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世祖忽必烈完成统一大业后,依然鼓励发展海外贸易。在蒲寿庚、蒲师文父子,以及蒲师文的女婿那兀纳的主导下,泉州港的贸易进入鼎盛时期。

泉州作为海上丝绸之路的东方起点,在其高峰期,为东西洋间国际贸易网的东方交汇点。当年繁盛无比的泉州城,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商人。他们称泉州为“光明之城”。到元代时,泉州港已成为马可·波罗眼中的“世界第一大港”。

马可波罗路线

元朝在中国东南沿海设置七处海关,泉州市舶司居于特别重要的地位。1293年,元朝下令各市舶司“悉依泉州例”在抽分之外,“取三十分之一以为税”。泉州港为元朝政府缴纳的税收占元朝国库总收入的1/50。

据《岛夷志略》载泉州港贸易伙伴增加到98个国家和地区——相比南宋时有了显著提升。更有来自西北非的摩洛哥人、穆斯林学者、大旅行家伊本·白图泰来到泉州。

元朝、诸汗国及其他国家位置图

元代的泉州,接纳着来自世界、特别是印度洋周边诸文明世界的商人。这些商人除了信仰伊斯兰教的阿拉伯人和波斯人,信仰印度教的印度人,还有信仰摩尼教的教众。

其实咱们中国人对这个教应该是最熟悉的,因为摩尼教还有个别名——明教。没错,正是金庸先生笔下张无忌的明教。

摩尼教,又称明教、明尊教、二尊教、末尼教、牟尼教等,是公元3世纪中叶波斯人摩尼(Mani)在拜火教的理论基础上,吸收基督教、佛教和古巴比伦的宗教思想,创立了该教。

14-15世纪,传入中国后对摩尼教教主 摩尼的刻画

摩尼教在长达一千多年的时间内(从三世纪到十五世纪),从北非到中国的福建,在整个欧亚旧大陆上广泛传播,文献使用过叙利亚文、中古波斯文、帕提亚文、粟特文、汉文、回鹘文、希腊文、拉丁文、科普特文等十余种文字。摩尼教于唐代传入泉州,称为明教,崇拜光明,提倡清净,反对黑暗和压迫。

元代摩尼教的宇宙阶层

公元694年,摩尼教传入了中国。此时正值武则天当政时期,由于女皇信仰佛教,有着宽阔的胸怀,再加上她女皇的身份在男权社会中处于劣势,虽然朝堂内外承认了她的皇帝身份,但根深蒂固的观念是无法改变的,要不然武则天为什么还是要立太子?摩尼教反叛的部分可以为武则天所用,帮助她淡化女皇身份的影响。武则天便同意了摩尼教在中国建寺的要求。

但随着玄宗皇帝一朝爆发了安史之乱,摩尼教又开始变得岌岌可危。玄宗认为,摩尼教是邪教,应该立马禁断,摩尼教迎来了在中国的第一次被禁,摩尼教再一次转入地下。随着唐朝逐渐走向灭亡,到了五代十国、北宋时期,摩尼教卷土重来,并且在北宋年间改名为明教,意为追求光明之意。

闽越福建史(45)福建晋江草庵 金庸笔下“明教”世界现存唯一遗址

根据《闽书》提供的线索,唐会昌年间,有一位呼禄法师将摩尼教传入了远离中原的泉州,他曾在福州、福清、泉州等地秘密传教、收徒,死后埋在清源山上。

到了宋代,摩尼教已完全汉化并演变为明教,它将原摩尼教教义简单归纳为“清净、光明、大力、智慧”八个字,发挥其追求光明、善良的道德观念,因而颇得人心,在福建、浙江一带十分流行。据记载方腊起义就以摩尼教为旗号,南宋泉州知州真德秀在《再守泉州劝农文》还力劝“莫习魔教,莫信邪师”。

“在北宋霞浦摩尼教教主林瞪(1003~1059)第29代裔孙林鋆先生的主导下,由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所专家学者金泽、黄夏年、郑筱筠、陈进国等先生亲临福建霞浦进行学术考察,在霞浦县有关部门等的帮助支持下,并积极发动宗亲和乡贤查找相关线索和各类资料,先后在福建省霞浦县柏洋乡上万村周围发现了大量宋元明清以来的摩尼教文献与文物。

苏内村境主宫壁画五境主像

1923年,著名历史学家陈垣先生在《国学季刊》发表《摩尼教入中国考》,引述了明代何乔远《闽书》中的一段话:“泉州府晋江县华表山,与灵源相连,两峰角立如华表。山背之麓有草庵,元时物也,祀摩尼佛。”这是“草庵”这个名字在近代中国第一次公诸于世,但草庵的具体位置及是否存世,在当时却仍不为人所知。20世纪30年代,经过整修的草庵成为泉州的佛寺之一,以“其地幽胜”著称,直到50年代才首次被披露为新发现的摩尼教遗址。

1979年,在草庵附近曾出土刻有“明教会”字样的北宋黑釉大碗,经考证,这些黑釉碗出自磁灶窑,是明教教会统一烧制的食具。这说明宋元时期,草庵已成为摩尼教传播和活动的中心,曾聚集众多信徒,以至于需要专门订制饮食器具供宗教活动使用。

“明教会”字样的北宋黑釉大碗

今天泉州下辖的晋江华表山南麓,有一座始建于南宋绍兴年间草庵寺,不但是中国唯一的摩尼教寺庙遗存,也是世界现存唯一的摩尼教寺庙遗址。现存遗址上的建筑物,建于元惠宗至元五年(1339年)。

福建省·泉州市·草庵寺

福建省·泉州市·草庵寺·摩尼光佛

2004年,八十高龄的金庸先生来到草庵参观。亲眼看到草庵的明教遗迹时,金庸非常高兴地说:“看,明教不是我杜撰的,许多读者还不相信明教的存在呢。”

金庸在泉州草庵寺

到明代初年,朱元璋驱逐信徒、毁坏寺院,摩尼教逐渐被其他宗教所融合。泉州草庵摩尼教寺庙成为仅存的珍贵史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