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DAY

南京灵谷寺

SUNNY

南京·灵谷寺·灵谷塔 

紫金山上两座碑

      灵谷寺旁的松径,幽深得很。脚下的青石板,被岁月磨去了所有棱角,温润地引着我往山深处去。转过一个弯,竹影疏落处,便望见那座“护碑亭”了。它静默地立在那儿,像一个缄默的历史老人。

      亭子是1999年建的,为的是护住亭中那一方青石——癸丑阵亡将士纪念碑。碑上的字迹,是绿色的,很清晰。左侧书:自卫冈口孝陵卫灵谷寺蚂蚁腰万寿寺紫金山大山顶一人泉一带骸骨尸棺计七百五十具共四百七十二塚。

      民国二年的枪炮声,似乎就藏在这石头的纹理里:孙中山先生振臂一呼,黄兴将军麾下的儿郎们,在这紫金山麓与袁军喋血相持二十余日。七千三百五十具骸骨,三千三百二十七座坟茔,最后只浓缩成这石碑上几行冷静的数字。曾经的十八座墓碑,如今也只剩下这孤零零的一座,在空山里,听着松涛,诉说着那场失败的革命里,个体生命的悲壮与无奈。亭檐下,“人道”“博爱”的题额在秋阳里泛着光,那是后人对生命的悲悯,也是对那段历史的凭吊。

桂林石屋

PART ONE

      离开碑亭,循着路牌去寻“桂林石屋”。三百米的路,在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长。

桂林石屋

      极残存的石阶像历史的断章,在荒草间时隐时现。哪里还有屋?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倔强地立着,诉说着另一重劫难。1937年日军的炸弹,将国民政府林森主席的这处别墅,也化作了一片焦土。唯有周围遍植的桂树依旧葳蕤,想来秋深时节,那香阵也该透山了吧?石阶旁,张静江题写的“桂林石屋”四字,还刻在青石上,冷静地看着兴亡。

Minimalism originated in the 1960s and developed

 as a rebellion against Abstract expressionism.

灵谷塔

PART TWO

      此行的重头戏是登灵谷塔。塔高九层,直插云霄,远远望着,便觉一股雄浑之气扑面而来。

      塔内旋梯窄而陡,才上到第三层,气息便已不匀。我将装水杯的沉重背包挂在三层的旋梯口,顿时一身轻松,决心直上九重。愈往上,楼梯愈是盘旋得紧,像无穷无尽似的。手掌贴着内壁,能感到蒋介石题写的“精忠报国”与孙中山先生的训词石刻,在昏光中沉默地散发着力量。腿肚渐渐酸软,气息也愈发粗重,每上一层,都需在廊檐下凭栏小憩片刻。然而,视野也一层层地开阔起来。

Minimalism originated in the 1960s and developed

 as a rebellion against Abstract expressionism. 

2025年旅途(229)| 登南京灵谷塔

LESS IS MORE 

及至踏足第九层,一股浩荡的山风迎面扑来,

所有登攀的辛苦,

在那一刹那,都化为了乌有。

巍峨的钟山,此刻如一条青色的巨蟒,

安静地矗立在眼前;云烟在群峰间舒卷流荡,

金陵城的万千气象,尽收眼底。

方才在碑亭里读到的古战场,

此刻正静静地躺在这一片苍茫的绿意之中。

我忽然想到,脚下这六十米的高塔,

何尝不是另一座巨大的纪念碑?

那三千多座无人记得的坟茔,

他们的牺牲,

或许正是这后人能够登临送目、心旷神怡的基石。

当他们长眠在桂花香阵之下的泥土里时,

可曾想过,许多年后,会有一个不相干的旅人,

站在他们战斗过、牺牲过的土地上,

替他们看这他们未曾见到的、安稳的秋天?

      阶边的石条,竟被磨得光溜溜,这是南京一代代的孩童,在欢快的童年,用小小的屁股磨平了这庄严建筑的粗粝,给沉郁的历史,添上了一抹活泼的生气。

     离去时回首,“精忠报国”四字显得愈发沉凝。而身后,塔顶的风铃正叮咚作响,将那清越的铃声,一声声,撒向千山万壑,像是在为那些无名的魂灵,吟唱着一曲永不终结的安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