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大唐的边疆故事,总有那么几场仗让人觉得特别扎心,尤其是大非川之战。这场仗发生在咸亨元年,也就是公元670年,当时唐朝正值高宗李治在位,国力表面上看还挺强盛的,但内部刚闹过大旱,外部吐蕃那边野心越来越大。吐蕃这时候已经不是当年文成公主和亲时那个听话的邻居了,他们吞并了吐谷浑,眼睛还盯着西域的安西四镇。
唐朝呢,本来在西域经营得风生水起,安西都护府管着龟兹、于阗、焉耆、疏勒这些重镇,结果咸亨元年四月,吐蕃联合于阗人突然发难,直接攻陷了白州等十八个羁縻州,还献出龟兹城,安西四镇一夜之间全丢了。这事搁谁身上都咽不下这口气,高宗一气之下决定出兵,集结了十万大军,直奔逻娑道,也就是现在的拉萨那边。
选将领这事,高宗没含糊,直接点名薛仁贵当主将。薛仁贵可不是无名之辈,早年从隋末混到唐朝,贞观十九年投军,跟着太宗李世民打高句丽,那时候他三十出头,一仗成名,穿白袍上阵,射箭杀敌,辽东城破了,他立下大功,从此叫“白袍将军”。
后来又灭百济、高句丽,升到右威卫大将军,战绩亮瞎眼,基本是唐军不败神话的代表。副将是番将阿史那道真和左卫将军郭待封,两人一个是突厥后裔,一个是老将,组合起来本该稳。
但问题是,这仗从一开始就有点勉强。朝堂上文臣反对,说大旱刚过,百姓苦哈哈的,再打仗后勤扛不住;武将们嚷嚷要速战速决,敲打吐蕃的嚣张气焰。高宗本来犹豫,年初还改元咸亨,大赦天下求雨,可吐蕃这一手太狠,安西丢了不打更没脸面了。
大军九天集结,从长安出发,浩浩荡荡往青海湖西边走。薛仁贵在路上研究地形,吐蕃高原多山,气候恶劣,唐军远征容易吃亏。他计划先抢吐谷浑,切断吐蕃西域部队的退路,然后轻骑奔袭乌海,那地方是吐蕃的粮仓。
占吐谷浑挺顺利,当地守军一碰就散,唐军雷厉风行,几天就拿下。接着分兵,郭待封带两万军和辎重守大非川,薛仁贵领八万骑兵去乌海。乌海在巴颜喀拉山口,吐蕃没防备,唐军杀到城下,守军稀里糊涂就破了,粮草一把火烧了,断了吐蕃后勤。
可好景不长,麻烦出在郭待封身上。他没老实守大非川,怕被围,擅自带队往乌海靠拢,结果中了吐蕃的埋伏。吐蕃宰相论钦陵带四十万大军杀过来,还有吐谷浑旧部倒戈帮忙。郭待封仓促应战,辎重队被围,唐军粮草全丢了。薛仁贵闻讯回援,派人传令突围,可敌军太多,包围圈死死勒住。
八月,大非川战场上,唐军十万精锐基本全军覆没,只剩千把人求和。论钦陵手腕毒辣,他是吐蕃赞普芒松芒赞的弟弟,兼任宰相,早年就帮哥哥吞吐谷浑,攻安西四镇,这次大胜让他名声大噪。薛仁贵求死,论钦陵不答应,放他回去,就是要让唐朝看看下场,心理战玩得溜。
战报传回长安,高宗气得直拍桌子,薛仁贵被罢官贬为庶民,郭待封战死,阿史那道真也挨处分。这仗打得太亏了,唐朝丢了青海西部,吐谷浑彻底成吐蕃的牧场,安西四镇短期内收不回来了。吐蕃从此牛气冲天,和唐朝在西域拉锯战打了上百年。
为什么说这场仗非打不可?搁当时,唐朝不反击,吐蕃就真以为大唐好欺负了,西域的丝路贸易、藩属国全得乱套。高宗的决定有道理,但执行上问题一大堆。先说天时,670年大旱,军粮运输本来就难,高原上马匹还高原反应,士兵头疼脑热,战斗力直线掉。

其次地利,吐蕃人熟悉地形,以逸待劳,唐军远征补给线拉得老长,一断就崩。人和呢,薛仁贵经验丰富,但分兵后郭待封抗命,这内部不协调直接要命。论钦陵那边,四十万大军不是吹的,吐蕃重骑兵披甲持矛,机动性强,唐轻骑在高原上转不开。
回头看,这仗暴露了大唐对外扩张的软肋。唐朝前期靠太宗的威势,边疆稳得一批,但高宗时期,内部宦官干政,武则天那边也开始搅局,国力有点虚。吐蕃崛起快,芒松芒赞学汉文化,建城池,搞外交,还娶文成公主学农耕,经济军事实力蹭蹭上。
安西四镇丢了,唐朝的威信扫地,周边小国开始墙头草,吐蕃影响力直线上升。薛仁贵本人呢,战功赫赫,但这次败仗让他从神坛跌落,后来咸亨九年,高宗又召他回来打吐蕃,收复四镇,证明他不是真菜,只是那次条件太差。论钦陵继续耀武扬威,帮吐蕃称霸高原,但后来兄弟内斗,被杀掉,吐蕃也开始走下坡。
这事搁现在看,挺有警示的。打仗不是光看热血,战略得靠谱,后勤得跟上。唐朝这十万铁骑,搁课本里确实少提,估计是因为败仗丢人,不想让后人学坏。但历史就是这样,赢的仗记一笔,输的也得扒拉扒拉,吸取教训。吐蕃和唐的恩怨,从大非川开始,绵延到玄宗时候的怛罗斯之战,再到宪宗收复河湟,足足两百年。
西域的控制权,来来回回抢,丝绸之路的安全,多少人命堆出来的。薛仁贵晚年复起,686年病逝,谥襄武,算是有个交代。郭待封这种抗命的,死了活该,军法无情。论钦陵呢,野心大,手段狠,但也没落好下场,内乱中被宰,吐蕃赞普赤德祖赞上台后,国势才稳点。
这仗还牵扯到民族政策。唐朝羁縻州制度,本来是松散管藩属,吐谷浑这些游牧民族,本该是缓冲带,结果吐蕃一搅和,全乱了。唐军进吐谷浑时,当地人没抵抗,但回过头就倒戈,说明人心不稳,恩威并施没做好。
吐蕃那边,论钦陵不光是军人,还是政治家,攻城略地同时搞外交,联合于阗献城,这招阴损,唐朝情报没跟上。安西都护府建在龟兹,战略要地,丢了等于丢了西域门户,贸易税赋全没了,高宗的财政压力山大。朝臣阎立本当年劝别打,就是看准了这点,大灾年再征兵,民生得崩。
从军事角度,吐蕃军队的特点值得说说。他们重骑兵多,适应高原,耐寒耐缺氧,唐军南方兵种多,上去就吃亏。薛仁贵的分兵战术,本来是经典的奔袭断后,但郭待封一搅和,全盘皆输。
四十万对十万,数字上就悬殊,吐蕃主力从西域回援快,论钦陵抓时机准。战后,唐朝学乖了,后来打吐蕃多用守势,筑城屯田,河湟地区建了十万弩手,效果好多了。吐蕃也付出代价,四十万大军,死伤不少,论钦陵威风归威风,但国力也虚了几年。
搁老百姓角度,这仗最惨的还是底层士兵。十万唐军,多是募兵和府兵,家有老小,远征高原,冻饿病死一大半,幸存的带伤回家,日子更苦。吐蕃那边也一样,游牧民族打仗全家上阵,损失大。历史书上《旧唐书》和《资治通鉴》记这事儿,笔墨不多,但细节铁板钉钉:薛仁贵求和,论钦陵放人,目的是羞辱唐朝。
总的来说,这场仗非打不可,因为吐蕃欺人太甚,不打就失威信;但打得太仓促,输得太惨,教训深刻。薛仁贵不是罪魁,郭待封抗命是导火索,论钦陵抓机会是赢家,但没人是圣人。历史就这样,接地气地说,就是大国博弈,边疆小民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