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一章《论语》。
子曰：“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矣。诚哉是言也！”
《论语·子路》
孔子说：“’善人治理国家一百年，也就可以克服残暴，免去刑杀了’。真对啊，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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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人，不是圣人，是有恒德的人
孔子这句话不是他原创的，是他引用古人的说法，然后感叹了一句“诚哉是言也”，这话说得太对了。
孔子曾说过：“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矣”。他说自己见不到善人了，但能见到有恒者就行。
什么是有恒者？就是能坚持做对的事，不轻易改变方向的人。
所以，善人不是完美无缺的圣人，而是有恒德的普通人。
这让我想起《左传》里的郑国大夫子产。
子产刚执掌郑国时，被老百姓骂得很难听。《左传·襄公三十年》里记载，郑国人唱歌骂他：“取我衣冠而褚之，取我田畴而伍之。孰杀子产，吾其与之！’意思是说，子产搞变革，动了我们的衣服田地，谁要杀了子产，我们都愿意帮忙。
这骂得有多狠啊。
但子产丝毫不退缩。他坚持推行作丘赋“铸刑书”这些改革，虽然争议很大，但本质上是为了让郑国更公平、更有秩序。他不靠严刑峻法压着老百姓，而是用仁政慢慢感化人心。
二十多年后，郑国人又唱歌了，这次是夸他：“我有子弟,子产诲之；我有田畴,子产殖之。子产而死，谁其嗣之？”
我们的孩子是子产教育的，我们的田地是子产帮忙种的，子产要是死了，谁还能接替他呢?
从谁杀子产我都帮忙，到子产死了怎么办，这中间隔了二十年。
这就是孔子赞叹的“善人为邦”的样子，不靠一时的热情，不靠短期的政绩，而是靠长期的坚持，慢慢改变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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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残去杀到底是什么意思?
表面上理解，就是停止杀戮、废除死刑，其实没这么简单。
我读李炳南老先生的《论语讲要》时，他引何晏的解释说，“胜残”，是感化那些习惯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人，让他们放下屠刀；“去杀”，是让整个社会不再依赖刑罚和杀戮来维持秩序。
换句话说，“胜残去杀”不是表面上的不杀伐，而是从根子上改变人心的残暴。
这让我想起《史记·孝文本纪》里的汉文帝。
汉文帝时期，有个叫缇萦的女孩，她父亲犯了罪，要受肉刑。缇萦给汉文帝写了封信，说：’我父亲犯了错，愿意受罚，但肉刑太残忍了，砍了手脚就再也长不回来，不如让我去官府当奴婢，抵父亲的罪。”
汉文帝看后十分感动，下令废除肉刑。他说：“刑罚是用来惩罚犯罪的，但不应该让人失去做人的尊严。”
你看，汉文帝懂得立威不靠杀伐，而以仁心来感化人心。因此，他在位二十三年，轻徭薄赋、与民休息，虽然没到百年，但依凭“胜残去杀”的仁政，让人心向善，为后来的文景之治打下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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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百年?因为改变人心很慢
孔子引用这句话中说“善人为邦百年”，为什么要这么长时间?
因为改变人心，从来都是最慢的事。
费孝通在《乡土中国》里提到一个观点：乡土社会是礼治秩序，不是靠法律条文，而是靠长期形成的礼义仁智信来维持秩序。
他举了个例子，说某个村子的老支书，坚持了三十年调解邻里矛盾，从来不让村民打官司。他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坐下来聊，讲道理、讲情面、讲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三十年下来，这个村子几乎没有大矛盾，大家有事都来找他。
这不就是现代版的“善人为邦”吗?
老支书并非圣人，也没有惊天动地的智慧，但他有的是一颗恒德，把对的，坚持做下去。三十年，他改变的不是村子的外观，而是村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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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那一声感叹
最后，孔子发出一声感叹：“诚哉是言也！”这有其历史原因。
他生活在春秋末年，他看到的是弑君杀父、战争不断，老百姓活得像草芥一样。孔子周游列国，到处推销他的仁政理念，但没人听。因为，大家都急着争权夺利，争于用最快的方法得到最大的利益，谁也不愿意慢下来，好好治理国家。
所以，当他引用古人“善人为邦百年”这句话时，其实是在感叹：如果有“善人”出来治邦，哪怕用百年时间，也能改变这乱世啊。
这不是理想主义，是现实主义。
因为孔子知道，真正的改变从来都是慢的，是像种子发芽一样，需要时间、需要耐心、需要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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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最后，
那么，读懂了“善人为邦”、“胜残去杀”这些道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自然，我们不是圣人，但我们却可以成为一个有恒的普通人，知道什么是对的，然后一直做下去的人。
其实，也不用等百年，也不用做大事。
于我们而言，便是守好自己的心，做好手中的事。不人云亦云，不随波逐流，用日复一日的善意和踏实，对抗世界的浮躁。
这，就是我们每个普通人都能践行的，最朴素的“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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