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洪玉良,号梦边斋主,浙江淳安人,现住黄山。曾任《黄山日报》记者,《徽州社会科学》主编。著有诗歌集《搁浅的流沙》,人物传记《鲜花与荆棘之路》,历史传记《棠樾牌坊》等。现为中国国学研究会研究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书法家协会会员。


梦的救赎·新诗小辑(10首)

文/洪玉良

·梦的救赎

毕其一生为梦创造素材

又在灵魂的高烧中将之焚毁

一生都以梦巢为茧

又在破茧中完成自我涅槃

这样的一生何其悲壮

梦是我们的生存所需

就像孩子需要己瘪的奶头

这与土地的温湿有关

至今,我还有恋母情节

但那是每个男人成长的过程

一边在梦中释放梦的风筝

一边又死死抓住梦的牵绳

一边在梦里逞性做鬼

一边梦醒后克己做人

哪怕梦已残破,也会自欺欺人

我们在梦的孤岛躲避灾难

又在狂欢中将它辟为陆地

我们诅咒梦,又贩卖梦

哪怕梦是官僚资本的奴婢

因为除了梦,我们一无所有

我们是梦的创造者

也是梦的毁灭者

我们在梦里自慰自救

在梦中活着死去

又在梦里祭奠一个时代的集体梦魇

·六股尖

离新安江源头
只有一小时车程
却羞于见它

心永远朝向大海
可悬崖之上
却没有纵身一跃的勇气

瞬间的果敢
往往来自于弱者的信念
和荷尔蒙的激情

六股尖
时常在梦中
溅我一身霜寒


·喝酒

酒香飘溢开来
清香,浓香,酱香
一闻便知

穿透鼻腔和头颅
松弛感随之而来
身心翕然聚合

灵魂之门开窍之钥
幽暗的气息弥散
天门徐徐洞开

一人一座金字塔
在沙漠上耸立
地藏有佛有魔


·抽烟

灵魂升不了天
在空气中飘荡
直至消弥无形

有白云的神韵
诗歌的悲情
深邃又空洞的眼神

方生方灭
即有即无
亦阳亦阴

大道混然于无形
吾辈求索于苍冥。生命
且寄于一缕半缕烟魂
·关于谎言

谎言是一张蜘蛛网

当蜘蛛在编织它的时候

几乎是本能而不加思索的

这是一项古老的宫殿级技艺

就像我从不怀疑蜘蛛的智商

但对人类甄别真理的目光我很绝望

现实是,蛛网不仅很难被发现

尤其假以夜色,通常被漠视

蛛网膜还有某种植物的香气

有时你会欣然服膺嗅觉的诱惑

时代的辨证法再次告诉我们

蜘蛛网一旦大到超出你的视野

你会误认为这就是天空

而你一旦被这张网捕获

甚至于会亲自参与蛛网的编织

于是在致命危险的风口

你也成为谎言的一部分

·九月,大雁往南飞

在秋水和芦荻之上

在青山和绿野之上

大雁往南飞

在白云和星际之下

在苍穹和风暴之下

大雁往南飞

这是九月

是一个夜里

没有月亮

我走在江边

步履蹒跚

想着飞翔

·想起那年

陡然想起那年

我到黟县美溪采访

坑洼土路,坐着嘣嘣车

临近中午

村长拎着一只篮子

篮里躺着一只大雁

村长说,没啥给你吃的

家门楣上有面镜子

这只大雁就撞上来了

那天中午,我们就着这只雁子

喝得十分尽兴

然后歪歪倒倒出村

·我承认

我承认,每天看着日出和日落

我的眼神已透露深刻的疲惫

记忆像海洋,不断鼓涌而来

我沉浸其中,像摇篮中的婴儿

混沌于前世的莫名其妙的经历

和你一样,我经历了痛苦

也经历了快乐。经历了贫穷

也经历了福足,其中的感受

不必一一和你赘说

我曾经醉心地寻找信仰

最终和人类一样浑浑噩噩

浙江诗人:洪玉良《梦的救赎•新诗10首》

我己具备人所具备的一切罪孽

最终却怯懦于苟且和贪婪

心灵似这七月卷曲的叶子

虽倦伏枝头,却已无生趣

阳光估计还要照耀地球一万年

或者更久。院里的花朵

却早己萎谢于某个黄昏

梦不再代表美好,不再是唯一

无梦的夜晚,我依然平静如龟

灵魂如大海深处孤独的渔火

帆被风刮落,灯塔陷于迷雾

喧嚣的城市和细雨中的乡村

都在诗歌的地平线沉寂

我不再期待满载而归

如果碰上嶙峋的礁石

我会借助破碎的舢板

爬上礁石,然后静静地坐在那

脚趾夹着咸腥的牡蛎

取星光之火抽支烟(如果)

不再无望而可笑的挣扎

也不再枉然思考,徒然

让上帝发出空洞的笑声

直到下一阵更大的浪头

顺理成章地把我吞没,送我回归

人类的起源,传说和开始

·一个存在主义者的虚无

我的后面跟着一群老牛

不是在田野,也

不在草坡或乡村

是在城市,雨季,梦里

或汹涌至暗的海上

在青藤缠绕的窗外

快意恩仇的江湖

我的意思是我不知我在哪

或可能有的任何一个地方

老牛的步伐坚实而沉重

好像地球的心跳,历史的心悸

噩梦中怦然坠落的泪水

而我的步伐飘忽

是山涧细竹林的碎影

黄页字节间枯瑟的风

女子眼睫神经性的颤抖,以及

命运沟壑里空寂的回音

我惶惑不安又有些冲动

想逃逸,想摆脱自己,

摆脱物理学定律

哪怕空洞无物,哪怕忽如微尘也许,没有也许,世纪漏洞里

我就是一个偶然的必然

是挂在枝头摇摇晃晃

却早已被鸟啄空内脏的酸杏

用不着对我品头论足

我无法确定,我站在

回旋镖一样的风里

从高空滑落于脸颊的雨滴

早己迷失于远去的童谣

苍茫中蒲公英的颠沛

预知一切都在荒诞中活着

一一活着就是荒诞本身

只有老牛跟着身后,哞哞

如上帝佝偻的背影和他喑哑的呻吟

·被一颗花生米磕到了

被一颗花生米磕到,咯嘣一声

我知道又一颗牙齿倒下了

花生米像一颗来自刺客的子弹

准确地击倒一个

一直坚持在生命一线的战士

那声音如此清脆又如此残忍

甚至带着某种原始的童音

一丝血自豁口渗出

有着流体力学的美

我对着镜子,哈着嘴唇

看崛犟的堤埧迎着命运之流

怎样保持最后的自尊

虽然,它们原本洁白的身体

已被岁月的尘垢污染

队伍在欲望之舌的侵蚀下

残缺如坍塌的长城

但我依然对之报以激赏

因为他们是我生命的卫士

我一生所欲和贪婪

深挚的诗歌和情感,

以至戾气和嘴祸的走私

进进出出,都由他们护卫运行

坚持太久,他们己不堪疲惫

却宁被毁灭,不甘失败

宁被嘲弄,决不后退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高贵是高贵者的墓志铭

他们用一生所遇所为

诠释着诗人带血的谶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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