其中四人用自己喝水的茶杯去后院打水。我们如同木偶，老师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至于最后如何收场，我们一无所知。没有想到这位周老师对整治学生的方法实在是别出心裁，令人刻骨铭心，终生难忘。
上个世纪50年代的小学生活一组旧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