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09年夏天,九百多个穿着粗布衣服的民夫,正沿着泥泞的路往渔阳赶,他们是秦朝征调的戍卒,要去北方守卫边疆,陈胜和吴广就在这批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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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大泽乡的时候,连下了好几天暴雨,路被冲断了,根本没法按时赶到。
按秦朝的律法,误了期限是要杀头的,换作谁处在这个境地,要么等着被砍头,要么就得拼一把,陈胜和吴广选了后者,他们杀了押送的将尉,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话,领着这群民夫反了。
起义刚开始的时候,势头确实好,附近的百姓早就受够了秦朝的苛捐杂税和繁重徭役,一听说有人带头反秦,都拿着锄头、木棍来投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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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胜和吴广领着队伍,先拿下了大泽乡,接着又攻占了蕲县,后来他们分兵两路,一路往东边打,一路由吴广跟着陈胜往西进。
没几个月,队伍就从九百多人变成了几万人,还缴获了几百辆战车、上千名骑兵。
等打到陈县的时候,这里是过去楚国的旧都,陈胜召集当地负责教化的“三老”和有声望的豪杰商量,大伙都说,将军你穿着铠甲、拿着兵器,讨伐不讲道义的秦朝,恢复楚国的社稷,论功劳该称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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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陈胜自立为王,国号叫“张楚”,还封吴广做了“假王”,也就是副王。
本来想,这对一起从绝境里拼出来的战友,该会一直同心协力下去,可后来才发现,权力这东西,真能把曾经的情谊慢慢磨掉。
陈胜称王后,整个人都变了,早年他还是个雇农的时候,跟同伴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那时候的志向是摆脱贫贱,反抗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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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了王之后,他眼里的“志”好像变成了保住自己的王位。
有一次,他老家的一个朋友听说他当了王,特意赶来看他,在宫门外喊了他的小名,还提起他过去种地的事。
结果陈胜不仅没念旧情,反而说这人“妄言,轻威”,把老朋友给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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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这事挺寒心的,也能看出来,陈胜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能跟人同甘共苦的人了。
他还重用朱房、胡武这些亲信,让朱房负责考核官员,胡武负责监察将领,这两个人就借着陈胜的信任,对不顺从的人随便定罪,搞得军营里人人自危。
吴广看不过去,劝过陈胜好几次,说这么做会动摇军心,可陈胜根本听不进去,反而觉得吴广是在管他的事,挑战他的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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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关键的是,吴广在军队里的威望太高了,《史记》里说吴广“素爱人,士卒多为用者”,意思是他待人宽厚,士兵们都愿意跟着他干。
后来吴广奉命去攻打荥阳,这地方是秦朝东方的粮食转运中心,拿下荥阳就能切断关中跟东方的粮食补给,对反秦来说特别重要。
吴广带着西路军在荥阳城外驻扎,士兵们对他的信任,甚至比远在陈县的陈胜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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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略上,吴广主张稳扎稳打,先把荥阳攻下来再西进;可陈胜急着扩大势力,一边让吴广攻荥阳,一边又派周文领着另一支部队绕开荥阳,直接往咸阳打。
周文的军队一开始确实顺利,打到了离咸阳只有几十里的戏地,可因为没后援,很快就被秦军打败了。
陈胜没反思自己战略冒进的问题,反而把周文兵败的责任推到吴广身上,说他攻荥阳久攻不下,耽误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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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看来,陈胜对吴广的不满,早就不只是战略分歧那么简单了,他其实是怕吴广手里的兵权和威望,会威胁到自己的王位。
矛盾越积越深,最终在荥阳战场上爆发了。
吴广围着荥阳打了好长时间,秦军守将李由是丞相李斯的儿子,凭着城池坚固一直不投降,起义军的士气慢慢低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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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队伍里有个叫田臧的将领,本来就跟吴广合不来,他觉得“假王骄,不知兵权”,要是不杀了吴广,这事肯定要败。

于是田臧跟几个将领商量,假传陈胜的命令,在军营里把吴广杀了,还把吴广的头砍下来,派人送到陈县给陈胜。
按说,擅杀主将是杀头的大罪,可陈胜接到吴广的头之后,做法却反常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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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仅没惩罚田臧,反而派人给田臧送去了楚国令尹的大印,还封田臧做了上将军,让他统领原来吴广手下的西路军。
毫无疑问,这绝不是陈胜一时糊涂,司马迁在《史记》里虽然没明说陈胜是故意让田臧杀吴广,但从他赏田臧这件事就能看出来,他对吴广的死,至少是默许的。
甚至可以说,他可能早就想除掉吴广了,田臧的做法正好合了他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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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吴广活着,手里握着西路军的兵权,又得士兵拥护,对他的王位始终是个威胁,除掉吴广,他才能安心。
吴广死后,起义军的麻烦就来了,士兵们听说吴广被杀,还是被自己人杀的,而且陈胜还赏了凶手,心里都凉了半截。
很多将领也看明白了,陈胜为了权力连老战友都能容不下,以后自己说不定也会落得同样的下场,于是纷纷拥兵自重,不再听陈胜的调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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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臧虽然当了上将军,可他根本没能力统领西路军,刚跟秦军打了一仗就战死了,军队也全垮了。
这时候,秦朝派了章邯来反扑。
章邯本来是管皇室财政的少府,因为秦朝的主力部队要么在北方防匈奴,要么在南方守岭南,没人可用,秦二世就让他领着骊山的刑徒和奴隶的儿子,组成了一支临时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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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支军队虽然是临时凑的,可打起来却很凶,一路往东打,很快就逼近了陈县。
陈胜亲自带兵迎战,可这时候的起义军早就没了当初的士气,根本挡不住秦军,陈县也丢了。
陈胜只好往东南方向逃,在退到城父的时候,被他的车夫庄贾给杀了,庄贾见陈胜大势已去,为了向秦军邀功,趁陈胜不注意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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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胜死后,庄贾还想在城父自称楚王,可没几天就被陈胜的旧部吕臣杀了。
吕臣虽然夺回了陈县,想重建张楚政权,可这时候的起义军已经四分五裂,没多久就被章邯彻底剿灭了。
轰轰烈烈的大泽乡起义,从爆发到失败,前后也就半年多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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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迁在《史记》里把陈胜写进了“世家”,这是专门记诸侯王侯的体裁,能看出来司马迁对陈胜“首倡反秦”的肯定,说他有“鸿鹄之志”,敢挑战暴政,是个英雄。
但同时,司马迁也没回避陈胜的问题,他明确写了陈胜称王后的猜忌和自私,写了他对吴广之死的态度,其实就是在说,陈胜的失败,很大程度上是他自己造成的。
说实话,陈胜除掉吴广,本质上就是一场权力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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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他们是为了反抗秦朝的暴政走到一起,可当权力到手后,陈胜被王位迷了眼,把曾经的战友当成了威胁。
吴广的悲剧在于,他还停留在“战友”的认知里,没意识到权力已经改变了陈胜,最终落得个被人杀害的下场。
而陈胜虽然除掉了吴广,却也亲手毁掉了起义军的根基,最后自己也死于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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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泽乡起义虽然失败了,但它的意义却不小。
它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农民起义,也让后来的人看到,秦朝的暴政是可以被反抗的。
更重要的是,陈胜和吴广的故事,也给后世提了个醒:权力是把双刃剑,要是不能守住初心,被权力腐蚀,就算一开始能成功,最后也会摔得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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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迁把这些写进《史记》,其实就是想告诉后人,别只看到陈胜的“鸿鹄之志”,也要看到他后来的迷失,这或许就是历史最真实的地方,既记录英雄的高光,也不隐瞒人性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