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燕建熙十年(369年),皇叔吴王慕容垂因遭到主政的叔父也就是小皇帝慕容暐的叔祖父太傅上庸王慕容评及可足浑太后的排挤,听嫡长子慕容令的建议,效法周公,以出猎为名率众跑去故都龙城。

然而走到邯郸时,却有人逃回都城邺城报信。慕容垂的手下知道事泄了,大多跑了,慕容暐也派西平公慕容强领精锐骑兵追杀,慕容令亲自断后才将其打退。

逃回报信的是谁呢?是慕容垂的亲生儿子慕容麟!

这下慕容垂成了对抗燕帝的叛将,无法再名正言顺去燕国的其他地方,于是投奔了前秦,得到前秦天王苻坚的赏识,但秦丞相王猛却不信任他。王猛无法说服苻坚杀人,就自己想办法。

次年(370年),王猛伐燕,故意以慕容令是燕人为由选慕容令为参军、向导,再派手下冒充慕容垂亲信把慕容垂出于礼尚往来相赠的刀给慕容令,说慕容垂授意他一同反秦归燕。慕容令一看来人拿着父亲的刀,就信了这是父亲的意思。慕容令归燕以后发现父亲没有同来会作何感想就不知道了,王猛也不在乎,他想的是以慕容令叛逃为由攻击慕容垂,但苻坚还是没动作。

这下慕容令有如自投罗网,燕国当然不信任他,把他流放到龙城东北五百里处的沙城。慕容令担心被补刀,就原地结交士兵起事,杀牙门孟妫,攻下威德城,杀城郎慕容仓,并得附近诸戍响应,想乘势袭取龙城。

当时镇守龙城的是皇弟勃海王慕容亮。他得到报信,闭门拒守,慕容令不但进攻无果,还被亲信涉圭反戈一击,在败逃时被其追上杀死。慕容亮杀了涉圭,安葬了慕容令,似乎还是心念同宗之情,但是这份心思别人对他就未必有了。

是谁报的信呢?又是慕容麟!

同年,前秦灭前燕,慕容垂也回家了,可是“少年老成,有谋略,骁勇过人”的爱子慕容令哪去了呢?他听不见慕容令的声音了,而且再也听不到了。

慕容垂并非没有杀过亲生子,之前奔秦的时候,他曾杀了图谋逃回的儿子慕容马奴。可也许他冥冥之中感到慕容麟将来对他还有用,于是仅仅把慕容麟出身低微、和慕容麟一样不得宠的母亲当替罪羊杀了,对慕容麟眼不见为净。

前秦建元十九年(383年),苻坚在淝水之战大败于东晋,慕容垂争取到了安抚北方的任务,恢复燕国的机会来了。

按苻坚的安排,慕容垂得和镇守邺城的苻坚庶长子长乐公苻丕协作。苻丕故意给他二千弱兵及一些差劣的兵器,以苻飞龙领一千兵名为相助实为监视。慕容垂杀了苻飞龙后起兵。

而就在慕容垂创业的这段时间,慕容麟屡次献计,慕容垂渐渐觉得他果然有用,也就恢复了父子关系。

起初因为慕容暐虽然被前秦扣押但毕竟人还在,慕容垂只在384年自称燕王、承制也就是代皇帝行事,改元燕元元年,以慕容麟为抚军大将军,派往信都支援正在攻城的乐浪王慕容温。慕容温是慕容暐的弟弟。信都投降后,慕容麟转攻常山,常山守将也是苻坚的侄子高邑侯苻亮及苻坚堂弟重合侯苻谟出降;慕容麟再攻破中山,俘获苻坚堂叔苻鉴,声威大振。

王猛早在淝水之战前已经去世,但其子王永作为秦幽州刺史还在战斗,还把鲜卑独孤部头领刘库仁也拉来,派公孙希领三千骑和慕容麟对线。然而刘库仁死于内乱,公孙希自己崩溃了。慕容麟看自己的任务自动完成了,就去帮慕容垂的另一个儿子慕容农做攻打丁零人的任务。

后燕赵王慕容麟(上):在出卖父兄之后,我想做回一个好儿子

这里插一句,从史料的描述,很容易以为曾被记载为“少子”的慕容麟是慕容垂比较排行靠后的儿子。但是《资治通鉴》记载,慕容垂的庶子排行是“爱诸姬子麟、农、隆、柔、熙”,慕容麟在慕容农前,而慕容农又被《十六国春秋》记载为第三子,加上慕容令是长子,在不存在对立史料可证明慕容垂次子另有其人的情况下,慕容麟这个“少子”恐怕仅仅是对慕容令而言,也就是说,慕容麟其实是慕容垂的次子,除了慕容令,慕容垂的其他所有儿子都得叫他一声二哥!

这样慕容麟的野心除了慕强以外也就有了更好的解释:干掉大哥,不就是我最大了吗?

对于慕容麟和慕容农的此次协同作战,《资治通鉴》的记载也是“麟、农”。当时慕容农已经迫使丁零首领翟真的堂弟翟辽退守无极县,又有慕容麟加入,翟辽大败逃奔翟真;次年,慕容麟、慕容农又在中山进攻附近盘据的丁零人,又在承营大破翟真。

因为燕军一直在攻打邺城,慕容麟就在信都帮忙,终于熬到了苻丕弃城。慕容麟打扫周边的勃海郡、清河郡一带,击破勃海太守封懿,攻破博陵,杀了守城的中山太守王兖、苻鉴。

建兴元年(386年),燕王慕容垂得知慕容暐遇害后称帝,是为后燕成武帝;以慕容麟为卫大将军,不久封赵王;同年,留太子慕容宝守国都中山,以慕容麟为尚书右仆射、录留台,亲率大军向南开疆。

慕容宝是慕容垂的第四子,能被立为太子,当然是因为嫡出。

这时候苻坚、苻丕已经相继遇害,王永也阵亡了,前秦看着要末路了。

当时丁零残部鲜于乞(和一年前杀死翟真自立为赵王、又被反杀的鲜于乞应该是同名同姓)趁机抄掠,慕容麟接单讨伐。

有将领说,皇帝正领兵远出,您要是出讨不顺士气就受挫了,不如先派小弟接单。慕容麟却说,鲜于乞敢这样,是因为他知道皇帝远征去了,却不知道我们还有兵力,看我一战解决他。

慕容麟对外自称出兵鲁口,等天黑了就回军直奔鲜于乞而去,到清晨时刚好到达敌营,当场开练,果然俘获鲜于乞。

同年,原来叫代国,后来同样趁前秦内乱自立复国的北魏发生内乱,北魏王叔拓跋窟咄和魏王拓跋珪争位,并获得刘库仁之子也是继承人刘显的支持,拓跋珪自己身边都出了内奸,只得北依母族贺兰部并向后燕求援。慕容麟受命接单,但得知拓跋珪已经被拓跋窟咄、贺染干等进攻,自己一下子赶不到,便派使者安同、朱谭回去报信说援军要到了,以鼓舞人心。

这个贺染干虽然是拓跋珪的二舅兼姑表哥,但一直不对付。亲戚未必靠得住,上面的刘库仁就是拓跋珪的表叔,而刘库仁的小儿子即刘显的弟弟刘亢泥又是拓跋珪的姑父,关系不仅乱还差辈。

拓跋珪再派遣安同拜谒慕容麟,约定会师的日期,得到安同复命后越过参合陂,出兵代郡以北与慕容麟在拓跋窟咄驻军的高柳会师,拓跋窟咄逃奔铁弗部首领刘卫辰,被杀。

这时候慕容麟和拓跋珪当然合作愉快,绝不会想到短短九年后,他们就会以另一种方式在同一个地方重逢;在那以后,今天燕国努力从悬崖边拉回的将被证明不是它忠实的小弟,而是它明天的掘墓人。